聽說師父滅過世 第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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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地上,一把一把地拽羽毛,把院子里造的雞毛紛飛。 那臟兮兮的小手扯一下羽毛,雞身便顫抖一下。 紗羊在后面看著,有些不寒而栗。 男孩的眼中沒有半分不忍,他時常抓小動物來充饑,斷頭拔毛是平常事,沒什么特別。 但這么小的孩子殺生時,到底還是和屠夫有所不同的。 他處理雞尸時的平靜讓紗羊莫名覺得有些恐怖和詭異。 她也不知道這份害怕是從何而來,或許是想起了恒乞兒上輩子屠殺整個煌烀界的模樣。 紗羊咽了口唾沫,飛到了司樾身邊,緊緊抓起了司樾的衣服。 拔完了毛,恒乞兒開始肢解雞身。 沒有刀,他從衣服里取出一塊帶尖錐的石頭。 男孩一手按雞,一手舉起石頭,猛地用尖處擊打雞腹。 砰的一聲,尖石在雞腹刺出個洞來。 他立即用兩個拇指插.入.洞內(nèi),用力地向外側(cè)掰開胸骨,掰不動的地方就再用尖石擊打。 雞血淌了一地,混合著被石頭敲飛的碎rou和骨片,恒乞兒的雙手、指縫里沾滿了鮮血。 他咬緊牙關(guān),狠狠地用石頭去敲打雞骨,終于將整個雞腹給刨了開來。 他一把扯掉里面的腸子,帶出更多的鮮血。 處理完rou,恒乞兒抬頭,看了看四周,又想去找柴。 “我這兒沒柴,”司樾抬手,搭在紗羊頭上,將她攏在袖下?!澳闳ズ竺嫫律险艺??” 恒乞兒放下雞,二話不說地走了,兩只血手在身側(cè)滴著血,他也渾然不覺有什么不妥。 紗羊躲在司樾的手掌下。 她前不久才打掃干凈的院落里灘著雞血。 那染血的雞毛、破碎的雞身和彎彎曲曲的腸子亂七八糟地擺著,還有兩道斷斷續(xù)續(xù)的血線一路延伸至院外。 在翅膀輕微的顫抖中,紗羊想了起來—— 那個瘦小孩子不僅是個可憐的苦命人,也是屠殺了億萬生靈、憑借一己之力血洗天下的魔頭,是一個手指就能將她碾成rou泥的惡魔。 白白紅紅的腸子看得紗羊肚子痛,她看過許多遍命薄,因而清楚的知道,這點雞血根本算不得什么,恒乞兒是真真正正給活人放過血的。 司樾叩了叩搖椅扶手。 雞毛、腸子和血液在一瞬間化為了灰燼,干凈的地上只留下一個洗凈了的雞身。 沒了羽毛和血污,那雞的真實模樣被刨開在太陽底下。 司樾看著那雞。 很瘦。 第19章 冬天山上枯木不少,恒乞兒直接拖了棵小樹回來。 回到院子后,又想起沒有火。 他把樹枝掰扯下來,用腳把樹干踩斷后,對著架好的木頭和雞發(fā)呆。 火……要去哪里弄? 恒乞兒想到了個地方,他站起來又往食堂跑,和廚娘要火。 火和雞可不一樣,廚娘不同意讓這么小的孩子拿著火亂跑,便說幫他燒。 恒乞兒不要清蒸雞,又跑了回來。 他對著木頭蹲在地上,日頭慢慢落下,離天黑不剩多少時間,恒乞兒心里著急,卻只能和雞頭大眼瞪小眼,愈發(fā)得不知所措。 司樾在搖椅上一晃一晃地曬太陽,她拿了本書擋在臉上,好半晌,聲音書縫里傳出來,“你自個兒不就是火么?!?/br> 恒乞兒恍然大悟。 對,他是火靈根雷靈根。 在書院這么多天,就算是恒乞兒也隱約知道了靈根的概念。 但這又代表什么呢? 他想起山長在課上的表演,山長是水金雙靈根,在空中變出過水和鐵來,那么他應該也能變出火。 恒乞兒盯著自己兩只小臟手,屈了屈指節(jié),除了腫脹的凍瘡帶來酸痛感外,沒看見半個火星。 “你別戲弄人家了,”紗羊抓著司樾的耳朵低聲道,“他離練氣都差得遠,哪能凝出火來?!?/br> 司樾懶洋洋地答道,“太陽公公就在頭上看著,要是連神都不幫神子,那我還有什么可幫的?!?/br> “你也不看看火堆上架著的是什么,還借火呢——太陽公公見了都得氣得打鳴。他要真出了手,那就不止是燒雞了,直接吃燒人吧。” “什么,連這點精度都沒有還敢自稱公公?狂妄的家伙。” “閉嘴,不許對太陽不敬!”紗羊一扭頭,忽然啊地叫了起來,“你看,都怪你亂說!” 恒乞兒跪在地上,高舉雙手,仰望太陽。 “他真的以為可以對著太陽求火了!” 司樾掀開一角書,露出半只眼看向恒乞兒。 “怪不得仙門只收崽子,這年齡就是好騙?!?/br> 恒乞兒雙膝跪地,發(fā)自內(nèi)心地乞求太陽。 太陽落下山去,沒理他。 他沮喪地低下了頭。 紗羊于心不忍,和所有溫柔的娘親一樣,善意地安慰他道,“別在意,太陽公公只是太忙了,不是故意不回應你的?!?/br> “還沒好嗎,”司樾摘下了臉上的書,毀了她的溫柔,“時間可不多了?!?/br> “你別太過分了!”紗羊替恒乞兒打抱不平,“這么小的孩子能弄來雞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燒火這種事,你自己干不行嗎!” “什么事都我自己干了還要徒弟干嘛?!?/br> 恒乞兒死死抓著膝蓋上的布料。 天已黑,他沒有完成任務,師父不要他了……他又要變回災星,又要回到恒家村,再也沒法一日三餐吃饃饃。 他不要變回災星,不要被淹在井里、綁在樹上! 災星…引發(fā)大旱的災星…… 恒乞兒驀地抬頭,將收集枯葉摞到膝前,雙手覆在了上面。 是了,大旱的時候,山上著過火! 他既然能引發(fā)大旱,那一定也能引出火來! 恒乞兒死死盯著手下的枯樹葉,回想著當年的山火。 他記得那天打了大雷,下午外面就吵鬧了起來。 那時奶奶躺在床上動不了,讓他出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 恒乞兒一出門,就看見了對面山上冒了煙,村民呼啦啦地奔走,口中喊救火。 山火沒法用水救,只能把山腳下的草木拔掉,讓火燒盡。 恒乞兒便見那大山從冒煙到出現(xiàn)火色,最后整個都被烈火吞噬殆盡。 那樣的大火,將半邊天空都染得通紅,空氣中盡是滾滾黑煙。 燒得斷裂的大樹從山上滾落,摔著、蹦著砸到了挖空的隔離帶中,差一點就越過了界限。 承包這座山的幾戶人家坐在山下哭著捶地。 火燒了三天三夜,沒有雨,天上只打空雷,恒乞兒待在屋子里都能聞到那股木頭燒焦的味道。 隱約間,恒乞兒好像又聞到了那股味道…… 掌心突然一陣灼痛,他彈跳著蹦開,像是那棵燃著火滾下山去的大樹一樣蹦了起來。 跳開之后,他低頭一看,面前的枯葉堆竟燃起了一股細細的白煙! “天爺!”紗羊倒吸了一口涼氣,拽著司樾的衣服大喊,“司樾司樾!樹葉著火了!著火了!” 這個毫無修為的小家伙居然真的凝出了火來! 恒乞兒可沒空去驚嘆自己的天賦,他稍一愣怔后,立即合攏手護住枯葉,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吹氣。 那白煙底下亮著二三火星,他怕風吹滅了它們,整個身體都護了上去。 終于,火燃了起來,把上方臟兮兮的小臉照得通紅。 恒乞兒挪著樹葉進了木柴堆里,又護著柴堆小心吹氣。 他在地上跪了半天,總算升起了火。 枯葉和細枝燒得嗶咔作響,他高興得不行,卻又不知如何表達,這堆火焰在恒乞兒眼中比那場山火還要明亮、還要熱烈。 他轉(zhuǎn)著插在樹枝上的雞,在火上來回翻烤著。 烤鳥烤多了,恒乞兒對火候的掌控十分到位。 那皮下流著油,激得火焰一簇簇地往上躥。 “師父!”他烤好了雞,激動地把樹枝遞到司樾面前。 司樾嘖了一聲,“這也不是燒雞啊。” 恒乞兒眼中的興奮一下子冷卻,化作茫然。 用火燒出來的雞,不算作燒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