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先生想起自己還住在山里的時候，每天都要織網(wǎng)，蛛網(wǎng)黏性強，時常粘到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最煩蛛的就是，在特定的季節(jié)有些樹會飄棉絮，把他的網(wǎng)全毀了。

    每當(dāng)這種時候，他就要把棉絮團成一團“咻”的一下扔出去，可累了。

    現(xiàn)在城市街道都置有分類垃圾桶，就在店外不遠(yuǎn)處，池先生熟練地將垃圾丟進去。

    在初聲晚轉(zhuǎn)身要回店里時，他突然掏出來一個噴霧瓶。

    “晚晚?！?/br>
    初聲晚聞聲回頭，猝不及防被噴了一身水霧。

    “池先生，這是？”

    池先生個子矮，手里拿個噴霧瓶，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在惡作劇，他圍著初聲晚噴了好幾下，才解釋道：“朝露，是至純至凈的水，能凈化驅(qū)邪?！?/br>
    初聲晚不解道：“為什么給我噴？”

    池先生瘋狂在她身上噴著露水，“得多噴點才行，你膽子未免太大了，居然用妖狐碰過的叉子，來，張嘴，嘴里也噴噴?！?/br>
    初聲晚低“啊”了下，雖然疑惑，但還是聽話的張開嘴。

    池先生對著她噴露水，面露擔(dān)憂，“我知道這么說不太好，可我不想你出事，晚晚……你別離妖狐太近?！?/br>
    “為什么？”

    初聲晚問完，就見他低下頭，用力攥緊噴霧瓶，整張臉慘白如雪。

    “他可能會害死你?！?/br>
    就在這時，一只手橫在兩人中間，拿走池先生的噴霧瓶，不冷不淡道：“除了清晨的朝露以外，民間也有無根水能去除塵垢穢濁，灑蕩妖氣的說法?！?/br>
    話末，李澄湛晃了晃瓶子，望向初聲晚，“看來你確實與妖有關(guān)系，但我觀察了幾天，都沒看到你有御獸的能力?！?/br>
    池先生擋在初聲晚前面，奈何他個頭小，根本擋不住人，“晚晚只是普通人?！?/br>
    妖化人形，發(fā)色瞳色都有異于人，李澄湛只是頭發(fā)帶卷蓬松，從外表上來看，并不是妖。

    聽他方才的話，似乎與妖族是對立面，初聲晚不免多了幾分謹(jǐn)慎。

    她神色自若，淡然地看眼前的青年，“李先生今天是來當(dāng)顧客的，還是有別的事？”

    李澄湛一怔，沒想到她反過來問自己，擺擺手，“放輕松點，法治社會，我可不敢隨便找事，例行公事罷了?！?/br>
    這時，一只小手舉了起來。

    池先生墊腳舉手吸引兩人的注意，見兩人都低頭看過來，他掏出手機，手速極快，在屏幕快速點動，翻找出記錄。

    “這是我當(dāng)時下山誤入人類警局，后來在妖局補的證明，我確實沒有開店資質(zhì)，但是……”

    池先生將手機舉給李澄湛看，“這里有寫，我轉(zhuǎn)賣的錢財，是妖狐泯舟所有，我也是給他辦事?！?/br>
    “只是妖局的人查不到妖狐泯舟的資料，又不能放著不管，才算在我頭上?！?/br>
    池先生倒豆子一樣說了一大堆，條理清晰，記錄明確，說完，手往店里一指，“現(xiàn)在妖狐回來了，有任何問題，都找他吧！”

    初聲晚：“……”

    李澄湛：“……”

    這些話翻譯過來，不就是“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妖，有事往上找，別欺負(fù)他?！?/br>
    ————

    萌寵樂園，尋徊在辦公室工作，其余的人在接待室集合審查。

    初聲晚小聲問池先生，“你和泯舟以前就認(rèn)識？”

    池先生同樣壓低音量道：“這么說吧，一個區(qū)域修行的妖，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基本上都互相認(rèn)識，西郊位置偏人少，正是妖喜歡待的地方，我曾經(jīng)欠過妖狐恩情，所以給他做事?！?/br>
    初聲晚大概明白了，問道：“什么恩情？”

    這狐貍還挺積德行善的，到處留恩。

    “……大恩?！背叵壬凵駨?fù)雜地看初聲晚。

    他當(dāng)年差一步化形，無意嚇人，卻害人跑進深山老林里，雖說他是無心之舉，但若小女孩真死在山中，這將是他妖生中過不去的坎。

    說是妖狐有恩于他，并非是在開玩笑。

    初聲晚道：“那這家店豈不是他的？”

    池先生點點頭，“是?！?/br>
    “那他為什么還答應(yīng)我來兼職？”

    “我也不能理解他在想什么啊！”

    李澄湛看上去吊兒郎當(dāng)?shù)模窖龓煹纳矸葚浾鎯r實，就是查妖的手段，很有現(xiàn)代化風(fēng)格。

    他正在手機輸入“泯舟”查詢資料，聽著旁邊一人一妖嘀嘀咕咕，沒好氣道：“你們倆能不能有點被審查的態(tài)度?！?/br>
    池先生腦袋一歪，無辜道：“我從未害過人，怎么查都與我無關(guān)吧?！?/br>
    初聲晚臉色如常，淡淡道：“我是人類，更沒什么好查的?！?/br>
    李澄湛：“……”

    他無奈地嘆口氣抬眼看向狐泯舟。

    妖中也是有顏值劃分的，狐貍算是公認(rèn)的美人，妖狐眸色幽藍(lán)，睫毛比很多女生還要長，清冷寡淡的氣質(zhì)渾然天成，冷白的膚色好似無瑕的美玉，卻少了幾分鮮活感。

    狐妖性情大多開朗活潑，一言一行間自帶魅惑，在他身上卻半點沒有，唯一能感受到的——

    只有災(zāi)厄詛咒的氣息。

    這種壓迫感讓常年與妖打交道的李澄湛很不適，想要遠(yuǎn)離。

    他眉頭緊蹙，哪怕知曉名字，收集到的線索也微乎其微。

    “妖狐泯舟，有求必應(yīng)，災(zāi)厄相伴，半神半魔……說的是你嗎？”

    狐泯舟搖頭，“沒印象?！?/br>
    李澄湛眉心跳了下，問他：“你不記得了？”

    “恩?！?/br>
    一些活得久的妖族，為了記住現(xiàn)在，會清除掉過去的記憶，就像人類想不起幼童時期的事情一樣，活得越久，忘記的事情就越多，想要去回憶特定的記憶時，都是朦朧不清的。

    歷史書上簡短的一句話，可能就是一個人的一生，妖族亦是如此。

    李澄湛查到的東西十分有限，以前的妖都愛給自己起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枺脕碚饝貏e的妖怪，自稱為仙神的不在少數(shù)。

    這樣一來，“半神”的可信度就很低了，更別提后面還跟個含糊不清的“半魔”。

    李澄湛只覺頭疼無比，一方面妖狐實力確實強悍，連他都看不透，這種程度的大妖，若修正道，是可以開店的。

    “有求必應(yīng)”聽上去也很像一些廟宇里的詞。

    可妖狐給人的感覺不太好。

    最終，由于時間久遠(yuǎn)，李澄湛沒能查清狐泯舟的來歷，表示需要回去問問其他人或者妖，樂園暫時可以繼續(xù)開下去。

    公事延后，私事近在眼前。

    李澄湛收起手機，快步走向初聲晚，從兜里掏出來一罐貓罐頭，臉上滿是求知欲，“我在你這買的罐頭，貓怎么一口都不吃啊。”

    初聲晚：“你不審查了？”

    李澄湛撓撓頭，無所謂道：“公私分明是每一位捉妖師應(yīng)有的品德。”

    初聲晚無話可說。

    池先生挑了挑眉，在手機里翻出一張照片，“不知道這種照片傳到妖局論壇上，會不會引發(fā)熱議呢?！?/br>
    只見照片中，李澄湛待在一心的房間，毫無形象地抱著一心猛吸。

    李澄湛微笑道：“侵犯隱私，私自傳播照片，小蜘蛛，你是想進看守所待著嗎？”

    池先生怒氣值飆升，奈何正太樣子毫無威懾力，憤憤道：“我說了，我比你爺爺都大，另外，把朝露還我，那是我采了好久的露水。”

    李澄湛從兜里拿出噴霧瓶，上下拋玩著，沒個正形。

    池先生怒道：“果然，妖和捉妖師永遠(yuǎn)合不來，我們店不歡迎你，出去！”

    初聲晚：“……”

    總感覺，妖和捉妖師，都不太正經(jīng)。

    她看向緘默不語的狐泯舟，他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立在原地，好似對外界的一切都麻木了，絲毫不在意。

    初聲晚驀地想起在店外李澄湛說的話。

    無根水能去除塵垢穢濁，灑蕩妖氣。

    那狐泯舟淋雨是……

    ————

    晚上六點，尋徊下班。

    “我那邊的兼職走不開，只能上早十晚六的班。”尋徊歉意地朝初聲晚頷首，想了想，“要不，我在崗期間，晚晚你休息三個小時吧，這樣輪班，都不會很累?！?/br>
    初聲晚原本就有調(diào)休的想法，只是沒來得及說，兩人都沒意見，便這樣定下了。

    “話說，你另一個兼職是什么？”

    尋徊笑了下，“恩，在一戶人家那當(dāng)狗，混口飯吃?！?/br>
    初聲晚：“……”

    字面意義上的狗，沒有其他歧義。

    說起來，線上已經(jīng)開始有顧客點尋徊了，他這個接待員當(dāng)不了多久，估計就要去干萌寵接客。

    兩邊當(dāng)狗，也是難為他了。

    尋徊他們走后，萌寵樂園恢復(fù)了以往的安靜，有些空蕩蕩的。

    初聲晚無事可做，回辦公室統(tǒng)計賬目明細(xì)，篩選一些想要合作的商家，總的來說，樂園線上收益要高于線下。

    兩邊同時進行，收益已經(jīng)很可觀了，和二用的互動直播，讓萌寵樂園又漲了許多粉絲，大多都是真心喜愛動物的人。

    樂園的萌寵性格鮮明，具有特色，日常有趣，能夠吸引關(guān)注，帶來很高的播放量。

    作為頭牌銷冠，初聲晚獎勵了一心一套新的益智玩具，是類似于拔蘿卜一樣的玩偶，底座上帶有凹槽，狗狗可以把玩偶塞進去，這對于聰明的一心來說，相當(dāng)容易，很快就學(xué)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