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反正我不清楚,這是村長的原話:林家小兒日日上山打獵,我看他這是被山上的女鬼迷惑了,帶回家里紅袖添香、春風(fēng)幾度,那書上趕考書生遇見狐妖的故事不就是這么寫的嗎?他雖不是我蜀栗村的人,但也住在這十幾年了,如今又考了個秀才,不管怎樣我這個做村長的不能眼見他被害了去!過幾日等他出門,找?guī)讉€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跟我去他家看上一看?!?/br> “去誰家?” “當(dāng)然是......” 她轉(zhuǎn)頭看見來人,剛要說的話全噎在了喉管里,其他人也怕,齊齊噤聲。 林荊岫肩上扛著兩摞干柴火,肩背還是筆直,黑得像沁了墨汁一樣的眸子從她們不敢與他對視的臉上掃過,對張嬸說:“嬸子,今天家里燉了雞湯,晚上我給您送兩碗去,先走了?!?/br> 張嬸兩手在衣裙上擦了擦“誒誒”應(yīng)聲。 直到人從一個坡下去,走得什么都看不見了,才稍微有人說話,但也是覺得碎嘴被人撞見怪尷尬的,沒什么心情了,不如回家干點(diǎn)活。 “散了散了,有事村長會通知的...真奇怪,這天怎么忽然就陰了,我曬的被子也不知道收回家沒......” 天上翻卷著幾團(tuán)濃密的烏云,風(fēng)雨欲來。 中午吃完飯,林荊岫說家里柴房的柴火用完了,要去上山砍點(diǎn),他把碗筷收拾好放進(jìn)碗柜里,換了雙走山路穿的厚底鞋,仔細(xì)關(guān)好院門才離開。 獨(dú)留葵瑕在家中午睡。 可他才走沒多久,暖風(fēng)攜帶著幾縷熟悉的草木氣息從半敞開透氣的窗欞里飄進(jìn)屋內(nèi),葵瑕荏弱的眉心皺起,睡眼惺忪坐起身。 是......山洞前的古槐樹爺爺! 他似乎突然能感受到一股奇怪的磁場,說不上來,就是模模糊糊出現(xiàn)在腦子中的想法:山洞在召喚他回家。 葵瑕下了床,撲到衣柜前找出最漂亮的一件白裙子穿上,裙擺上繡著金絲邊的暗紋,走動起來極其好看,所有林荊岫給他買的衣服里面葵瑕最喜歡這件,所以雖然它是條裙裝也被留下了。 反正化形時他穿的就是條白裙子啊,又沒外人看見,應(yīng)該沒關(guān)系的吧。 想了想,葵瑕還是挺貼心的,怕林荊岫先回來沒看見他會著急,于是翻出他的紙和墨條,想了半天又不會寫字,煩人! 寫了幾個鬼畫符都被扔到地上,葵瑕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直接用手蘸了墨水,在紙上畫了個山的形狀,山頂上再畫個“o”,大功告成! 葵瑕很順利就離開了蜀栗村,不知是湊巧,還是太陽太盛都躲在屋里避暑,竟然真的無一人看見。 林荊岫是為了砍柴火,順便摘些成熟的果子回去,故而去的是后山,葵瑕只認(rèn)識他被救走的那一條路,兩個人剛好錯開。 山林間的荊棘似乎都在葵瑕經(jīng)過時不約而同收攏起了尖刺,裙擺飄過,連個勾纏劃痕都沒留。 過了溫泉,繼續(xù)往上,山洞就夾在山坡的側(cè)面,被一顆巨大的古槐樹枝葉蔭庇,但走進(jìn)去,山洞里并不寒涼,反而與外界的溫度幾乎持平。 葵瑕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真的能進(jìn)來了,加快腳步,最后干脆變成了小跑,雀鳥歸巢一樣往深處跑去。 山洞頂部有些千奇百怪,形狀詭譎的石頭,甬道里卻算得上平坦,繞過幾個彎,眼前的視線陡然寬闊,出現(xiàn)一間很大的暗室。 沒有蠟燭,洞頂卻破了個天窗,射出一束光線,照在暗室中心突起的石板臺面上,那石板好似是天然的黃玉,竟有那么大一塊,幾乎占去了半間暗室的空間,邊緣圓潤,厚度大概在成年男子的半人高。 中間被照亮的地方,正是葵瑕睡了許多年的溫床。 走近了看,才能發(fā)現(xiàn)玉石床上堆積著一個小土包,土壤非常細(xì)膩,卻是灰白色的。 葵瑕繞著玉石床來回走了幾圈,又爬上去,坐在土邊抬頭往洞頂看,隱約能看見天空的顏色。 確認(rèn)自己真的不能再變回去了,葵瑕有點(diǎn)傷心,他摸著土壤發(fā)呆。 雖然他知道化形出山的那天遲早會到來,十幾年前,有人曾經(jīng)救過他的性命,因果循環(huán),他命中就該去還這份恩情。 況且林荊岫也幫過他,還待他如親人,他不該這般任性,還想著能回到未化形時無憂無慮的日子。 松開手,土壤從指縫間流下,葵瑕打開他帶過來的一個布包,跪在玉石床上,掬起灰白色的土壤全部挪進(jìn)布包里,確認(rèn)沒有遺漏后,將布包打結(jié)抱在懷里站起身。 最后看了眼暗室,葵瑕轉(zhuǎn)身往洞外走。 浠瀝瀝的雨水化作幕簾從洞口墜下,潮濕潤澤混著山間泥土的腥氣撲面而來。 居然下雨了,雨勢還不小。 但剛剛在暗室中卻一滴雨水都沒有露進(jìn)來,葵瑕對此習(xí)以為常,只是他沒帶紙傘,也沒有斗笠蓑衣,雨不停的話估計下不了山。 他試探著提高聲音,妄想穿過雨幕和老槐樹爺爺說話,“爺爺,是阿葵回來了!這雨什么時候會停呀?您知道嗎?” 說完還等了等,只有雨滴打在葉片上,又不堪重負(fù)墜落到石壁上的“嘀嗒”聲響在回應(yīng)他。???y 皺眉思考了下,葵瑕只好又折返回去,坐在玉石床邊沿晃腿,期盼這場雨來得急,去得也快才好,只是他新?lián)Q的白裙子恐怕又要被黃泥巴弄臟了。 快半個時辰后,雨還是沒停,遠(yuǎn)處rou眼可見已經(jīng)有部分黃泥土攪拌著碎石、枯樹枝,從半山腰滾滾奔下,有些植被稀少,根莖扎根不牢固的土坡都被越來越多,越來越急的雨水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