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春酒醉,獨勝甜桃醋李
飯后,我不想再被蔡家人噁心,乾脆離席,讓他們愛說什么說什么去。 在房中與如霜玩耍時,心想恬靜的如霜應(yīng)該跟那蔡菱很合得來才是,怎么他們絕口不提如霜呢? 不問不知道,原來如風(fēng)明言禁止如霜與蔡家人交流。 「為什么啊?」我忍不住問如風(fēng)道。 「蔡禮賊眉鼠眼,老是說meimei漂亮。他那打量meimei的眼神噁心透頂,我巴不得把他眼珠子給挖出來!」如風(fēng)忿忿道。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如風(fēng)在飯桌上對蔡禮沒有半分好臉色。 但蔡禮這個人就是這樣,倒也未必是對如霜有什么想法,而如霜也確實漂亮,誰見了她都會一陣讚許。 「我們家如霜就是漂亮?。∫院笳f的人只會更多,你每個都不讓交流???」 如風(fēng)嗤之以鼻道:「meimei長得天下第一,用他說?」 這刻在骨子里的妹控屬性,看來如風(fēng)沒救了。 等他長大,媳婦不知道得吃如霜多少醋。 我暗暗跟如霜道:「等如風(fēng)長大了,討媳婦了,你最好有多遠躲多遠?!?/br> 「???」如霜張著無辜的大眼道。 「這是為了他未來的幸福著想?!刮艺Z重心長道。 如霜依舊不懂,但還是應(yīng)下了。 傲家的醋罈子,如風(fēng)一個就夠了。 但... 想起蔡菱跟傲如云愉快交談的模樣,心里頗不是滋味。 我也是在吃醋嗎? 【嘴巴明明還在臉上,怎么就不會用了?】 等小孩睡下后,本想也躺下一起睡,卻隱約能聽見外面的談話聲。 今天天氣不錯,想必他們是到?jīng)鐾らg聊了。 蔡禮早已微醺,說話音量沒分寸,小孩能睡著,我可沒這本事。 心里煩躁,乾脆回房找點事做算了。 剛到走廊轉(zhuǎn)角處,就看見傲如云似乎也打算回書房。 「如云哥哥!」蔡菱在他身后叫道,傲如云停下了腳步。 我下意識躲進轉(zhuǎn)角。 由于是小跑追上傲如云,向來得體的蔡菱此刻喘息著,胸前起伏明顯,脖頸還帶有汗珠,看起來竟然有些迷人。 「怎么了?」傲如云問道,視線卻鎖在蔡菱雙眸上,沒有偏差半分。 「此番jiejie召見入宮,菱兒總算能與如云哥哥見上一面了!」蔡菱面露欣喜道。 「哪兒的話?你們想來,這里隨時能來,不需要由頭?!?/br> 雖知道蔡家與傲家交好,這句話沒什么不妥,但聽見傲如云這么說,心里依舊挺不是滋味。 「當(dāng)年菱兒與二哥路上遭遇劫匪,若非如云哥哥相救,只怕菱兒早已化作一堆枯骨。一直沒能好好跟如云哥哥道謝,菱兒很是過意不去?!?/br> 原來你們有這淵源。 「就是順手的事。傲家軍效命于圣上,剿匪本就是分內(nèi)之事,無需言謝。蔡家meimei不必耿耿于懷?!拱寥缭菩Φ?。 他跟我說話從來不會這樣文謅謅的,但對上蔡菱卻十分得體。 眼前這個禮數(shù)周全,舉止得體的模樣,才是真實的傲如云嗎? 乍看之下,兩人竟然十分登對。 蔡菱突然抓住了傲如云的袖子道:「不!雖說大恩不言謝,但如云哥哥的恩情,菱兒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回報!」 我站的地方看不見傲如云的表情,但他沒有撒手,任由蔡菱抓著。 「蔡家meimei當(dāng)真不必如此。」他爽朗笑道。 合著你的招牌傻笑,不是只給我一個人看的。 「如云哥哥身邊多了貴和郡主照料,菱兒自知應(yīng)該放心,也該為如云哥哥身邊添了個知冷知熱的人而感到欣慰。但..菱兒就是放心不下,菱兒也想在如云哥哥身邊伺候起居,哪怕只是斟茶添飯,研墨備紙也行?!?/br> 蔡菱羞紅著臉,姿態(tài)扭捏,但揪著袖子的手可沒松開半分。 「?。窟@是為何?」 你是真沒看出來人家想以身相許嗎?! 蔡菱總算松開手,扭著裙擺道:「救命之恩,不能不報...」 呵!傲如云一年出征好幾次,救下不知道多少條命!若每個都來傲家伺候,傲家院子怕也裝不下??! 好在大家閨秀措辭婉轉(zhuǎn),蔡菱這樣說話就算說到明年,傲如云也未必懂她的意思。 「真就是舉手之勞,當(dāng)時就算換作是別人,我也會救的。」 你看!鬼打墻了吧! 「但如云哥哥偏偏就是救下了菱兒?。 ?/br> 傲如云想了一下道:「蔡家meimei今日不是以寶劍相贈了嗎?徐州玄鐵寶劍可遇不可求,收下此等大禮,豈還有虧欠分毫之理?」 「那..那是菱兒與二哥上門叨擾的禮物?!?/br> 「蔡禮不是也備上不少?早已綽綽有馀了!」 蔡菱突然眼泛淚光,看起來楚楚可憐道:「如云哥哥就那么想跟菱兒兩清嗎?」 唉唷?開竅改打直球了嗎? 但她這副模樣,確實讓正常男人難以招架。 比我惹人憐愛多了。 看!傲如云這不是半天說不出來話嗎? 低下了頭,蔡菱嬌羞道:「方才飯廳之中,二哥雖只是隨口戲言,但菱兒依舊感到難以為顏...」 「啊...他說啥了?」 蔡菱此時頭都要低到地上了,用小雞般的音量道:「二哥說,若如云哥哥有意,無需圣上..」 「打??!」傲如云慌道。 總算聽出來了嗎? 「你是寧宜皇后的親meimei,我就一匹夫,哪里能高攀得上?這種..這樣的話,蔡家meimei日后可千萬不要再說了?!?/br> 喔!她你高攀不上,我就爛命一條是嗎? 但傲如云明顯是慌了,拔腿想跑,但蔡菱卻又叫道:「貴和郡主待如云哥哥可有菱兒這般好?」 停下腳步,傲如云轉(zhuǎn)身向蔡菱道:「我十分十分,十分喜歡她。喜歡到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她更重要的人了?!?/br> 我轉(zhuǎn)身靠墻。 心里像是有萬馬奔騰,甚至有些口乾舌燥。 但不早就知道他喜歡我嗎?我在緊張什么? 因為他從來沒有開口說過嗎? 就在我努力平復(fù)情緒時,傲如云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 他的表情看起來跟我一樣訝異。 我下意識想逃跑,卻被他一個箭步給追上,用快比我腰粗的手臂擋在我面前。 「你跑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他這是明知故問。 看向一旁,我小聲道:「我正要回房間?!?/br> 「臥房在另一邊?!?/br> 怎么這種時候特別聰明??? 「間來沒事,我想繞遠路,當(dāng)消食?!刮抑e道。 一個低頭,我從他手臂下穿過,但屋漏偏逢連夜雨,我竟然踩到自己的裙擺了! 大手握住了我的肩膀,幫我穩(wěn)住腳步。 再次被他觸碰,就算隔著衣服,我竟然有些腿軟。 在他放開時,我甚至感到失落。 假如他沒放開,假如他就硬要把我往懷里拉,我應(yīng)該會乖乖就范。 「你有什么話想問我嗎?」他問道。 這次我們之間,沒有四五步的距離。 不知道是他忘記了,還是因為剛剛的觸碰,讓他也忍不住了。 但我沒有想問的,畢竟我啥都聽見了。 「沒有?!?/br> 我快步離開,他也沒有追上來。 因為我們心里有彼此,所以誰都不愿意先開口。 【發(fā)脾氣】 入夜后,我輾轉(zhuǎn)難眠,走到院子對池塘丟石子打發(fā)時間。 撲通撲通,石子掉進水里的聲音能讓我獲得片刻平靜。 但我到底在煩什么? 不是要和離嗎?現(xiàn)在蔡菱送上門來,哪里不好? 『我十分十分,十分喜歡她。』 好吧!我承認我才不想和離呢! 之前就是矯情加自卑,才會言不由衷。 但一想到傲如云看見那寶劍的表情,我就自慚形穢。 我從來沒有送過任何東西給他,一樣都沒有。 如果他娶的人是蔡菱,想必她會在他晨練時,在一旁撫琴陪伴。 當(dāng)他掛帥出征時,穿的也會是她親手縫製的盔甲,手持她送的寶劍。 她會提醒他該吃什么少吃什么。 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推開他。 「要不你砸我吧!」 身后傳來熟悉的沙啞聲線。 轉(zhuǎn)過身去,果然是傲如云,就在那該死的四五步之外。 指著池塘,他有些尷尬道:「池塘里是有魚的...」 「府里有人愛喝魚湯,不是正好嗎?」嘴上這么說,但我手還是停下了。 「你是因為爹寵著她,不開心了?」 才不是呢! 是因為她哪兒哪兒都比我好。 「你知道寧宜皇后為什么會召見她嗎?」他又道。 「我跟她又不熟,怎么會知道?」我賭氣道。 「圣上有意與北方的姬袁人結(jié)交。姬袁首領(lǐng)的長子尚未成親,眼下也沒有適齡的公主,所以宜寧皇后大概是想讓蔡菱去和親?!拱寥缭凭従彽?。 「所以捨不得了?怕什么!你可是戰(zhàn)無不勝的傲家少將軍,大不了滅了姬袁,再讓圣上把她賜給你不就行了?」 「傲家家訓(xùn),不納妾,不續(xù)絃?!?/br> 他越是委屈,我就越是氣不打一處來。 「合著就是這家訓(xùn)在阻饒你?。俊?/br> 「人家是蔡大學(xué)士的女兒,寧宜皇后的親meimei!哪有做妾的道理?」 「喔!我擋人道了是吧?不打緊,我讓就是了!傲家家訓(xùn)沒說不能和離再娶,大不了...」 傲如云大步上前,用手堵上了我的嘴。 暖暖的手掌,幾乎籠罩我半張臉,還帶有他身上的氣味。 我突然有種往他懷里靠的衝動。 「能不說那兩個字嗎?」 被你按著嘴,我想說也做不到??! 手很快從我臉上離開,但他這次卻沒有往后退去,站在原地直接道:「她很快就要背井離鄉(xiāng),嫁去遙遠的姬袁。爹會對她好,也是人之常情。」 我一聽又怒了。 就說了跟你爹無關(guān)了!你爹愛對誰好就對誰好去,關(guān)我屁事?。?/br> 「我不也是從京城嫁到芩州嗎?怎么就沒人體諒我背井離鄉(xiāng)?」 傲如云稍顯訝異,然后道:「你想家了?想家就回去啊!」 張大了嘴,我不可置信。 他這是明知故問呢,還是明知故問??? 看不出來我是在吃醋嗎?! 怒不可抑,我大罵道:「我他媽明天就回去!」 怒氣沖沖回房,關(guān)起門來準備回娘家的行囊。 才拿了幾件衣物,突然意識到回娘家哪需要帶東西?人走就行,了不起帶點盤纏。 但他是真沒打算留我? 什么十分喜歡?我看就是可有可無! 瞥見門外似乎有人影。 這么大坨陰影,除了傲如云還能是誰? 等了一下,見那影子沒動,我忍不住開門大罵道:「干嘛?想讓我今晚就走,別打擾你跟菱兒月下花前?」 「我只喜歡你一個!」 這是他第一次當(dāng)面跟我說喜歡,竟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眼角馀光瞥見傲家下人如驚弓之鳥,紛紛躲進陰影里,乍看就像四下無人。 合著練過?。?/br> 「說..說什么呢?」他們明目張膽地避嫌,反而讓我不好意思。 一個新來的下人沒搞清楚狀況,提著暖爐徑直走來。 在距離我們十幾步時,突然陰影里出現(xiàn)一雙手將他拉了進去,連哀號都來不及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嘴笨,想解釋什么總解釋不好,所以只能你問我答,但你就是不問!」傲如云音量不大,但感覺得出來這句話帶點脾氣。 這樣的他好可愛。 不想讓外面的人看見他這副模樣,我想將他拉進門,但他當(dāng)然不是任人擺佈的噸位。 紋風(fēng)不動,他用錯愕的眼神看著我。 「進來!」我命令道。 「啊?」 「我說進來!」我加大音量道,他這才機械式地走進房中。 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看見傲如云又站到四五步之外,我怒不打一處來,罵道:「你站那么遠,我是會吃人嗎?」 不得不說,忍了這么久的悶氣,此刻能破口大罵,確實舒爽。 「沒有很遠啊..這樣講話聽得到?!拱寥缭茻o辜道。 我邁步靠近他,他卻跟著我的步伐向后退,像隻弱小無助的雞仔,儘管他高我一整個頭。 終于在他的背靠上墻壁時,我成功地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只要我伸手,就能攬住他脖子的距離。 「所以,你要我問你什么?」我故意壓低聲線,近乎威脅般問道。 不敢看我的眼睛,他專注在我的鼻尖上小聲道:「蔡菱是誰..」 「我知道她是誰!」 「她來干嘛..」 「我也知道她來干嘛!」 「那沒有了...」傲如云委屈道,視線從鼻尖滑落,停在我的嘴上。 然后他的表情從委屈變成了羞澀。 這傢伙想什么呢! 不會是...想親我吧? 吞了吞口水,但我沒有退開。 我在期待著他的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