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冷靜下來,仔細思考現(xiàn)在的處境。 乾國表面上跟翰國保持著友好的關係,但私底下小手段頻頻,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們狼子野心,只是還沒到時候撕破臉而已。 我即便嫁進傲家,也是齊淵王的獨女。 若是落入乾國手中,他們以此逼迫父王跟他們合作,到時候里應外合,翰國必遭重創(chuàng)。 我苦笑,只怪自己日子過得太順心,真以為一切都會如預料般,一帆風順。 但我更恨自己低估了高樹的卑鄙。 上一世被他出賣害死,我只道是人性禁不起生死關頭,榮華富貴的考驗。 殊不知就算我放他一條生路,他也沒打算放過我。 他對我,真的有過感情嗎? 我恨。 這一世,絕不能再被他利用。 「無論你想利用我去威脅齊淵王做什么,他都不會就范的!你有本事就殺了我,但我知道你的身手,想殺我絕非易事。就算你僥倖成功,一個手刃郡主的歹徒,又能逃多久?」我滿懷恨意道。 高樹上前,用手捧住我的臉道:「我怎么可能會傷害你?菀菀,我是愛你的啊!」 我想掙脫,但這次高樹使上了勁,雙手被綁的我根本無法逃脫。 他將我推到山壁之上,直往我臉上湊。無計可施的我只能激烈地將頭左右擺動,避開他的污辱。 他見親嘴不成,索性轉吻上我的脖頸。 寒毛直豎,往日的恐怖經(jīng)歷向我襲擊而來,我像個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一般僵在原地,只剩眼淚還在掙扎,流下眼眶。 突然,高樹被什么撞開了幾步。 如風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上前撞開高樹,自己也倒在地上。 滿眼怒火,如風忍著劇痛狠狠道:「別..別想欺負我大嫂!」 他臉色慘白,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看起來疼痛難耐。 「如風!你怎么樣?」我焦急道。 如風艱難地爬到我面前,逞強對著高樹吼道:「是個男人就衝我來!老子還沒死呢!」 高樹冷笑一聲,一把揪起了地上的如風。 如風因虛弱,雖想反抗卻心有馀而力不足,只能狠狠盯著高樹。 我擔心如風的毒會因為劇烈心跳而加快蔓延全身,忙道:「如風沒事!你別動,大嫂能應付!」 轉頭望向高樹,我怒斥:「你放開他!你我之間的事,不用牽扯旁人!」 高樹陰冷道:「你只要乖乖聽話,我就不會傷害他?!?/br> 似乎是剛剛倒地時劃傷了臉頰,鮮紅的血珠滑落如風蒼白的臉頰。 我閉上眼睛,順從道:「只要不傷他,你要怎樣都行?!?/br> 此番順從似乎讓高樹十分滿意。 他用繩子把如風固定在一個巨石之下,然后讓我坐在乾草之上。 從懷中拿出一條手帕,他一邊噁心地擦拭我臉上淚水,一邊輕聲道:「你別哭。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有你。在這山洞之中,沒有尊卑高低,只有彼此相愛的一雙男女?!?/br> 我別過頭去不看他,憤恨道:「你把我綁成這樣,哪里像是心里有我?」 「你明明喜歡我,為什么一夜之間,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對我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你少自作多情!」我怒道。 高樹輕輕笑了一聲,然后強行趴到我耳邊,用著那令人作嘔的聲音道:「我對你有多深情,等下你就知道了?!?/br> 我在心中盤算,他身手不如我,若我在適當時候出腳踢他要害,再用腿扣住他脖子,或許能反敗為勝。 但還來不及有動作,就聽見如風嘶吼道:「你這yin賊!放開我嫂子!」 接著如風發(fā)瘋般用牙齒狂咬繩索,似乎是用力過猛牙崩了,鮮血流下他的嘴角。 「如風你別亂動!你中毒了!」我焦急道。 但他像聽不見似的,臉上又是血又是眼淚,一邊啃咬著繩索,一邊發(fā)狂吼著:「我要保護大嫂!大哥說了讓我保護大嫂的!」 也不知為何,高樹見狀,竟然站起身來道:「好,我走總行了吧?」 見他真往山洞外走去,如風停下了動作,狠狠盯著高樹。 高樹走到洞口時,轉身向如風不懷好意道:「你大嫂心里的人是我,你就算再不甘心,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高樹走后,我忙撲到如風身邊。 緊緊依偎著他,我盡全力想給他一些安全感。 「你別鬧騰,快靜下躺好,免得毒走全身?!?/br> 淚眼汪汪的如風看著我問道:「大嫂你是真的喜歡那個壞人嗎?」 「你都說了他是壞人,那他說的話怎么能相信呢?」 「你能不喜歡大哥,但你也不能喜歡別人...」 將頭靠在如風頭上,我小聲道:「我只喜歡你跟如霜,可以嗎?」 如風這才閉上眼睛,緩緩睡去。 「沒事的,會沒事的...」我小聲勸著如風,但也像是對我自己說。 【乾國地牢】 幾天后,我們被帶到乾國。 即便來時我們被蒙住雙眼,但憑著上一世的記憶,我能認出這是乾國皇宮內(nèi)的地牢。 當時他用佈兵防守圖的線索,將我送給乾國皇子交換前途似錦,我進了宮內(nèi)地牢。 但這一世我們根本沒有遇到什么皇子... 高樹究竟是什么人?為何能進出乾國皇宮地牢? 我跟如風被分開關押,但沒過多久,高樹就走進了我的牢房。 「傲如風已經(jīng)解毒,你可以放心了。」高樹面無表情道。 「你放他走了嗎?」 「你心里就只有傲家了嗎?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在你眼中算什么?」高樹第一次露出了憤怒的表情,看來是懶得裝了。 我冷笑答道:「你是指用迷藥迷暈我,還是將我綁進地牢???」 「我是太愛你了,不想失去你才會這么做?。 ?/br> 這樣的愛,大可不必! 「你可知道,我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高樹紅著眼,表情越發(fā)猙獰道。 見我沒回答,他自顧自道:「為了接近你,我屢屢受傷,讓你注意到我。我每晚忍住睡意,在王府中游蕩,就是為了要跟你製造偶遇的機會。但你的心就是鐵打的,一得知被賜婚,立刻翻臉不認人!這也就算了,但我沒想到,你竟然會設計陷害我...」 我心中一震。 過去種種,都是他的算計。 什么愛情禁不住考驗?天大的笑話!打從一開始,他就是有計畫在接近我,而年少無知的我,直到死了,也沒發(fā)現(xiàn)。 「你到底是誰?能進出乾國皇宮地牢,還特意接近我,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厲聲問道。 高樹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 大笑之后,他緩緩道:「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课疫€以為你什么都知道呢!你跪下來求我,我就跟你說?!?/br> 「你特地進來牢中,不就是要跟我說這些的嗎?我不求,你難道就不說了?」 陰森的冷笑再次爬上高樹清秀的臉龐。 「我本是乾國的密探,奉命潛入齊淵王府,找出能威脅齊淵王的證據(jù),脅迫他跟乾國合作。蟄伏多年未果,卻在機緣巧合下,遇到了你這個突破口。 「你是齊淵王最寵愛的掌上明珠,只要征服了你,齊淵王只能言聽計從。眼看就要成功,翰國的狗皇帝卻憑一句話,硬生生將你許給了傲如云,破壞了我嘔心瀝血撒下的網(wǎng)!」高樹越說越癲狂,口沫橫飛。 「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能騙你帶我去傲家,日后自然還有機會。你卻在這時候開口說要跟我私奔,還說要去盜佈兵防守圖,我還以為天都在幫我!有了佈兵防守圖,齊淵王肯不肯合作都不再重要!到時候升官發(fā)財,我要什么有什么,再也不用當個看人眼色的奴婢了! 「但這一切都是你的算計!一個涉世不深的閨閣丫頭,哪里來這么深沉的心機?我高樹聰明一世,卻敗在了急進!」 高樹朝我一步步邁進,我雙手被綁,腳上有銬,除了退后,別無他法。 他將我按在墻上,狠狠道:「現(xiàn)在終于撥亂反正,你又掉進我手里了!你猜猜,齊淵王那么寵愛你,會不會為了你叛國呢?」 我往高樹臉上吐了口口水,不恥道:「我跟翰國,孰重孰輕,父王豈會拎不清?你這算盤,打從一開始就算錯了!」 用手抹去臉上唾沫,高樹賊笑道:「那又如何?起碼今晚,我在你身上下過的功夫,能一筆一筆,從你身上討回來!」說完,他將手伸向我。 我曲著身子奮力反抗,但雙手被綁,我只能任由他將我的衣服一件件撕開。 難道無論我怎么選,結局都是一樣的嗎? 終歸要落入他手中,任憑他魚rou嗎? 我憤怒,我不甘,憑藉著這點倔,硬是不愿落下半點淚。 上一世,在同樣乾國的地牢中,我曾被獄卒們輪番凌辱過。 冰冷骯臟的地板,昏暗惡臭的空氣,一樁樁恍如昨日。 如果什么都改變不了,又為何要讓我重生一次? 【不曾存在過的人】 在我萬念俱灰時,牢門外傳來了聲音。 「四皇子殿下!」守在外面的獄卒道。 高樹臉上的表情明顯窘迫了起來,也停下了手上動作。 起身轉向門口,高樹恭敬道:「四皇子殿下!因何駕臨此處?」 一個看起來大不了如風多少的小男孩斜眼望向高樹,沒好氣道:「本王去哪,還需要向你交代?」 四皇子正在經(jīng)歷變聲期,但略為嘶啞的聲線依舊藏不住他語氣間的威迫感。 「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地牢之中,污穢骯臟,像殿下這般尊貴之人,不適合在此?!?/br> 將劍眉高高抬起,四皇子頗帶威脅意味道:「把這里搞得污穢骯臟之人,不正是你嗎?」 高樹低著頭,不敢答話。 「這郡主事關重大,本王要親自詢問,若能問出什么,明日便能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現(xiàn)一番。你們都退下!沒我的吩咐,誰也別上來!」 高樹心有不甘地應了一聲退下。 我用手護著自己裸露出來的肌膚,不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么。 四皇子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到我身上,然后上前解開了我手上的繩索。 正疑惑他的動機,只見他逕自找了個乾凈的地方坐了下來。 「委屈貴和郡主了。今晚本王就在這兒守著,他們不敢再來的?!顾幕首泳徍土丝跉獾?。 我不甚理解,開口問道:「殿下為何要幫我?」 看不出是喜是憂,他平緩答道:「本王的生母是連貴妃?!?/br> 所以呢? 連貴妃我確實有所耳聞,忘記是乾國哪個皇戚之女,年少時曾被送來翰國當質(zhì)子,與我母妃有過同窗之情。 但就憑這點情誼,足以讓她派兒子來護我嗎? 大概是我臉上的疑惑明顯,四皇子嘆了口氣道:「你若不了解,日后大可回去問問齊淵王妃臉上的傷,從何而來?!?/br> 這么一說,我豁然開朗。 母妃少時臉上被開水燙傷過,留下了駭人的疤痕,從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帶著面紗。 她從未提起因何受的傷,但小時候曾聽祖母談及此事,知道那是她念書時為了救人留下的傷疤。看來她當時救下的,就是連貴妃。 這一救,導致面容被毀,應該也是始料未及的,這也造成她日后畏首畏尾,遇事怕事的個性。 上一世我跟高樹逃匿了數(shù)月后才落入乾國手中。 當時四皇子已被送往別國當質(zhì)子,所以沒有人來救我。 這一世我提早被抓,也因此遇上了之前不存在的恩人。 見我似乎理解,四皇子開口道:「母妃有訊,齊淵王妃的后人,絕對不可加害之。如遇難,必拚死相救之。本王年幼,尚且無力放郡主離去,還望郡主耐心等候。數(shù)日之后,本王必會送郡主平安回到翰國?!?/br> 「跟我一起被綁來的小孩,你能先放了嗎?他跟齊淵王沒有關係,就是被我牽連的?!?/br> 四皇子將頭一側,笑道:「郡主誤會了!父皇的目的從來就不是齊淵王,而是傲如云。」 傲如云?! 關他什么事? 「翰國大戰(zhàn)堯蒼,若處了下風,必定會開口向父皇討救兵,乾國便能得到談判的籌碼??上О良臆妱萑缙浦?,這一切皆是傲如云的勇猛所致,所以要破傲家軍的士氣,得從傲如云這里下手?!顾幕首咏忉尩?。 「那關我什么事???我嫁進傲家才幾個月,傲如云的臉也才看了不到三天,何德何能,能威脅到他?」 「所以一開始,我們的目標,就只有傲如風?!?/br> 什么?! 四皇子繼續(xù)道:「本王原本也不甚理解高樹擄郡主來是為何,但經(jīng)過剛剛一事,看來郡主與他另有私仇??!」 四皇子表示乾國打算擄走傲如風,再送信至傲家軍謊稱是在人販手中將其救下。由于乾國的使者以往名面上只有見過傲如云,便能以穩(wěn)妥為由,要求傲如云親自來乾國把人接回去。 這理由冠冕堂皇,合情合理,傲如云就算知道實情,為了傲如風的安危,也只能照做。 戰(zhàn)場之上,僅僅一日便能有天翻地覆的改變。傲如云要來乾國,快馬加鞭也得七日往返,到時候前線早已潰不成軍。 而這也能解釋在山洞里,為什么高樹看見傲如風豁出命想救我時,會自愿到山洞外去了。 因為自始至終,傲如風才是他們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