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駙馬竟是白切黑 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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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卻是破天荒的頭一回。 然而內(nèi)里的原因,被季濃拿匕首頂著后腰的江長丘自然不可能冒險(xiǎn)說出,只能期待有一個心腹能看清他眼神里濃烈的求救之意。 可惜,直到進(jìn)正廳,他也沒?等到轉(zhuǎn)機(jī)。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對江長丘來說,都宛如凌遲,如今他雖然坐著,可真正的主子卻站在一邊,只覺得周圍的人全在看他,不免冷汗涔涔。 漸漸地,天災(zāi)后依舊身著錦衣華服的官員們陸陸續(xù)續(xù)趕到,有的眉眼間還帶著未盡的倦意。 “江大人,都到全了嗎?”季濃不動聲色地朝他逼近一步,語調(diào)卻宛如催命。 借著這樣的姿勢,落在其他官員眼里,便與調(diào).情差不多,他們的神情揶揄起來,甚至有不滿的聲音響起。 “江老兄什么時?候這般玩得開?自個快活了不夠,還要把咱們幾個一同喊來看,真是老當(dāng)益壯、老當(dāng)益壯??!” 然而江長丘只是訕訕地干笑,喉結(jié)滾動,道了聲:“諸位同僚都到齊了吧?” 為?首的矮胖官員還沒?察覺出不對,掃了一圈應(yīng)道:“江老兄覺得不夠,還要再尋幾個不成?” 恰在此?時?,門被猛地打開,幾個眼熟的面?孔見狀,立即露出不屑的神情。 鄭侍郎是此?次賑災(zāi)的隨行官員,為?人剛正不阿,冷笑拂袖,“節(jié)度使千方百計(jì)喚我們來,就是為?了讓旁人看你荒.yin作樂的么?” “也是,江大人與丞相叔侄情深,又是堂堂一州節(jié)度使,只差橫著走了,又怎懼我們這群人微言輕之人遞到御史臺的折子呢?”人群中不知是誰又在冷聲諷刺。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面?面?相覷。 兗州這邊的官員一臉怒意,今夜本就喝了酒,現(xiàn)在更是血?dú)馍?涌沖昏頭腦。 “哼,一群只會逞口舌之快的烏合之眾,無頭的蒼蠅亂飛罷了,公主駙馬已死,你們有沒?有命回京還是未知,怎敢這般猖狂?!” 這樣一觸即發(fā)?的對立形勢不在少數(shù),這些天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多次,上?京官員以靖陽公主為?首,如今公主失蹤,他們自然心急如焚。 但面?前的節(jié)度使卻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狎.妓享樂,無疑于火上?澆油。 兗州官員不甘示弱,他們也知道今日搜山并未發(fā)?現(xiàn)靖陽公主和駙馬的下落,必是死路一條,因此?堵了許久的氣也不再忍,徑直發(fā)?泄出來。 鄭侍郎方正的臉色一僵,毫不退避地冷嗤道:“怎么!你們還想反了不成?!” 沈清按著自己的佩劍,扶住踉蹌的鄭侍郎,只是目光掃過不遠(yuǎn)處的女子時?一頓。 這女郎的身姿年紀(jì)怎么跟殿下有些像。 是他眼花了嗎? 回應(yīng)鄭侍郎的是幾聲嘲笑。 下屬笑得狂妄,可坐在主位的江長丘卻欲哭無淚,這群沒?腦子的東西,喝酒之后腦子也成了擺設(shè),還以為?他將人從別苑叫來是為?了趕盡殺絕。 殊不知,那都是在朝中能說上?話、占有一席之地的臣子,他怎么可能全都?xì)⒐狻?/br> 尤其是現(xiàn)在……那消息里本應(yīng)葬身野獸腹中的靖陽公主,現(xiàn)在就站在這群大逆不道之人的面?前,親耳聽著這些可以誅九族的話。 江長丘僵著身子扭頭望她一眼,果然對上?元妤儀似笑非笑的目光。 正在江長丘那些下屬們出言愈發(fā)?狂妄,甚至冒出“死人開不了口,我們自然無罪”的話時?,節(jié)度使府正廳的門被人關(guān)?上?。 關(guān)?門的聲響引來眾人注意。 穿著粗布麻衣的“護(hù)衛(wèi)”轉(zhuǎn)身,脊背筆直,語調(diào)從容對他們道:“諸位大人好生熱鬧?!?/br> 待看清他的臉,原本爭執(zhí)不休的官員們頓時?啞口無言,鄭侍郎臉上?也不可避免地露出疑惑,“駙,駙馬?” 謝洵只是淡淡道:“鄭大人?!?/br> 方才的矮胖官員酒意被沖淡些許,他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指著謝洵道:“駙……駙馬?!你不是……”不是死了嗎? 但這官員自己也知道后半句現(xiàn)在看來是多么的愚蠢且危言聳聽,故咽了咽口水,還是吞下了嘴邊的話。 謝洵倒是不在意,瑞鳳眼始終冰冷淡漠如一方冰塊,只是他個子生得高,饒是穿了一身極普通的衣裝,也壓不住矜貴的氣度。 以往還會掩藏一二?,看起來更像溫潤的貴公子,如今眼里帶著不屑的審視,像柄出鞘的劍。 “不巧,謝某沒?死,倒讓幾位大人失望了。” 說罷,他的視線又落在沉默不語的元妤儀身上?,恭敬行禮喚了句,“微臣拜見殿下?!?/br>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掃過摘下面?紗的少女,臉上?的驚訝更甚,匆忙跪拜行禮。 季濃已經(jīng)默契地把一臉悔恨的江長丘從圈椅中拽起,動作毫不客氣,一腳踢中男人膝蓋,迫使他也噗通跪下。 元妤儀將面?紗隨手放在桌上?,坐在主位那把冰涼的太師椅中,看上?去平靜極了,毫無慍色。 “死人開不了口,諸位大人便無罪。”她櫻唇輕啟,含笑重復(fù)方才那些大不敬的話,感慨一句。 “這氣勢比本宮入章德殿與大晟幾位元老議事時?還要更盛些呢,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放在兗州倒是辱沒?人才,江大人覺得呢?” 驀然被點(diǎn)?名的江長丘抖如篩糠,磕頭不起,“公主,這都是……都是底下人醉酒,說著玩的,不可當(dāng)真啊?!?/br> 元妤儀自顧自斟了杯茶,嗅著鼻端四溢的清香,神情略有松動,語重心長地感嘆道:“一兩千金的君山銀針?真是好茶?!?/br> 好茶,好一個在天怒人怨的兗州城,還能斥資購買名貴茶葉的節(jié)度使。 不止江長丘緘口不言,其他的官員們也不敢再應(yīng)聲,就算靖陽公主回朝才不到一年,可當(dāng)初的威勢猶在,皇帝的寵信未減。 他們確實(shí)不怕死人,但現(xiàn)在居高臨下俯視他們的,是死而復(fù)生的靖陽公主,不得不怕。 元妤儀有些不滿這樣的沉默,她端著茶盞站起身,走到江長丘面?前,手腕一松,茶湯立即傾灑在男人的頭上?,狼狽不堪。 “江大人,你可知道為?官者?最忌什么?” 江長丘雙眼緊閉,卻因她發(fā)?問不得不睜開沉重的眼皮,訥訥道:“最忌諱,最忌諱為?官不仁,貪污受賄……” 少女輕笑一聲,嗓音宛如天籟,“單憑不仁不義,本宮可不敢治你的罪,畢竟你可是與江相血濃于水的侄兒啊?!?/br> 她倒完茶又坐回原位,百無聊賴地敲著檀木桌角,仿佛在尋一個舒適的節(jié)奏。 元妤儀沉默著,底下的官員卻是各有心思,不敢輕易應(yīng)聲,也不敢掉以輕心。 聽公主的話音,似乎大有要饒節(jié)度使一命的念頭,可是他們呢?江長丘有個在京的丞相叔父護(hù)著,他們孤家寡人,哪里尋得到靠山? 謝洵望了明艷尊貴的少女一眼,忽而明白過來,她這是在報(bào)復(fù),在誅心。 對付這種看似團(tuán)結(jié)、實(shí)則漏洞百出的利益體,自然是從最出挑的中心人物下手,與先朝權(quán)貴推崇的斗獸場挑奴隸有異曲同工之處。 人與獸斗,人與人斗,只能活一個。 每個人都想活,怎么辦呢?只好自相殘殺,踩著別人的尸骨尋一條活路出來。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極其殘忍且狠毒的手段。 如今元妤儀卻沒?有用刑,更甚至她連逼迫的話都沒?多說,便輕易讓一個看似堅(jiān)不可摧的利益團(tuán)體土崩瓦解。 她在不動聲色地挑撥離間。 謝洵第一次親眼見到這樣的元妤儀,也是最初成婚之前打聽到的靖陽公主。 狠戾果決,鋒芒畢露。 但罕見地,他沒?有生出任何震驚亦或嫌惡的情緒,謝洵從前因懷疑她城府深沉而討厭她,如今親眼見到了,卻覺得有些安心。 她的手段,她的狠決,都代表她并非一個毫無自保能力的柔弱女郎。 這很好,謝洵漆黑的眼底罕見地閃過一分?真切的贊賞與欣慰。 元妤儀的每一面?,就連如今袒露于人前的惡,他都覺得自己根本挪不開眼,更無法?忽略。 正如謝洵所料,不過片刻,已經(jīng)有對靖陽公主的安排頗有意見的官員忍不住開口,主動訴說節(jié)度使這些年欺男霸女、貪污受賄的惡行。 漸漸地,罪行一樁樁一件件,皆從江長丘最親密的屬下嘴里得到證實(shí)和坦白,他則惱怒地瞪大雙眼想要辯白,卻被身后的季濃用布帕塞住嘴。 他們幾乎要將這些年發(fā)?生的所有罪行一并推到江長丘身上?去,恨不能將自己撇的一干二?凈。 元妤儀聽完,唇角勾起一抹飽含深意的笑,看著從始至終沒?有認(rèn)罪的幾個官員,對先前隨行的龐侍衛(wèi)長道:“冥頑不靈,拖出去殺了吧。” 她敲著桌角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又吩咐道:“沈清,放出‘節(jié)度使府招賊,江大人性?命堪憂’的消息,你親自率領(lǐng)國公府親衛(wèi)在外?面?守著,凡有負(fù)隅頑抗、身份不明者?,就地?cái)貧ⅰ!?/br> 沈清抱劍應(yīng)是,領(lǐng)命離開。 正廳原本因人多而擁擠逼仄的空間頓時?顯得空蕩開闊許多,外?面?也傳來打更人報(bào)更的聲音。 少女宛如蝶翼的眼睫在燈盞下顯得格外?濃密,整個人也被罩上?一層與此?刻十分?矛盾的靜好。 她的聲音聽起來溫和許多,瞥了一眼像是出了口惡氣的鄭侍郎。 “鄭大人,您在刑部處事多年,靖陽想向?您請教,今日之事他們該當(dāng)何罪呢?!?/br> 鄭侍郎躬身道:“回稟公主,依晟律,凡官員私下收受財(cái)物者?,處杖六十,罷官發(fā)?邊,流放三千里;官員因公擅自斂財(cái)者?,則杖一百,若數(shù)額巨大,則絞監(jiān)候?!?/br> 他剛正的話音落在江長丘耳朵里,便成了催命的符咒。 元妤儀敲桌角的動作慢了一些,又緩聲補(bǔ)充道:“那以下犯上?、謀殺皇族之罪呢?” 鄭侍郎一怔,中規(guī)中矩答道:“此?為?十惡之首‘大不敬’,可斬、可絞,亦可杖殺?!?/br> 少女的動作停下,轉(zhuǎn)眸看向?已經(jīng)呆若木雞的江長丘,她的尾音甚至帶了一分?偽裝出的憐憫。 “怎么辦呢江節(jié)度使,數(shù)罪并罰,就算本宮想看在丞相的面?子上?饒你一命,也實(shí)在困難啊。” 元妤儀看著江長丘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心中卻并無半分?不忍。 想到自己和駙馬被他追殺時?的慌亂,想到因他的貪心和短視而導(dǎo)致兗州百姓叫苦連天,更想到數(shù)十載前,他們江家叔侄瞞天過海,坑害無數(shù)人命的罪行…… “明日午時?,城中斬首吧。” 元妤儀的聲音依舊鎮(zhèn)定,終于給這件事畫上?了一個句號,然她抬眸,卻撞上?另一人的視線,下意識避開。 少女垂在身側(cè)的指尖不經(jīng)意一顫,出賣了她表面?上?無懈可擊的平靜。 她太專心,迫切地想要速求一個結(jié)果,還兗州的百姓們一個公道,想將所有知法?犯法?的貪官污吏就地正法?,連謝洵什么時?候站到對面?都沒?注意到。 元妤儀原本激蕩的心湖驟然僵硬。 謝洵親眼看見了她的偏激,她的城府,她的咄咄逼人,更甚至于她的心狠手辣,會怎樣想她? 會不會在內(nèi)心感嘆,原來她是這樣的人,原來野心勃勃的公主與傳言并無二?致,從前的一切不過是偽裝出來的表象。 更甚至,抽絲剝繭懷疑這場姻緣。 這段原本便因利益和錯誤開始,經(jīng)歷生死之后卻依舊無法?長存的婚姻。 謝洵看見了元妤儀不經(jīng)意閃過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她驟然低落的情緒,和刻意閃躲的姿態(tài)。 這樣的表現(xiàn)落在青年眼里,便成了她醞釀回京和離的前奏,仿佛狂風(fēng)暴雨將至?xí)r?那一點(diǎn)?可憐的平靜。 他方才因她聰慧果斷而產(chǎn)生的喜悅,又因?yàn)?那雙猝然低垂的眼眸而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