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懷了君侯的崽 第76節(jié)
其實剛出門不久,這群歹人便瞧到了桑仕秾的大部人馬已經(jīng)進了農(nóng)莊,仗著方才并未同那宮人正面接觸,便想著自己能糊弄過去。大不了將農(nóng)戶里面的自己人丟給趙軍料理,總好過全軍覆沒。 那宮人雖不認識他們,可他們在屋內(nèi)早已將外面的事情瞧得一清二楚,那歹人也未料到趙軍的人馬居然來得這樣快,既然趙軍后援已到,自己的人手是rou眼可見的拼殺不過,帶頭那人穩(wěn)住了心神,只好便假意事出匆忙,同桑仕秾的人馬擦肩而過。 這邊桑仕秾恰好同屋內(nèi)奔出的大隊人馬撞個正著,那宮人因為一直在院中并未瞧到這么好些人,一看皆是生臉,便徑直繞了過去。 實在是未料到趙軍這小將的眼神居然如此毒辣,桑仕秾將長劍抵著那人,叫他在最前帶路。那人只覺得桑仕秾身上殺氣騰騰,叫他不敢升起半分反抗的心思。 他卻叫路中陡然翹起的石頭絆了一跤,右腿正打著彎準備跪倒在地,身后桑仕秾的腳尖已經(jīng)頂了上來,他不過一個趔趄,人依舊好好的走在了路上。 這人的身手遠在自己之上,那領頭的不過稍加試探便已經(jīng)意識到。 自己在這趙軍將軍面前,恐怕不過是花拳繡腿的毛賊罷了。 這領頭的頹喪的在前帶路,待來到那農(nóng)戶的正門,桑仕秾不待他做出反應,已經(jīng)一腳蹬開了院門。 結果卻是一室寂靜。 那領頭的緩緩呼出一口氣來。 “人呢?” 那首領這會兒又開始故技重施,“官爺是說內(nèi)人何在?吃罷了飯,想必是到鄰里處串門去了,您要喝茶我來沏也是一樣的……” 桑仕秾可不是個愛同人廢話的,一劍下去便割掉了那人的耳朵,“還要?;ㄕ校磕愦罂梢越又囋嚒!?/br> 那人捂著流血不止的耳朵痛苦低吟,手下人意欲上前將人扶起,叫桑仕秾一個凌厲的眼刀飛來,立刻停在原地不敢再動彈。 “我的耐心有限,這會兒只是耳朵,下一次便是你手下的人頭?!?/br> 方才準備上前攙扶的人正好落在桑仕秾視線之中,他劍尖彈到那人喉結處,一絲血意已是控制不住的蜿蜒而下。 那人緊張地繃緊全身。 手下人搜尋了一遍卻毫無收獲,桑仕秾不再留給幾人機會,一劍下去連砍兩人,皆是一招斃命,叫當場其余人皆呆愣原地。 那首領看著人數(shù)銳減的自己人,內(nèi)心震驚中又幾番掙扎。 桑仕秾手起劍落,那首領背后便又是兩人將要丟了性命,這會兒他緊閉了閉眼高喊一聲,“慢著”。 趙侯這時候姍姍來遲,剛跨門進來,桑仕秾便看到他一身泥濘。誰能料到,往日那高貴不可攀折的君侯也有今日一面,想必也是路過密林之時栽進了泥地里去,這才渾身狼狽,甚至連臉上泥水都來不及拭去,便這樣急沖沖趕了過來。 “熙寧呢?” 趙侯拉過桑仕秾的肩膀,兩張面孔上幾乎是如出一轍的焦急。 這時候,那領頭之人挪著步子走到了磨盤之后,用力將那盤口向右推去,趙侯同桑仕秾趕忙上前幫忙,只見那磨盤之下是個兩人寬的洞口,借著火把的光線向內(nèi)看去,正好看到熙寧斜靠在土墻旁。 趙侯見熙寧昏了過去,焦急之下甚至連梯子都來不及爬,便直接跳進了洞口。 桑仕秾跟在身后瞧著,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熙寧是在大殿之中醒來的,她那會兒不知自己面對著農(nóng)婦,身后卻還有旁人偷襲,也不知那人給自己口鼻之處捂了什么東西,她掙扎了兩下立刻便覺得越發(fā)難過,下一瞬便暈了過去。 這會兒頭仍舊暈著,廢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眼瞧了瞧面前的人。 趙侯自然是寸步不離的守著熙寧的。 熙寧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輕撫著自己的肚子,她立刻便能感覺到肚中的小小生命,他正不時地伸伸拳頭,踢踢腿,這才放下心來。 二人四目相對,熙寧只覺得如釋重負,又心疼他怎么狼狽成這副模樣,二人默默不語,只是互相感受此刻的靜謐氣氛。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熙寧率先打破了此刻氣氛,將他臉上的泥水揩了去,溫柔地打趣著他,“倒像是你叫人綁了?!?/br> “我倒情愿是我,叫你也來感受一下我今日心情,三魂都嚇去了七魄?!?/br> 熙寧小聲安慰他,“再不會了,我多舍不得你。” 趙侯越發(fā)將腦袋湊近熙寧手心,觸摸著熙寧,方才覺得這一切都是真的,晚上的驚魂時刻已經(jīng)結束。 “如今知道是哪路賊人所為么,又為何單單要劫我?” 那可是公宮的車駕,在酈下做下這番膽大妄為之事,如何想來也非正常人所能理解。 “我同桑仕秾分別遭遇的兩伙人都只說是受雇與人,且與買主聯(lián)系之時,都是對方主動找來,他們并無主動尋人的渠道,今日恐怕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線索,這事已經(jīng)吩咐了桑仕秾全權督辦,你莫要著急,總要給你一個說法?!?/br> 熙寧摸了摸他臉頰的胡茬,又重新開始扎手起來,往日她那么嫌棄,這會兒劫后余生,竟覺得這觸感十足美妙。 “我回來了,見到了你,哪里還會著急別個,單單瞧你還瞧不夠?!?/br> 她在暈過去前猶在掙扎,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或許再沒有睜眼的機會了,可在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眼卻不是他,熙寧只覺不甘。 趙侯的緊張情緒,叫她溫柔的情話漸漸緩解,熙寧隨口問了句,“是誰發(fā)現(xiàn)了我?” 趙侯這時候又想起夜里看到得,桑仕秾焦急不已的表情,叫他心中一緊。 那急切又擔憂的情緒,似乎并不比自己輕松多少,“是桑仕秾,我同他分道而行,正好被另一路賊人引到了蒼山那邊去,后來接到他信號煙火的提醒,這才急忙調(diào)頭到了這邊來?!?/br> 熙寧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在蒼山行宮里待著,桑仕秾著夜行衣前來尋自己,那時候他要裝作已經(jīng)叫許佳處理的樣子,一路東躲西藏才進了行宮,后來也是在他的幫助之下,自己才順利離開了趙侯的視線,從行宮之中逃了出來。 她似乎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之中,虧欠了桑仕秾良多。 他像是極盡包容的長者,只要自己有所求,桑仕秾定然會全力滿足。在西旗之時,他似乎說起過,他還抱過還是幼兒的自己。 熙寧一直忘了問他,他同自己從前到底是何關系。 第94章 熙寧因這次的事情受了驚嚇, 良醫(yī)便囑咐要臥榻靜養(yǎng),那日細君前來照看,熙寧見她額前依舊帶著頭繃, 便趕忙起身叫人看座。 “阿娘身子不爽利,派人來瞧瞧便罷了, 哪里需要親自過來。” 細君是個周到人,心里惦記著單叫別人過來看了仍舊不能放心。 “不過幾步路,今日那毛病沒有前幾日發(fā)作的厲害,趕緊過來瞧瞧,不單是你我也惦記著這未足月的孩兒?!?/br> 熙寧忙把良醫(yī)交代的話一一同細君說了,“頭前也虛弱了一陣子, 在宮里一群人照看著,我心里安生了,身體恢復便越發(fā)快了, 今日起身已經(jīng)覺得無礙, 只是良醫(yī)還叫靜養(yǎng)罷了。” 細君也說正是這個理, “為了穩(wěn)妥咱們也得再躺上兩日,若是你覺得憋悶, 便將家里人接來解解悶,聽說都安那邊還有你的祖母和哥哥。” 熙寧點了點頭, “祖母如今在女觀中修行,說好是待我生產(chǎn)之時將人接來的?!?/br> 至于柳熙覃,他自己的身子也不好,熙寧不敢叫他舟車勞頓, 再說女人生產(chǎn)的事情, 他也幫不上什么忙,來了同趙侯兩人再起沖突, 自己要被他兩個活生生氣死。 熙寧看著日光之下,臉色白的近乎透明的細君,心里有些異樣,“阿娘頭痛的毛病還是會時常發(fā)作么?” 細君緩緩點了點頭,“開始只是頭疼,近幾天夜里休息不好,整夜覺得腿疼的厲害,如今可真是老了,左右是不中用了?!?/br> “阿娘找良醫(yī)看過了沒有,休息不好可是比什么都傷身的?!?/br> 細君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頭疼是自老趙侯故去之后便有的,腿疼和胳膊疼是近一兩年新得的毛病,如今自己好似那用了多年的破車,身上哪哪兒都是毛病,折騰的她日夜難寐。 “當下阿娘唯一的心愿,便是能親手抱抱自己的孫兒,再其余的都不重要了?!?/br> 細君對這孩子寄予厚望,中行顯多年行軍在外,細君也知道兒子辛苦,母子倆都在竇君的重壓之下喘不過氣來,越是這時候趙侯越是不敢談婚姻大事。如今便好了,竇君歿了,趙侯已然大權在握,甚至連西旗馬一事都已經(jīng)順利解決,宏圖霸業(yè)只剩最后一步。 若是將獨山國收歸囊中,那距離問鼎天下便只是最后一程子路了。 細君沒有兒子的那般野心,她并不向往做那天下第一人的阿娘,到了這把年紀只想著同旁人一樣含飴弄孫便很好了。 細君想到這里從自己腕上摸下一只玉鐲,“這鐲子是顯兒的阿爹送我的,那時候我也是才懷了顯兒,竇君并不喜歡我,這也不是什么中行家傳家的寶貝。我才大概是他回宮隨意買來的,這可是我寶貝了一輩子,我知道顯兒對你是什么模樣,貴重的東西你也不缺,這個贈與你,便是傳承的意思?!?/br> 熙寧將那鐲子接了過來,她很喜歡細君說得那兩個字——傳承,生命延續(xù)本就是傳承,這個鐲子的寓意實在是好。 只坐了一會兒,便見日頭西斜,趙侯這日似乎格外的忙,細君等了一陣便說有些累了。 “這陣子少見這樣的困意,可見確實是累著了?!?/br> 熙寧見細君這便起身要走,也不顧細君勸阻執(zhí)意要將她送到殿門之外。 細君走出了幾步遠,忽然停下囑咐了熙寧一句,“今日不知怎么的,倒是有些想念顯兒,他忙完了政事,叫他來我殿中瞧瞧,我也好幾日不曾好好同他說過話了?!?/br> 熙寧點頭稱是,“阿娘若是想他,我著人去找便好了……” “不是什么要緊事,不必急于這一時。” 細君溫和的同她道別,接著叫宮人扶著回了自己宮里。 熙寧左思右想,只覺得細君的反應實在有些不對勁,還是派宮人去尋了趙侯來。 中行顯匆匆趕回了殿里,還以為是熙寧出了事,急切的腳步都有些亂了。 “哪里不舒服,怎的沒有叫良醫(yī)來看看?” 熙寧原本在榻上靠著,見他來起身叫他莫急,“不是我,是細君下午來看我,我看她情形同往日不大相同,說是惦記著你,若是無事現(xiàn)在去瞧瞧細君,我心里也安生?!?/br> 熙寧伸手替他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嚇到你了?” 趙侯輕笑一聲,“你無事便好?!?/br> 他想了想確實有好幾日不曾到細君殿中請安了,“倒是聽宮人說起過,細君這幾日休息不好,也是我疏忽,只顧著去捉那背后之人,反倒忽視了細君的身子?!?/br> 這人是個急性子,說到什么事情便要完成了才好,“今日我便到阿娘宮中用飯吧,你莫要等我。” 熙寧今日胃口并不算很好,一人用了往日一半的飯菜,又同宮人學著做小衣裳,直等到了二更時分,趙侯這才從細君處回來。 他細心問了宮人,熙寧暮食用得如何,有沒有孕吐或者其他反應,這才洗漱完后躺倒熙寧身后。 她感受到身邊來人,自動自發(fā)轉(zhuǎn)身粘了過來,兩人如今已有了默契,她磨磨蹭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這才又瞇起眼睛滿足地睡了過去。 趙侯今日也是累了,同細君說得興起,講到了自己兒時的事情,細君還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小衣裳給他瞧。 細君尤其感慨,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如今也要做阿爹了,他從前小的可憐,老趙侯捧在手里只有他一臂的長度,怎么這樣快也有了孩子。 簡直叫人不敢置信。 他幾乎在熙寧停止動作的下一瞬便睡了過去,迷迷蒙蒙之間卻聽到祈善殿外金鐘之聲。 趙侯立刻便醒了過來,他心頭似有所感,顧不得會將熙寧吵醒,迅速翻身下了榻來。這會兒已經(jīng)有宮人點起了油燈,趙侯從寢室內(nèi)闊步出門,正撞上從細君殿里趕來報信的宮人。 他看著來人便覺得腦袋內(nèi)嗡嗡作響,心里卻還在默默數(shù)著金鐘敲響的數(shù)。 “一,二,三,四……” 四下鐘聲,事有國喪。 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正巧熙寧從后跟了過來,同他并肩而立。 熙寧看他一瞬間紅了眼眶,“顯——” 中行顯低頭死死瞧著面前跪倒的宮人,“什么時候的事?” “您走后不久,細君說要休息,可是就一個翻身的功夫,只聽到細君捶了下床榻,咚的一聲響,再傳良醫(yī)便說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