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 第127節(jié)
“饒了我罷?。 ?/br> “給我藥?。〗o我藥——??!” “饒了我罷!” 御營大帳十足隔音,掀起簾子的一瞬間,慘叫伴隨著哀嚎蜂擁而至,成蟜順著方向看過去,這聲音好像很耳熟。 “藥……?郭開?”成蟜挑眉。 成蟜穿好衣裳,給自己加了一件披風(fēng),這才離開了御營大帳,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而去,應(yīng)該是牢營。 成蟜來到門口,門口有四個士兵守衛(wèi),看到成蟜吃了一驚,拱手道:“成小君子?!?/br> 成蟜道:“里面關(guān)押的可是趙國的郭開?” “回成小君子的話,”士兵的態(tài)度恭恭敬敬,因著此次能奪下闕與,成蟜的功勞占了一大半,秦軍的將士們都對成蟜佩服的五體投地,自然是要恭敬以待。 “正是?!?/br> 成蟜又問:“是誰在審問郭開?” 士兵回答道:“是王上,并著斗甯君子?!?/br> 成蟜有些吃驚,嬴政和斗甯?兩個哥哥一起在里面審問?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混合雙打? 成蟜道:“打起帳簾子,我要進去看看?!?/br> “這……”士兵遲疑的道:“小君子,里面……里面骯臟不堪,小君子大病初愈,還是不要進去了罷?” 成蟜奇怪,骯臟不堪? 不過還是堅持道:“打起帳簾子?!?/br> “敬諾,成小君子?!笔勘鴤冝植贿^,恭敬的將帳簾子打起來。 隨著帳簾子打起,一股子血腥味,混合著說不出來的臭氣撲面而來。 “咳——??!”成蟜登時被嗆住了,捂住自己的口鼻,猛烈的咳嗽起來。 “蟜兒?” “蟜兒?!” 嬴政和斗甯果然在里面,二人聽到咳嗽的聲音,立刻轉(zhuǎn)頭去看,同時發(fā)現(xiàn)了成蟜。 斗甯剛要上前,嬴政已經(jīng)快他一步,直接沖過去扶住成蟜:“你怎么來了?” 嬴政蹙著眉,冷聲道:“誰叫你們放成小君子進來的?” 成蟜拉住嬴政,道:“是蟜非要進來的,與將士們無關(guān)。” 嬴政不贊同的道:“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br> 成蟜稍微瞥斜了一眼,牢營之中果然骯臟不堪,到處都是血跡,有的鮮紅刺目,有的則是發(fā)黑陳舊,刑具、皮屑混合在一起,郭開被綁在木樁上,身上沒有一塊好的皮膚,似乎還失禁了,那難以言會的臭氣便是如此。 “給我藥?。?!”郭開慘叫著:“藥啊!給我藥!放了我罷!饒了我??!受不了了,給我藥——?。 ?/br> 郭開不停的掙扎著,血腥和臭氣彌漫開來,成蟜捂住口鼻,這樣的味道對于普通人尚且不能忍耐,更別說對于五感通達的成蟜來說。 “咳……嘔……” 成蟜實在沒忍住,調(diào)頭沖出營帳,蹲在地上便開始干嘔。 “蟜兒!”嬴政追出來,給他輕輕拍背。 只不過成蟜一大早剛醒過來,還未用朝食,因此根本吐不出甚么來。 嬴政擔(dān)心的道:“好些了沒有?哥哥送你回去歇息?!?/br> 成蟜吐得有些乏力,搖搖欲墜,扶著嬴政站起來,卻搖頭道:“沒事,蟜沒事了?!?/br> 嬴政蹙眉道:“回去歇息罷,牢營太過骯臟,你受不住的?!?/br> 成蟜順了順自己的吐息,道:“其實有一件事情,蟜想與王上說說?!?/br> “甚么?”嬴政敏銳的察覺到了甚么,道:“是郭開的事情?” 成蟜點點頭道:“正是如此?!?/br> 嬴政示意他說下去,成蟜道:“王上,郭開死在咱們手中,不過是殺死了一個佞臣罷了,對于咱們來說,能有多大的好處?” 嬴政微微頷首,道:“所以……蟜兒你有其他好法子?” 成蟜微微挑起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道:“其實不需要蟜說,王上想必也知曉,郭開可是趙國最大的jian臣,他往后里還要禍禍李牧和廉頗兩位大將?!?/br> 嬴政看向成蟜,不由笑了笑,果然自己重生的事情,是瞞不住成蟜的,嬴政和成蟜都知曉未來的走向。 成蟜繼續(xù)道:“若是咱們此時殺了郭開,這兩位大將都是一等一的人才,他們沒有了郭開的禍禍,又能為趙國多賣命個十年,豈不是妨礙王上的大計?” 嬴政幽幽的道:“的確如此?!?/br> 成蟜又道:“如今龐暖已經(jīng)回了趙國,必然會向趙王陳列郭開的罪狀,若是咱們將郭開這個時候放回去,你說郭開為了活命,會不會編纂一些龐暖的罪狀?這下子,兩面還不掐起來?” 嬴政一笑,道:“蟜兒這法子,聽起來有趣兒的緊。” 成蟜道:“郭開的嘴皮子功夫可不比龐暖厲害的多么?趙王會信誰?如今趙國已經(jīng)打了敗仗,趙王心里頭正不順心,郭開與龐暖若是掐起來,趙國必然是內(nèi)憂外患,無暇分心……再者,郭開如今中了藥癮,已然是個廢人了,翻不出天去?!?/br> 嬴政點點頭道:“好,便依蟜兒,留下郭開一條性命,讓他去禍禍趙國?!?/br> 二人商議好了,嬴政準備進入牢營,對成蟜道:“蟜兒,你便不要進去了,在這里等著寡人?!?/br> “嗯?!背上f應(yīng)聲。 嬴政走進去,很快的斗甯從里面走出來,關(guān)切的道:“蟜兒,身子如何?你的臉色都不好了。” 成蟜道:“無妨,只是里面太臭了。” 斗甯笑道:“是啊,蟜兒從小便愛干凈,里面那副模樣,蟜兒的確是受不得的?!?/br> 成蟜聽他說起“從小”,下意識張了張口,想要告訴斗甯,自己并非若敖成蟜,只是叫做成蟜,并不是他一心一意想要保護的那個弟弟。 只是他的聲音到了嗓子眼,突然無法發(fā)生,一來是因著,斗甯一直都在強調(diào),成蟜是他唯一的親人,唯一的念想,成蟜實在不忍心打破這份希望。 二來是因著成蟜的私心…… 斗甯對成蟜真的很好很好,這份無條件的好,讓成蟜很是向往,這不就是他所向往的親情么? “蟜兒,”斗甯奇怪的道:“怎么了?” “沒事?!背上f搖搖頭,岔開話題道:“大哥的傷勢如何?昨日蟜托了王翦將軍將傷藥送過去,大哥可收到了?” 斗甯微笑點頭:“收到了,難為你有心了?!?/br> 成蟜道:“蟜本該親自去看看大哥,只是……”昨天被嬴政攔了下來。 不過成蟜并沒有直說,畢竟嬴政和斗甯針鋒相對不是一日兩日了,而這二人針鋒相對多半是為了自己,成蟜不想加劇這種矛盾,干脆便道:“只是昨日蟜太累了,便托付了王翦將軍?!?/br> 斗甯關(guān)心的道:“蟜兒別累了,哥哥無事的,這些年來哥哥甚么苦沒吃過,這點子小傷不算甚么的?!?/br> 成蟜聽罷,心中一陣感動,道:“哥哥……” 斗甯伸手想要撫摸成蟜的面頰,便在此時,牢營的帳簾子被打了起來,嬴政走出來,恰到好處的站在二人中間,順理成章隔開了斗甯的觸碰。 斗甯:“……” 成蟜:“……” 嬴政按照成蟜的謀算,將郭開放走。 郭開死里逃生,離開闕與,輾轉(zhuǎn)之下回到了趙國,如此一來,郭開與龐暖各執(zhí)一詞,趙國朝廷簡直是一地雞毛。 按照眼下這種情況,趙國內(nèi)憂外患,嬴政本該乘勝追擊,用闕與作為跳板,一舉拿下趙國才是。 只是…… 到了這個關(guān)頭,嬴政卻下令撤兵,并不繼續(xù)進攻。 成蟜很了解嬴政的想法,按照歷史的軌跡,嬴政想要拿下趙國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趙國是一塊硬骨頭,還連著許多筋,根本無法一口氣啃下來,如是想要打下趙國,必然損兵折將,耗損巨大。 而趙國和燕國一向不和睦,此次說好了五國聯(lián)盟,燕國干脆沒有出現(xiàn),很明顯擺了趙國一道。 嬴政便打算利用趙國和燕國的不和睦,讓他們多多消耗,等到了適當(dāng)?shù)臅r機,不費吹灰之力,一舉拿下。 趙國一地雞毛,朝廷亂七八糟,趙王不得已選擇派出使者講和,何止是趙國,魏國、韓國、燕國、齊國也都不約而同的派出了使者,準備出使咸陽講和。 嬴政同意了何談,安排好了闕與駐軍的士兵,秦軍便準備凱旋咸陽了。 今日是大軍啟程的日子才,成蟜穿戴整齊,加了一件厚厚的披風(fēng),從營帳中走出來,他剛一出來,便看到了斗甯。 斗甯迎上來,笑意溫柔的道:“蟜兒,一會子啟程,這路途遙遠,與哥哥一同騎馬如何?” 成蟜不是太會騎馬,若是能與斗甯同騎也是好的,剛要點頭答允下來。 嘩啦—— 御駕的辒辌車突然打起了車簾子,嬴政微笑的看向成蟜,道:“成小君子上車罷,寡人有事情需要成小君子參乘?!?/br> 參乘…… 成蟜尷尬的對斗甯一笑,斗甯不需要他開口,善解人意的道:“也好,蟜兒你去罷,外面天寒地凍的,哥哥還怕你騎馬的話,身子會受不得,辒辌車暖和的緊,你也能舒坦一些?!?/br> 成蟜道:“大哥,那蟜去參乘了。” “快去罷?!倍峰附o他緊了緊披風(fēng)。 成蟜登上辒辌車,還未站穩(wěn),嬴政已然伸出一只大手,將他拉了進去。 辒辌車兩面有窗戶,冬日的時候窗戶蓋著厚厚的簾子,簾子又釘了木條,即使有風(fēng)也不會將車簾吹開,車中還鋪著厚厚的毯子,一走進車中登時暖洋洋的,便是連披風(fēng)也不需要。 成蟜剛一進去,舒服的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嬴政將他的披風(fēng)解下來放在一邊,道:“暖和罷?” 嬴政在自己的席位旁邊多鋪了一些軟毯,道:“蟜兒,過來。” 成蟜坐過去,嬴政立刻給他盛了一杯熱水,將羽觴耳杯遞過去,道:“喝口暖暖身子?!?/br> 成蟜美滋滋的捧著耳杯,手心里暖洋洋的,呷了一口熱水,從嗓子一直暖到肚子,大冬日里的別提多舒坦了。 就在成蟜喟嘆之時,嬴政笑瞇瞇的道:“蟜兒,那件事情,考慮的如何了?” “嗯?”成蟜含著一口水,迷茫的看向嬴政。 嬴政悠閑的側(cè)靠著憑幾,用手支著自己下巴:“蟜兒打算何時對寡人吐露心意的事情?!?/br> “咳——!咳咳咳……”成蟜被嗆了一口,熱水咕咚一聲咽進肚子里,使勁拍著自己的胸口。 嬴政靠過來一些,替他拍著后背,道:“怎么如此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