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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嬴政 第118節(jié)

    “不,你不要如此說,”斗甯道:“你我是兄弟啊,你我如同手足,哥哥如何能讓你去受這樣的苦楚,無論如何,都該保護蟜兒的,萬幸……這些年受苦的不是蟜兒你?!?/br>
    成蟜又道:“哥哥,正如你說的,我們是親人啊,蟜又如何會離開你呢?”

    斗甯聽著成蟜的話,一點點平穩(wěn)下來,他的面色慢慢恢復(fù)了正常,就在成蟜暗自松出一口氣的時候……

    “胡說!”郭開高聲道:“甯君子!你可千萬別信了成小君子的花言巧語?。》讲佩妇臃置髯屗x擇一個,只能選擇一個,而成小君子真真兒是個聰明伶俐的人,避左右而言他,根本沒有回答甯君子!若是成小君子真心想要選擇甯君子,又如何會這般推三阻四?他分明便是想要背棄甯君子,背棄你這個兄長,背棄你這唯一的血親?。。 ?/br>
    郭開越說越是高亢,斗甯的目光晃動起來,堪堪平靜下來的心緒愈發(fā)的雜亂。

    成蟜立刻呵斥:“你休要挑撥!你以為我兄長會信你么?”

    郭開哈哈一笑:“成小君子,事到如今了,你還是想要顧左右而言他么?我看你心中分明便是想要選擇秦王那個莽夫,是也不是?甯君子,我真真兒替你心寒,也不知那秦王給成小君子灌了甚么迷幻湯,竟是令成小君子寧愿背棄你這個親兄長,也要選擇秦王?!”

    斗甯的吐息急促起來,他雙手攥拳,藏在袖袍之下微微顫抖,不停的哆嗦著,連帶著整個人都在哆嗦。

    郭開拱手對斗甯道:“甯君子請看,我這里有一味藥散,這藥散不但無毒,而且十足的滋補,一旦食用了藥散,便會令人渾身無力,日常行動無礙,卻哪里也無法逃跑……”

    他瞥斜了一眼成蟜,笑瞇瞇的道:“甯君子,既然成小君子做不出選擇,那不如甯君子替他做出選擇,也是為了成小君子好啊!”

    斗甯看向郭開手中的藥散:“你要給我弟弟用藥?”

    郭開道:“不不,甯君子,小人怎么敢呢?在甯君子沒有同意之前,我是萬萬不敢自作主張的,但我這般也是為了甯君子,實在不忍心看到成小君子被秦王蠱惑,若是能將成小君子徹底留在甯君子身邊,時日一久,想必成小君子也會明白甯君子的良苦用心的!”

    斗甯不由看向成蟜,幽幽的道:“這藥散……當真無毒?”

    “無毒!”郭開信誓旦旦:“若是甯君子不信,大可以令醫(yī)士來驗看,不只是無毒,甚至還都是大補的藥材制成,何其珍貴,服用之后延年益壽??!”

    公子無忌呵斥道:“斗甯!你要做甚么?成蟜是你的親弟弟,你斷做不出這等子事,對不對?”

    斗甯幽幽的道:“是啊,我斷做不出加害蟜兒之事,可……也不能叫你們將蟜兒從我身邊搶走?!?/br>
    他的話音落地,突然大步?jīng)_上去,一把鉗住成蟜的手腕。

    “唔……”成蟜感受到斗甯的心緒波動,轉(zhuǎn)身便跑,卻因著只有半塊大儺倀子玉佩,三番兩次催動玉佩讀心,加之失血過多還未恢復(fù)過來,身子無力酸軟,哪里是斗甯的對手?

    斗甯鉗住成蟜,將他抓回來,一只手將人禁錮在自己懷中,另外一只手接過郭開的藥散,抵住成蟜的嘴唇,將藥散往里灌入。

    “唔……咳!咳咳咳……”藥散是粉末,嗆得成蟜立刻咳嗽起來,一張失血過多的蒼白臉面憋得殷紅。

    “斗甯?。?!”晉良大吼著:“你這個賊子!喪心病狂!你竟給自己的親弟弟喂毒藥!你住手!!”

    “斗甯!斗甯!”公子無忌掙扎大喊:“你這樣做早晚有一日會后悔的!你便不怕成蟜記恨你?”

    斗甯的手腕一頓,險些放松了力氣,幽幽的道:“記恨?不……我只怕蟜兒從我身邊離開,我只有蟜兒了……”

    他說著,眼神愈發(fā)堅定下來,鉗住成蟜的下巴,將剩下的藥散灌進去。

    藥散接觸口涎立刻劃開,便是成蟜不想吞咽,還是會有大量的藥散隨著口涎吞咽下去,成蟜奮力的咳嗽干嘔,根本無濟于事。

    “唔……咳咳咳……”一包藥散下肚,成蟜無力的癱軟下來,他的手腳仿佛不聽使喚一般,軟綿綿的抬不起來。

    “哈哈哈!”郭開仿佛在看熱鬧,笑道:“甯君子你看,你看!藥散起作用了!如此一來,成小君子便是再有心,也無法逃離甯君子您的身畔了!恭喜甯君子,賀喜甯君子!”

    成蟜渾身綿軟無力,因著掙扎,出了一身的熱汗,肩膀的傷口崩裂,鮮紅的血跡陰濕出來,滲透了白色的傷布,他虛弱無力的呢喃著:“哥哥……”

    斗甯低頭看著懷中癱軟下來的成蟜,喉結(jié)快速上下滾動著,緊張的道:“蟜兒你的傷口裂開了,都怪哥哥,是哥哥手勁兒太大了,醫(yī)士?。∵€在愣甚么,快叫醫(yī)士!”

    他說著,打橫抱起成蟜,飛快的沖出牢營,將成蟜抱回自己的營帳之中。

    斗甯抱著成蟜離開,郭開站在牢營之中哈哈大笑起來,他捧著自己的肚子,笑得不能自已。

    “哈哈哈哈——真真兒想不到,若敖斗甯也有這般蠢鈍的時候!”

    公子無忌瞇起眼目:“那根本不是甚么無毒的藥散罷?”

    郭開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隙,道:“的確無毒,只是……會令人食髓知味上癮罷了,倘或沒有我的藥散,成小君子便會日復(fù)一日的虛弱下去,飲食無味,生不如死!屆時……不只是成蟜,就連若敖斗甯,也要供我擺布驅(qū)使,成為我的提線頑物!”

    晉良冷嗤道:“郭開,秦王一定會將你大卸八塊??!”

    “秦王?”郭開笑起來:“對了對了,險些要將秦王忘了,聽說你們的秦王很在意成蟜這個嬖寵,正好,我便用成蟜來威脅秦王退兵!嘖嘖,說起來,成小君子與甯君子真不愧是兄弟,生得都是一般無二的標志俊美,怪不得成小君子能博得秦王的寵愛,等要挾了秦王之后,不如我也試試這位成小君子的好處?”

    第78章 要挾秦王

    韓非震驚的瞪大眼睛,自己分明第一次見到秦王,為何秦王會識得自己?還準確的喚出了自己的姓名?

    韓非可不知,嬴政根本不是頭一次見到韓非,他上輩子已然識得韓非,還十足的欣賞韓非,只可惜……

    嬴政已然顧不得這些,立刻道:“你手中的玉佩,可是成蟜的玉佩?”

    “正是!”韓非趕緊將玉佩呈上來,道:“此乃秦國大行人的玉佩,大行人讓外臣前來報……報信?!?/br>
    王翦問道:“那行人可有投趙?”

    “投趙?怎么會如此?”韓非搖頭道:“大行人怎么會投趙?絕沒有的事情?!?/br>
    韓非將他們在前來闕與的路上,被趙軍埋伏的事情悉數(shù)告知。

    嬴政先是狠狠松了一口氣,是了,蟜兒并非上輩子的公子成蟜,又如何會背棄寡人呢?

    但不等嬴政將這口氣吐出來,心竅又提了起來,按照韓非的說辭,趙軍埋伏,早有準備,成蟜為了讓韓非突圍,又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如此一來,成蟜此時很可能已經(jīng)被趙軍抓走了,所以趙國才會有恃無恐的傳來成蟜投趙的消息,因為成蟜就在他們的手中。

    嬴政的臉色黑壓壓的難看,沉聲道:“王翦,立刻召開廷議,寡人要進攻闕與?!?/br>
    “是!”

    眾人剛散去沒多久,王翦傳來消息,說是秦王要在幕府大帳召開廷議,所有的卿大夫立刻準備,匆匆趕往幕府大帳。

    眾人進了大帳,嬴政便端坐在幕府的最上首,掃視著每一個人,卿大夫們敏銳的發(fā)現(xiàn),幕府中還有一個陌生男子,風塵仆仆,還受了一些輕傷,那自然是韓非了。

    嬴政等眾人到齊,寒聲道:“韓公子,你講事情的始末,給大家伙兒說說看。”

    韓非拱手,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個清楚,卿大夫們立刻喧嘩起來。

    “甚么?大行人沒有投趙,是被趙國的伏兵抓了去?”

    “趙國竟如此陰險狡詐!”

    “正是啊,不止抓了人,還要散播此等謠言,這分明是想要動搖我秦軍的軍心吶!”

    樊於期眼眸亂晃,狠狠瞪了一眼韓非,他似乎沒想到成蟜還留有后手,竟然叫人突圍了出來。

    嬴政幽幽的道:“樊將軍,你尋來的士兵,為何與韓公子所言不一?!?/br>
    “這……”樊於期找借口道:“這……卑將也不得其解??!那士兵分明是使團之中的將士,卑將尋得他的時候,他便是如此稟報的……王上,不若召見這名士兵,再次盤問,令他與韓公子對峙,如何?”

    嬴政心中冷笑,這個樊於期,分明知曉那士兵已經(jīng)死了,死無對證,因此才會說出這樣的言辭。

    嬴政淡淡的道:“不必了,那士兵已然暴斃?!?/br>
    “甚么?!”樊於期一臉震驚:“死了?怎……怎么死的?怕是傷情太重,不治而亡了罷?”

    嬴政沒有甚么語氣,道:“寡人倒不這么認為,反而像是被人買通,栽贓陷害大行人之后,被殺人滅口了。”

    樊於期心中咯噔一聲,總覺得嬴政已經(jīng)開始懷疑自己,當即跪在地上使勁磕頭:“王上!卑將死罪!死罪!卑將錯信jian人,卑將失察……只是……”

    樊於期看向韓非:“這位韓公子,乃是韓國的貴胄,若真是如同他的說辭,趙軍偷襲我秦國的使團隊伍……大行人的使團剛剛離開韓地便被偷襲,難道與韓國便沒有任何干系么?”

    韓非蹙眉道:“諸位將軍你、你是甚么意思?”

    樊於期道:“焉知韓國不是故意將使團引入趙國的圈套?說不定這位韓公子便是一伙的!他的話,不足以相信。”

    韓非焦急的道:“外臣乃……乃是受了大行人囑托,拼死前來報信,口中絕無……絕無半句虛言,否則……”

    不等韓非詛咒發(fā)誓,嬴政已經(jīng)抬手制止,像韓非這樣的文人傲骨,實在不屑于做這等事情,況且他手中還有成蟜的半塊玉佩,加之樊於期上輩子參與謀反,孰是孰非,嬴政心中已經(jīng)一清二楚。

    嬴政瞇起眼眸,幽幽的道:“好了,爭論成蟜有沒有投趙,并無任何意義,既然雙方?jīng)]有個定論,便將成蟜帶回來,帶到寡人的跟前,讓他清清楚楚與寡人分辨,結(jié)果便一清二楚了?!?/br>
    “王上的意思是……”眾人看向嬴政。

    嬴政幽幽的道:“我秦國使團的隊伍,可不只是大行人一個,還有諸多將領(lǐng),并著魏公子與晉良大將軍,如今使團悉數(shù)未歸,必然全都落在了趙軍的手中,試問,若是寡人對此不聞不問,豈不是令忠心之人心寒?”

    眾人互相目詢,聽著嬴政這樣的說辭,他們心中已經(jīng)有了底兒,嬴政怕是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便拱手道:“王上英明!還請王上示下!”

    嬴政瞇起眼目,藏在袖袍之下的手掌攥拳,沙啞的道:“寡人決定立刻進攻闕與?!?/br>
    “王上!”樊於期連忙制止:“不可!不可?。⊥跎?!”

    “哦?”嬴政道:“樊將軍這般慌張的勸阻寡人進攻闕與,不知情的還以為……樊將軍是趙國人呢。”

    樊於期一僵,臉色鐵青的道:“王上,卑將對秦國忠心耿耿,只是……只是這一切若是趙國的計謀,那么我等便該小心行事才是,唯恐……唯恐落入了趙人的圈套?。 ?/br>
    嬴政冷眼看向樊於期,道:“寡人是秦王,還是樊將軍你是秦王?”

    樊於期僵硬的道:“自然……自然是王上?!?/br>
    嬴政不再看向樊於期,面容平靜的發(fā)號施令:“傳寡人軍令,全軍整頓,隨時進軍闕與?!?/br>
    “敬諾!”

    ————

    斗甯抱著渾身酸軟無力的成蟜進入營帳,將他小心翼翼的放在軟榻上。

    成蟜癱軟在榻上,幾乎抬不起一根手指頭,瀕死掙扎一般看向斗甯,斗甯的眼眶通紅,眼珠子赤血,喃喃的道:“蟜兒你忍一忍,忍一忍便好了,哥哥也不想令你難受,你一定要乖乖的,乖乖的……”

    成蟜無力的躺在榻上,腦海中昏昏沉沉,混混沌沌,整個人仿佛漂在水中,不,飄在空中,吐息也紊亂嘈雜。

    成蟜陷入渾渾噩噩的沉睡,又渾渾噩噩的醒過來,身邊跪著許多的醫(yī)士,一個一個輪流替成蟜把脈。

    斗甯寒著臉,不耐煩的道:“小君子如何了?倒是說話?。 ?/br>
    嘩啦——

    帳簾子被打了起來,郭開從外面走進來,笑瞇瞇的道:“甯君子,您不必過于擔心,這藥散便是如此的,服用之人起初會有些嗜睡,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兒,不必擔心?!?/br>
    斗甯冷眼看向郭開,道:“你的藥散為何會如此?蟜兒服用之后便一直沒有醒來?!?/br>
    郭開笑道:“請甯君子放心,這藥散頭一次服用,只是令人渾身酸軟無力,無法逃跑罷了,但是想要成小君子乖乖兒的留在甯君子身邊,還需要多次服用才是。”

    他說著,將藥散拿出來遞給斗甯:“甯君子請看,我這不是又帶來了一些藥散么?只要成小君子多服用幾次,必然會變成甯君子您的繞指柔,從此往后,忘了甚么秦國,甚么秦王,只專心致志,一心一意的留在甯君子您的身邊?!?/br>
    成蟜聽著郭開的話音,艱難的搖了搖頭,他想要從榻上撐起身來逃跑,但顯然失敗了,身子酸軟得不像話,仿佛一團棉花,剛剛抬起一點頭,嘭的一聲又倒在榻上,呼呼的喘著粗氣,仿佛抽干了身體里所有的力氣。

    “蟜兒!”斗甯沖過去,扶住成蟜,擔憂的道:“摔疼了沒有?”

    成蟜吃力的搖頭,喃喃的道:“不要……哥哥……”

    斗甯回頭看了一眼成蟜注視的方向,是那些藥散,斗甯的眼神浮現(xiàn)出略微的遲疑。

    郭開一看,立刻勸說道:“甯君子,這藥散必須多次服用,若是少量根本不起作用,等小君子的藥效過去,他心中惦念著秦國,惦念著秦王,便是不惦念著甯君子你,到時候若是逃跑了,可別怪我沒有提醒甯君子?。 ?/br>
    斗甯的眼神愈發(fā)的寒冷,死死凝視著那些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