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 第38節(jié)
晉良的傷口已然愈合,雖然不至于撕裂,但背上的傷疤牽扯著,撕裂一般的疼痛,好似隨時都會引發(fā)舊傷,他咬緊牙關(guān),快速向上一竄,“噠!”幾乎是無聲的輕響,直接爬上樓堞頂端,繞到繩索跟前,快速將人往上拽。 “公子!公子!” 晉良將渾身是血的白衣人拽上來,放在城樓的地上,低聲道:“公子,你醒醒!” 他說著,伸手撥開白衣男子的鬢發(fā)。 啪??! 就在這一瞬間,那白衣男子反應(yīng)迅捷,手中竟然握著短劍,一下子架在晉良的脖頸上,與此同時晉良才后知后覺,那體格纖細的白衣男子根本不是甚么公子無忌,而是一個陌生男子! “哇!斯斯好厲害!”是成蟜奶聲奶氣的感嘆。 那偽裝成公子無忌的男子,正是體格瘦削的李斯,李斯往日里雖然是個掌管書籍的小吏,但學(xué)習(xí)過一些騎射,反應(yīng)靈敏,為人也機敏。 成蟜與嬴政走出來,晉良心頭咯噔一聲,道:“你們耍詐?!” 嬴政微微一笑,揮了揮手,蒙武押解著真正的公子無忌走出來,嬴政并不理會晉良,而是回頭對公子無忌道:“魏公子,予說過……晉良大將軍會主動回來的?!?/br> 成蟜笑道:“哭包叔叔,你合該感謝我們耍詐才對!不然的話,你緊趕慢趕回來也是無用,現(xiàn)在你看到漂亮叔叔安然無恙,心底里是不是還有一絲絲的慶幸?” 晉良:“……” 還真讓成蟜說對了,若方才那被吊在城樓上的男子真的是公子無忌,恐怕早就兇多吉少,哪里還有命等著晉良來救? 嬴政揮了揮手,道:“都押解起來?!?/br> 黑甲武士上前,將晉良與公子無忌戴上鐐銬,嬴政又笑道:“還是往日里的營帳,你們住的也習(xí)慣,不是么?便安安心心等著魏國的消息罷。” 晉良灰溜溜都押解回營帳,這樣一來一回折返,副將早就跑回魏國去,加之嬴政故意令人不要阻攔,副將一路回去的暢通無阻。 副將回到魏國,為了撇清楚自己的罪過,自然是一股腦的將罪名全都推到了晉良與公子無忌的頭上,說公子無忌伙同大將軍晉良叛變,十萬將士悉數(shù)被俘,自己是千辛萬苦死里逃生回來報信的。 魏王已然十年不見公子無忌這個弟弟,再者說了,公子無忌始終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又不是親弟弟,本就不是一條心,加之公子無忌功高震主,威名赫赫,魏王若不是想要他聯(lián)合諸國,早就不給他好臉色看了。 這一聽副將嚼舌根子,瞬間爆炸,怒不可遏,恨不能沖到秦軍之中,將公子無忌與晉良大卸八塊,剁成rou泥。 “報——??!” 秦軍營中,傳令官一路快跑,手執(zhí)鴻翎急件,道:“長公子,魏國急件!” 嬴政笑道:“看來是魏王那面兒來的消息?!?/br> 他接過急件,展開小羊皮,果然是魏國的移書,上面寫著,魏王想要與他們會盟,商討十萬俘虜,與公子無忌、晉良的事情。 成蟜好奇的晃著小rou腿,一邊咂咂咂的啃著大豬肘,一邊含糊的道:“魏王又要派人來?唔——” 嬴政無奈的給他擦了擦滿是油膩的小嘴巴:“魏王這次派的也是他的心腹之臣,公孫長濟?!?/br> “公孫……唔唔?”成蟜繼續(xù)與豬肘奮斗,上輩子從不敢吃這般油膩的rou食,大豬肘可真好吃! 在這個時代公孫并非姓氏,與公子一樣,都是地位的象征,國君的兒子稱為公子,國君的孫子稱為公孫,這一聽名字,便知道是哪國國君的孫子,也是貴胄之后。 不過戰(zhàn)國時期并吞的小國實在太多了,也指不定是哪個小國的貴胄子弟。 成蟜沒聽說過這個名頭,仔細想了想,魏國除了信陵君公子無忌,便只有一個以美貌善辯名揚天下的龍陽君,除此之外,也沒有旁的甚么人了。 嬴政一笑:“魏王的身邊,看來真真兒是無人可用了,便是連公孫長濟這樣壓箱子的人都推出來做大行人?!?/br> 成蟜眨巴了眨巴眼睛,不管了,還是啃豬肘罷! 為了令公子無忌與晉良對魏王死心,從而歸順秦國,嬴政一口便答允了會盟。 嬴政答允會盟之后,魏國的速度十足之快,立刻派出大行人公孫長濟擔(dān)任此次魏國使團的特使,帶領(lǐng)著魏國的使團前來會盟。 會盟之地在秦魏交界的渭水附近,嬴政令將士們搭起營地,設(shè)立幕府,威嚴不可逼視。 今日乃是魏國特使抵達會盟營地的日子。 咕嚕?!?/br> 幾輛軺車粼粼的行駛而來,颯沓著黃沙塵土,快速逼近,于行轅大門前??肯聛?。 成蟜好奇的抻著脖子往前看,但是因著他身量太矮,甚么也看不清楚,只能聽到身邊之人的竊竊私語。 “我從未見過如此艷美之人!” “是啊,往日里只是聽聞,從未見過此等美人!” “這等姿儀,怪不得魏王一直藏著掖著呢!” 成蟜更是好奇,美人?此次前來的魏國使團之中,竟還有女子? 他從人堆中擠出來,扒著嬴政的革帶,一蹦一蹦的道:“哥哥抱抱!看不見!” 嬴政矮身將他抱起來,讓成蟜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如此一來,成蟜立刻鶴立雞群,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 軺車之后停著一輛輜車,那輜車顯然是女子的車駕,軟紗一般的帳簾子輕輕打起,一個妙齡少女娉婷而出,款款下車。 旁邊立刻迎上兩個侍女,輕聲道:“王女,小心些。” 原是魏國的王女?那豈不是魏王的女兒? 成蟜搖頭感嘆,看來魏國為了這次談判,很是舍得,竟然將王女都推出來了?這是要給便宜哥哥使美人計? 只是…… 成蟜打量兩眼王女,又側(cè)頭去看自家哥哥,忍不住道:“魏國的王女,生得還沒有哥哥標志!” “嗯?”嬴政危險的一瞇眼目,成蟜立刻改口:“哥哥那不是標志,是英偉!雄壯!玉樹臨風(fēng)!” 嬴政這才沒有與他一般計較。 成蟜心底里還是奇怪,這個王女的樣貌其實普普通通,秦軍的將領(lǐng)何故如此沒有見過世面似的,一個個瞠目結(jié)舌,目瞪口呆的? 成蟜順著幾個將士的目光一看,難得一愣,原來將士們贊嘆的并非王女這個美人,而是另有其人! 只見最前面的一輛軺車中,一頭戴白玉冠的年輕男子款款步下,他身量高挑,姿容優(yōu)雅,比之公子無忌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稍微更近人情一些。 如羊脂一般的皮膚,白皙而剔透,美人鵝蛋臉,是古人講究的對稱之美,雙目狹長卻溫柔,鼻梁高挺鼻翼小巧,一張笑唇,便算是不笑之時,也給人一種笑盈盈的錯覺。 “哇——”成蟜感嘆道:“真好看吖!” “好看么?”嬴政微笑詢問。 “好……”成蟜剛要點頭,感覺不對勁兒,立刻懸崖勒馬,改口道:“好——一般吖!便是天上的仙人下凡,也與蟜蟜的哥哥差著檔次,不可同日而語!蟜蟜借給他一匹千里良駒,他拍馬都趕不上!” 嬴政捏了捏成蟜的小臉蛋兒,道:“看來蟜兒這兩日吃豬肘吃得太多了,都學(xué)會油嘴滑舌了,從今日起,飲食清淡一些。” “啊……”成蟜垮著小眉毛,抱著嬴政的手臂搖晃:“哥哥——哥哥!蟜蟜都說哥哥最——好看了!要吃豬肘!蟜蟜要吃豬肘!豬肘豬肘豬肘……” 嬴政:【……】 成蟜愈發(fā)的奇怪,這長相驚為天人的男子到底是何人,他乘坐的可是最貴重的軺車,一看便知身份不凡,而且似乎十足出名,便是連秦軍的將士都慕名而來瞻仰。 那白冠男子走上前來,溫柔一笑,拱手道:“魏國長濟,見過秦長公子,見過秦幼公子?!?/br> 原來他便是公孫長濟,此次會盟的魏國大行人,也便是魏國使團中身份最為貴重的人,怪不得坐在第一輛軺車之上。 大行人也就是魏國的外交官,此次會盟,魏王沒有參加,大行人便是魏王的口舌眼目,代替魏王來發(fā)號施令,因此公孫長濟絕對是魏王的心腹之臣,在魏王心中舉足輕重。 嬴政笑道:“魏國使者,予恭候多時了,請罷?!?/br> 公孫長濟為人十足謙虛謹慎,再三拱手道:“秦公子請,長濟不敢越距?!?/br> 嬴政也沒有推辭,轉(zhuǎn)身進入幕府大帳,公孫長濟這才跟上,其余使者紛紛進入大帳。 眾人分兩面坐下,公孫長濟微笑道:“秦長公子,不知可否開始會盟了?” 嬴政道:“魏國特使稍待。” 他側(cè)頭吩咐,蒙武站起身來離開營帳,很快又回到幕府,身后多出兩個人來,正是公子無忌與晉良! 二人早就聽說魏王派遣了使者前來會盟,一走入幕府,晉良立刻沉聲道:“公孫長濟?!” 晉良:【怎么是這jian佞小人?】 成蟜挑了挑眉頭,看來這個長相漂亮的大哥哥,很不受晉良的待見呢。 公孫長濟則是彬彬有禮的拱手:“拜見公子,見過大將軍?!?/br> 公子無忌面色平靜,淡淡還禮,晉良卻仿佛一個炮仗,冷笑道:“王上怎么會叫你這小白臉前來會盟?。磕阋捕蒙趺词菚??!” 公孫長濟只是笑笑,竟是一點子也不生氣,一點子也不動怒,仿佛天生脾性便好得沒話說,從來不知甚么是生氣似的。 嬴政似乎早就料到是這個場面,道:“既然諸位都到齊了,坐罷,開始會盟。” 公孫長濟將一方小羊皮捧上來,親自呈給嬴政,態(tài)度謙恭的道:“秦長公子請過目?!?/br> 嬴政低頭看了一眼,成蟜也伸頭去看,這一看差點連隔夜的肘子都給嗆出來,驚訝的道:“婚書?” “無錯,是婚書?!惫珜O長濟微笑:“寡君之女,如今正是適婚年齡,嫻雅懂禮,與長公子十足相配,若是長公子不棄,寡君有意將王女嫁與長公子,以結(jié)秦魏之好?!?/br> 成蟜:“……”好家伙! 魏王開始走懷柔政策了,想用美人計攻略便宜哥哥,準備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嬴政。 嬴政面容鎮(zhèn)定,并沒有立刻接口,如此一來,在場的王女便覺得有些許的尷尬,略微咳嗽了一聲。 公孫長濟繼續(xù)道:“若為魏國與秦國結(jié)為殷勤之好,變成了一家子,不分你我,豈不是極好?” 嬴政終于開口了,道:“大行人不如把話繼續(xù)說完。” 公孫長濟點點頭,道:“寡君的意思是,若我們兩國結(jié)為姻親之好,便請秦長公子高抬貴手,將魏國十萬將士放回,還有……” 他說著,看了一眼公子無忌與晉良,沉聲道:“將叛賊無忌與晉良,交與長濟,剁成rou泥,將尸骸帶回魏國復(fù)命。” 公子無忌苦笑了一聲,對于公孫長濟的話,他似乎一點子也不意外。 而晉良果然一下子爆炸,“嘭——??!”狠狠一拍案幾長身而起,差點子將案幾都撞翻,眼眸充血的道:“你這佞賊再說一遍?!定是你又說了甚么諂媚之言,構(gòu)陷與我!我與公子都是清白的,我們是忠君之臣,從無二心,為何要被剁成rou泥?!” 公孫長濟的臉色稍微有些陰沉,但很快恢復(fù)了正常,仍舊微笑的道:“大將軍誤會了,這并非是長濟的決斷,而是寡君的決斷,長濟不過是奉命而為,不敢有違罷了。” “說的可真好聽!真動聽!”晉良嘲諷道:“你這個陰險小人,以色侍人,也配輪到你來在這里指手畫腳,陰奉陽違?你到底是個甚么東西,你自己心里頭清清楚楚!” 他這話音一落,眾人立刻竊竊私語起來,有的人低聲耳語,有的人則是在心里頭嘀咕。 【以色侍人?看來公孫長濟的傳聞是真的?】 【這公孫長濟生得比美婦還要貌美,令人看一下便心神搖蕩,果真是魏王的男寵不假了!】 【魏王派遣個嬖寵做大行人,也難怪晉良會如此憤恨,這不是折辱人么?】 男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