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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靠開馬甲一統(tǒng)天下 第2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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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文娘側過頭去看著他,沒有反駁,只是很安靜地看著他。然后慢慢地露出一個笑———那是自由的笑。

    案子結束后,圍觀的人群也散了,有好心的人寬慰她幾句,也有看不慣的人陰陽怪氣地嘲諷,但沒有人覺得立女戶這件事本身是不對的,女子也可以當一家之主,陰陽怪氣的人只是覺得她沒良心。

    之后,祝凌又陸續(xù)見過好幾場官司———有女子娶夫,丈夫因為女子紅杏出墻而大鬧起來的;有男子娶妻,男女雙方因為過不下去而公堂對峙的;有掌柜結工錢拖拖拉拉,被伙計們聯(lián)合上告的……

    這些在其他國家?guī)缀蹩床坏降膱鼍埃谇紘贿^稀松平常,羌國的禮法制度,幾乎是時刻在挑戰(zhàn)其余六國的神經(jīng)。

    比如———

    祝凌從街邊買了張烙餅,用油紙包著邊走邊啃,便看到街道口有人在巡邏———是一隊英姿颯爽的女郎,兜鍪、鐵甲、長刀盡皆完備,或許是衣甲太重所以熱得慌,有的女郎便挽起袖子,露出了一截手臂。

    不管是女郎巡視街道,還是女郎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

    假如放到燕國,是能令人臉色大變甩袖而走,并黑著臉罵出“不知羞恥,傷風敗俗”;假如放到衛(wèi)國,是女子一家都要被人指指點點,說“家風不嚴”;假如放到夏國,便是“行事出格,毫無教養(yǎng)”;假如放到……

    總而言之,羌國就是異類,是蠻夷。

    祝凌就這樣在銀闕生活了半月,見識了許許多多的“蠻夷”之舉,然后時間便這樣走到了驚蟄。

    驚蟄那天,祝凌中午回到羌王宮,見到了足有半月沒見到的樂珩。

    樂珩看起來比半月前更蒼白,只是他的眼神平靜,再也沒有那天晚上的疲倦和哀傷,他直視著祝凌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忽然輕輕地笑了笑:“今天是我的生辰??梢哉埬愦饝乙粋€請求嗎?”

    “什么請求呢?”祝凌問。

    “不是什么令人為難的事?!彼f,“只是想請你,陪我去宮外走一走?!?/br>
    低調的馬車從羌王宮隱秘的角落駛出,慢慢地走上銀闕的主道路。

    噠噠的馬蹄聲響在耳邊,祝凌坐在車廂的左側,她的對面坐著樂珩。樂珩靠在馬車車壁上,微微合著眼睛,閉目養(yǎng)神。

    走了一段路后,樂珩在車壁上敲了敲,隨后撩開簾子的一角,對著外面低聲吩咐:“去買點糖糕來。”

    明光衛(wèi)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糖糕便被送到了車廂內。

    樂珩接過那包好的糖糕,將它放到了祝凌手中,臉上帶了點歉意:“午時急匆匆將你帶出來,都沒來得及讓你用膳,只能買了點你喜歡吃的糖糕?!?/br>
    祝凌接過,打開包裝咬了一口,便嘗出是云升街那家的,銀闕內大大小小四五家糖糕鋪子,唯有賽霜雪的掌柜做出來的糖糕最蓬松最柔軟,也最合她的口味。

    如果樂珩沒有派人跟著她,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這么清楚,但他這樣坦坦蕩蕩地說出來,卻并不惹人生厭。

    祝凌啃著糖糕,樂珩便從馬車的車柜里取出茶具茶壺,小碳爐點上,淡淡的茶香便彌漫開來。

    樂珩煮好了茶,推了一杯到祝凌眼前:“吃糖糕容易噎著,小心些?!?/br>
    “多謝?!弊A鑸?zhí)起那杯茶喝了一口,并不是什么很苦的茶葉,而是炮制后的花茶,茶里似乎加了冰糖,喝起來微苦后帶了淡淡的甜味,不膩且回甘。

    見祝凌喝了一口,樂珩搖了搖自己手中的小瓷罐,傳來叮當?shù)呐鲎猜暎骸斑€要加點糖嗎?”

    “不用了?!弊A枧踔庸距降睾攘税氡?,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盯著他,“今天午時的藥喝了嗎?”

    樂珩拿著小糖罐的手微微一僵,他的聲音仍舊平和而溫柔:“出來得有點急,沒顧得上?!?/br>
    祝凌:“……?”

    她懷疑這是樂珩拖延喝藥的借口。

    “藥給我?!弊A铓埲虩o情且直白,“我會醫(yī),我來熬?!?/br>
    樂珩:“……”

    在祝凌的堅持下,樂珩還是按時喝下了苦得要命的一海碗藥。

    喝完后,樂珩面無表情地坐在她對面,眼里隱隱有點控訴,這是他很少有的、真實的情緒外露。

    祝凌嘆了一口氣。

    她從腰側取下一個荷包,手指勾著荷包上的繩子彎腰向前,懸在樂珩眼前,臉上帶著笑:“給。”

    “答應你的,不影響藥效的蜜餞?!?/br>
    這蜜餞嚴格來說還沒做好,味道不夠甜,但想著今天是樂珩的生辰,祝凌便去寢居里取了出來———總不能讓他生辰這天也這么不高興。

    荷包在眼前晃晃悠悠的,讓樂珩失神了一瞬。他取下那個在他眼前晃蕩的荷包,拉開抽繩,一顆顆蜜餞被油紙細細裹好,滿滿的一包。

    樂珩拿出一顆剝開投入口中,甜味兒不夠重,壓制苦味壓制得極慢,但卻是種綿長的甜。

    “看你的表情應該不算太失敗?!弊A枳厝?,手撐在腮邊,“今天是生辰,應該高興一點?!?/br>
    馬車載著他們出了銀闕,往郊外的方向走,且越走越偏,一直走到傍晚,才到了目的地———

    一座長滿了野草樹木的山谷。

    樂珩帶著她下了馬車,沿著一條小道往山谷里走,馬車停在他們身后,沒有人跟上來。

    小道的盡頭,是一片湖泊,或者說,是一條穿過山谷的河流形成的一個湖泊。湖泊的湖面上,用木頭架起了一座簡陋的浮臺,走到浮臺上時,能聽到腳下游魚擺尾游過的聲音。

    樂珩在浮臺上盤腿坐下來,祝凌也坐在了他旁邊,只是她選擇了浮臺的邊緣,于是雙腿懸空在空中,慢慢地晃蕩著。

    這時夕陽下山,于是她和樂珩一起目睹了一場盛大的日落。夕陽的余暉一點點沉入地平線中,只留下慢慢黯淡的云彩。

    他們來的時候帶了兩盞燈籠,在天黑下去之后,便點亮了,燈籠的光照亮了浮臺。

    “不問我為什么要把你帶來這里嗎?”

    “今天是你的生辰啊……”祝凌用手撐在身后,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我答應了的?!?/br>
    樂珩看著她。

    他其實很難說清自己現(xiàn)在心里是什么感受,他一直在被縱容,哪怕是他的一些行為和舉止偶有冒犯,也在被縱容。

    “十六年前的今天,我和凝凝誕生在這世間?!睒风裾f,“我出生于驚蟄的黃昏,凝凝出生于第二日的清晨。”

    一個生于金烏西墜最后的余暉,一個生于破曉之時的第一縷曙光。

    他們在這世間相互羈絆著長大,十多年的相伴,最后迎來了猝不及防又直白殘忍的告別。

    “或許這時候說有點遲了,但———”祝凌看著他,她眼里映出樂珩的身影,映出那盞燈籠,映出金烏西墜后升上天空的明月。

    如果是祝福,那什么時候到來都不晚。

    她說:“生辰快樂,哥哥。”

    第229章 借刀殺人

    ◎遠在楚國的池月,收到了一封神神秘秘、沒有署名的信。◎

    月光化成粼粼的碎影,隨著汩汩的河水一直流向遠方,天地間除了月色,便只有兩盞燈籠的微光。

    生辰快樂的祝福,便也融進了這般月色里。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過這里了?!蓖高^薄薄的娟紗,燈籠的光柔和了樂珩的側臉,“夏日的時候,山谷里有滿山遍野的照夜清。凝凝喜歡這里,我也很喜歡?!?/br>
    如今只是二月,還未到照夜清出現(xiàn)的季節(jié),山谷中只有樹木野草,在夜色顯得沉悶而猙獰。

    他們兄妹都很喜歡照夜清,有詩寫它“雨打燈難滅,風吹色更明。若飛天上去,定作月邊星?!?/br>
    ———那是種光彩爛漫、足以讓人心折的綺麗。

    “有點可惜……”他嘆了一口氣,“今年的照夜清,我應該見不到了?!?/br>
    照夜清最早七月生于湖泊邊樹木中,樂珩的身體,撐不到那個時候。

    或許是月色太過溫柔,于是將白日的防備和冷漠都卸下,樂珩問:“上次的問題,你想好答案了嗎?”

    ……上次的問題?

    祝凌微微愣了一瞬,但很快,她搖了搖頭:“我不想?!?/br>
    “為什么呢?”

    “羌國很好?!弊A枵f,“但負擔一國百姓的生息,非我所愿?!?/br>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不會因為所見所聞而隨意改變。

    “果然啊……”

    聽到這個答案,樂珩竟不覺得失望,反倒有種果然如此的預感,他很清楚,那熟悉的容顏下的,是一個與凝凝相似卻又不同的靈魂。

    祝凌坐在浮臺的最邊緣,波光粼粼的水面在她腳下蕩漾,生出溫柔靜謐的錯覺,聽著這一聲嘆息,她說:

    “如果你對這個回答有異議,有很多種方法能讓我變更答案?!?/br>
    “我確實有很多種方法讓你變更答案?!睒风窨粗股谐翋灥臉溆?,“但我能變更你的答案,變更不了你的心?!?/br>
    不愿就是不愿,不想就是不想,逼著人去做與意愿相違背的事,最后不過落得個兩廂難堪,慘淡收場的結局。

    “你既然不愿,我不會再逼你?!睒风裾f,“就當我自私一回,待到今年山谷里飛滿照夜清時,你來替我看一眼吧?!?/br>
    這一次,祝凌沉默了許久,才答道:“……好?!?/br>
    她聽懂了樂珩的意思,他希望她能留下來,陪著他走完剩下的時光。

    “太子殿下?!弊A璐瓜卵劢蓿澳闫鋵崱梢栽儇澬囊稽c?!?/br>
    “人總是欲壑難填,貪念一動,便會想著為什么不能擁有更多?”樂珩捂著嘴低低地咳了幾聲,“這樣便夠了?!?/br>
    夜風卷起他鬢邊的發(fā)絲,帶來他嘆息般的聲音:“如今這一切,許是天意?!?/br>
    天意?

    當真是天意嗎?

    祝凌知道,如果樂珩以她占了樂凝身體為由逼迫她留下來接管羌國,她是沒有辦法拒絕的。

    ———但他沒有。

    “你之前說過,要為羌國要一個角逐的機會,這話———如今還作數(shù)嗎?”

    樂珩攏了攏肩膀上的氅衣:“作數(shù)如何?不做數(shù)又如何?你沒必要將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攬?!?/br>
    他從小便擅長識人,身邊的人有沒有壞心,他一眼便知。

    “你不是凝凝,她的責任,不屬于你?!?/br>
    這段時間,他時常會想,如果他和其他人一樣,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秘密,沒有認出來凝凝不是凝凝,會不會沒有這么痛苦呢?

    但有那么一瞬,他也很慶幸,回來的不是凝凝。若是凝凝回來后,阿娘、父親、明一……所有人都已經(jīng)不在這世間,只留下她一個孤零零地支撐偌大的國家,又該有多難,又該有多痛。

    不是……也好。

    “我不喜孤注一擲?!睒风竦溃澳悴槐匦挠胸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