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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靠開馬甲一統(tǒng)天下 第1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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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舊無人應(yīng)答。

    她皺了皺眉,終究有些不放心,于是腳尖一點,身形靈活一轉(zhuǎn),便入了隔壁半開的窗戶。剛從窗戶里翻過來,撲面而來的便是酒香,這酒香并不濃烈,只是悠長,像是初冬的第一抹落雪,秋夜的第一縷月光,溫柔而冷然,一聞便知是上等的好酒。

    霍元樂倚靠在墻壁上,一只手搭在窗框上,另一只手垂在身側(cè),身側(cè)那只手的旁邊,有一個碎裂的精致小酒壇,酒壇已經(jīng)空了,只有幾滴酒漬落在地上,暈開點點深色。

    霍元樂沒有陷入昏迷,他只是睜著眼睛,目光空洞而怔然地望著窗外———那是長垣關(guān)的方向。

    “霍元樂?”

    許聽到聲音,他的目光微動,終于投射過來。

    “……將軍?”他喃喃道,但很快,他便搖著頭否定,“不是將軍……不是將軍……”

    “……你是誰啊……”他問。

    他似乎不是為了得到一個答案,只是下意識的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也并不關(guān)心能得到什么回答。窗外的月光投射到地面上,他伸出手去想要抓到那縷月光,但最終只是徒勞。

    他又看到了手腕上陳舊褪色的紅繩,于是他收回手,像往常一樣細細摩挲著,仿佛在愛撫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

    這樣的畫面,莫名安靜地讓人不敢打擾。

    祝凌干脆盤腿坐到了地上。沒有參與這場比賽前,剛開始玩這個游戲時,她并沒有過多關(guān)注韓國的內(nèi)容,因為她的登錄地點是在衛(wèi)國,她在衛(wèi)國行商,每天要面對的事情特別多,也沒空去關(guān)注其他,只是后來隱隱聽說韓國的上將軍死了,玩家們沖爆了飛博,對于韓婭的死群情激憤,耿耿于懷。

    韓國的人物,她了解得不深入,但也隱隱聽過與韓婭有關(guān)的事跡,韓婭是個好將軍,只是太過可惜。她生來好像只是為了印證著亂世里的無法抗拒的遺憾,她好像只是為了那段痛苦的歲月而生,在那段歲月過后,她便要永遠地消失不見。

    她已經(jīng)深埋在了黃土之下,但與她有關(guān)的人和事,與她有關(guān)的愛和恨,好像從來沒有在這世間消失過,依然濃烈而真摯,依然悲傷而痛苦。

    韓婭……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祝凌這樣想著,便也這樣問了出來:“你在思念上將軍嗎?”

    霍元樂沒有回答她,只是眉心那一刃刻痕更明顯了,鬢邊有了風(fēng)霜。

    霍元樂也許醉了,也許沒醉,他能清楚地聽到那個名為丹闕的女子的問題,但他不想作答,他只覺得疲憊,從身體深處涌上來的疲憊幾乎要吞沒他。

    ……想嗎?

    他垂眸看著手腕上陳舊褪色的紅繩,心里其實比誰都清楚,他想的,他一直想的。

    只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生死之間的那道天塹,是如此冷漠又無情。

    他還沒來得及長大,沒來得及成為將軍與世俗之間的那道屏障,沒來得及為將軍擋下明槍暗箭,沒來得及……他原以為一切都來得及,沒想到……來不及,終究是來不及。

    就像那包沒送出去的山楂糕,就像那陰差陽錯沒見到的最后一面,這世間的變數(shù)太多,變化太快,原來什么都來不及。

    “我想的……我如何不想呢?”許是來到了這個將軍生前呆的最多的地方,他短暫地允許自己自我放縱,“可我再想,又能如何呢?”

    這世間欠將軍的公道,他能一點點討回來,可死去的人,卻永遠不能復(fù)生。

    他的神情里悵惘太多,遺憾堆積在眉宇間,漸漸釀成了恨。

    祝凌說:“你喜歡她。”

    ———這或許是不需要明言的事。

    “……我不能喜歡?!被粼獦反瓜卵劢?,“不能喜歡……”

    “我的愛慕之于她……不過污穢……”

    初十的傍晚,金烏隱沒,月華滿地,三日的歸節(jié),落幕在了此刻。

    芷蘭提著收拾好的包袱,敲響了祝凌的門:“丹闕jiejie,你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弊A璐蜷_門,“是要走了嗎?”

    她經(jīng)過深思熟慮,還是決定和芷蘭他們一并返回韓國的都城。

    “是啊……”芷蘭的眉目間帶著些許傷感,“要回去了?!?/br>
    她不喜歡韓國的國都九重,那個地方太多紙醉金迷,太多腐朽,帶著一種令人厭惡的條框束縛,所有人好像都在爭權(quán)逐利,為了金錢、為了權(quán)勢、為了美色、為了虛榮……像是欲望的合集披上了人皮,內(nèi)里全是令人作嘔的氣息。

    可她不得不回去。

    “走吧?!弊A杩绯隽朔块T,往前走了幾步到了樓梯口。樓梯之下,霍元樂靜靜立在那里,祝凌從樓梯上拾級而下時和他擦肩而過,誰都沒有提起兩日前那個晚上,也沒有提起那場醉酒之后的對話,兩人不約而同地將它忘記了。

    幾個人沉默地上了車,在夜色之中,九皋揚起馬鞭:“駕———”

    馬蹄聲聲,車輪滾滾,載著他們離開了這座邊關(guān)的小城。

    “咕咕———咕———”

    信鴿拍打著翅膀,落到了應(yīng)天書院的鴿舍里,雪白的鴿子悠然地梳理著羽毛。

    “又有什么新消息來了?”管理鴿舍的人一把抓住這只剛飛到的鴿子,從它的腳上取下了一個小竹筒。他先是檢查了一番那個小竹筒,確認竹筒口的火漆封沒有被人動過后,才將竹筒舉起來,竹筒的底部刻著四個細如蚊蠅的小字“漓郡加急”。

    “真是怪得很?!笔招诺娜税櫰鹆嗣?,“昌黎郡那邊鼠疫解決后都不再用加急信,怎么漓郡還用上了?”

    他嘴里嘀嘀咕咕的,手上的動作倒是不慢,拿著那只竹筒便送出去了,不消一盞茶,這只小竹筒便落到了宋蘭亭的案頭上。

    “漓郡那邊的加急信?”小竹筒送到的時候,宋蘭亭正在窗邊練字,今日不知怎的,他無論如何都靜不下心來,拿到竹筒后,他蹙著眉,清雅如畫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解,“我記得漓郡那邊……似乎沒有鼠疫,也沒有天災(zāi)人禍?!?/br>
    “說不準(zhǔn)又是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漓郡的的那個郡守膽小如鼠,對于上面的命令可是一點兒都不敢違抗,丁點大的小事都要寄信,再大點的就要加急?!闭谝慌脏竟献拥脑覝愡^來,滿臉不在意道,“要不是看在他老實本分,又不敢貪墨的份上,我估計蘭亭你早就把他給換了?!?/br>
    漓郡的郡守實在是慫得朝堂上下人盡皆知,春耕要發(fā)農(nóng)具,他得寫信匯報一番;種子壞了一點,他得寫信匯報一番;郡里出了一個稍微大點的案子,他得寫信匯報一番……如果僅僅只是這樣,只能說一句謹(jǐn)小慎微,但漓郡的郡守每次匯報的內(nèi)容洋洋灑灑,就差把一日三餐也寫上了。

    上一次漓郡用信鴿來寄出的簡短加急信,還是因為他出門時沒注意摔了一跤,把官袍劃了一道顯眼的口子。

    燕國朝堂上兩輪換血,大批大批的官員倒臺,以至于不少位子都空了出來,有能耐的暫時威望不夠,還需要養(yǎng)養(yǎng)資歷再行提拔,像漓郡郡守這種沒有犯大錯但日常行為分不清主次的,一時之間也確實沒有換掉的借口。

    宋蘭亭從案幾上拿了一把裁紙刀,慢慢挑開竹筒上封著的火漆,曾烈此時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仍舊是滿不在乎的語氣:“我覺得沒什么大事吧?!?/br>
    “曾烈!”王雅芙抽空回了個頭,“葉子牌你還玩嗎?”

    今日初九,燕國上下都還處在假期中,因為昌黎郡鼠疫圓滿解決的消息早已傳了過來,提心吊膽的夫子們這幾天才終于有心情開始玩樂。

    “就來就來———”曾烈將手里最后一顆瓜子磕完,丟掉瓜子殼后拍了拍手,“看我不殺你個落花流水!”

    曾烈往后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扭過頭來問:“蘭亭你要不要玩幾圈?”

    宋蘭亭搖了搖頭:“你們玩吧?!?/br>
    裁紙刀在他手中靈活地轉(zhuǎn)動著,最后一點火漆也掉下來,伴隨著“咔嚓”一聲響,小竹筒的蓋子被撬開,咕嚕嚕地滾到了桌面上。

    宋蘭亭抽出了里面的紙條,白紙黑字在他眼前展開。

    曾烈剛摸到葉子牌,便聽到身后一聲巨響,他嚇得一抖,剛一回頭,便只看到宋蘭亭的背影,以及……四分五裂死狀凄慘的案幾。

    曾烈:“……”

    他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

    他都多少年沒看到過宋蘭亭動武了!

    這也忒嚇人了??!

    這聲巨響同時也嚇到了王雅芙,她摸牌的手僵硬地懸停在半空之中,過了好幾息,她才偏過頭:“是不是我們在掌院這里打葉子牌……終于讓他忍無可忍了……”

    她臉上露出一點心有余悸的神色:“我、我們這屬于玩物喪志,要不、要不我們自行檢討一番吧……”

    “他既然允許了,就不會做這種出爾反爾的事情。”曾烈認真想了想,“估計是和剛剛漓郡的加急信有關(guān)。”

    “可憑漓郡郡守的性格———”曾烈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疑惑道,“能干出什么大事兒???”

    風(fēng)從被打開的大門里卷進來,帶起一陣寒意,一張紙條被風(fēng)吹落到鄭靜姝腳邊。她彎腰拾起,這張不過一指長寬的紙條上有極明顯的褶痕,隱約能看出剛剛拿到紙條的人心緒有多震蕩,紙條上寫著:

    烏子虛單人返京,途中遇襲,經(jīng)查驗墜于霧夜河內(nèi),生死不知。

    而落款時間為……兩天前。

    第179章 昌黎真相

    ◎一條條性命隨著這場瘟疫,永遠沉眠黃土?!?/br>
    宋蘭亭疾步走出去后,撲面而來的寒風(fēng)讓他的滿腔怒火和擔(dān)憂稍稍冷靜了些。

    他想起那張紙條上的內(nèi)容———烏子虛單人返京,途中遇襲,經(jīng)查驗墜于霧夜河內(nèi),生死不知。

    那落款的時間是兩天前,若是以這時間反推,也就是說,烏子虛出發(fā)那日……很有可能就是除夕當(dāng)晚,甚至可能是連夜出發(fā)的。

    他知道他的弟子有很多秘密,他也無意去深究,只要他能達到他的要求便好,但在這一刻,他心中涌上了一股不可忽視的懷疑———

    他是不是對他的弟子……太過苛責(zé)了?

    他對他下藥,卷走他書閣里有關(guān)瘟疫的藏書,阻止熹微改動燕焜昱圣旨……樁樁件件,不過是為了他不去涉險,是害怕他在這樣的兇險里無法平安歸來。

    把派去協(xié)助他的人放在昌黎郡,設(shè)計乘黃留下來照看,自己跑進撫寧縣去接觸最嚴(yán)重的鼠疫病人……也是為了和閻王搶命,于公于私,他都做的很好,也讓人無可指摘。

    而連夜返程……只是為了回來拜年而已。

    他還記得那天最后告別的時候,天際剛剛出現(xiàn)明光,子虛背對著他,語氣輕快地說:“老師,我走啦!”

    那時他中了藥,口不能言,無法動彈,只能看著他的弟子越走越遠,在要出門的那一刻,他聽到他說:“我會早點結(jié)束這一切,回來拜年的!”

    從頭至尾,他的弟子都沒有回頭。

    他說這話時是強撐著的嗎?

    他說這話時是在心里害怕嗎?

    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日的一切已據(jù)不可考,越是回憶便越是痛心。

    如果……

    如果不是為了怕他生氣……如果不是為了盡快趕回來拜年……是不是……是不是就不會出事呢?

    宋蘭亭知道此時這樣的假設(shè)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但他還是會控制不住地去想,是不是因為他分別時的態(tài)度太過冷硬,讓他不安了呢?所以他才會單人返京,所以他才會落到生死不知的境地里……

    “蘭亭———”

    宋蘭亭思緒一片混亂,被后面用輕功的曾烈追了上了,曾烈拉住他的手,只覺得這一刻宋蘭亭的手冷得像塊冰,凍得人發(fā)寒。

    “你冷靜一點!”曾烈掰開他的手,宋蘭亭修剪整齊的指甲已經(jīng)陷入到了rou里,留下了青紫的印記,剛剛的案幾四分五裂,他的手側(cè)也破了皮,白皙的手看起來好不凄慘,“萬一這是引你上鉤的假消息呢!”

    宋蘭亭只覺嗓子干澀得厲害,他輕聲問:“你覺得……這像假消息嗎?”

    他這些年謀劃的事情,曾烈也參與了不少,漓郡郡守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們都心知肚明,對于一個一點小事都要當(dāng)成大事對待的人,在這種事情上不可能會說謊,而且漓郡的加急信寄過來,只需一天半,但這封加急信卻足足飛了兩天,恐怕是漓郡郡守確認了又確認,才敢發(fā)出的。

    “霧夜河水流有多湍急……你又不是不知道,冬日就算是練武的人掉進去都兇多吉少……”宋蘭亭的聲音有些啞,“他才十七……他才十七啊……”

    未弱冠的少年郎,有多少還在長輩的庇護下過著富足安逸的生活?又有多少會像他一樣直面生死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