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謝來這里他第一次忍了自己的怒火。不想讓那個禍害有機可乘。帶壞他的學生。

    他苦口婆心道，“來兒，為師這是痛心。不知道你是被什么人給帶壞了，為師只想告訴你，不要再想走那些捷徑。任何事情都可以有捷徑可走，唯有讀書要踏踏實實，夯實基礎。就如同蓋房子一樣的，誰家的只蓋一個架子就能住人了？”

    謝來：“……”好吧，入鄉(xiāng)隨俗。

    “學生知道了，學生以后好好學習，不走捷徑?！?/br>
    徐宗元很欣慰，“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可不要再和別人學壞了。對了，你那夫子是個什么學問水平？”

    謝來道，“聽說是我們那兒院試第三名?！?/br>
    徐宗元想笑。

    一個小小秀才，還只是第三名的成績，就敢教他的弟子，不自量力。

    “來兒，你這師父也不知好不好，你且先別和他學。咱們還是按著之前安排的課程教學。白日里你自己溫習功課?！?/br>
    謝來頭疼道，“學生也正頭疼，若是林夫子非得給我上課，學生該如何是好？”

    要不是怕自己身體受不了，倒地不起，他都還準備咬牙，再騰出一個時辰來呢。

    徐宗元道，“為師有辦法。”

    他說著轉身給就拿了一張宣紙寫下了一串題目。這是他教導學生考舉人的時候出過的試題。量這蠢秀才也不容易做出來。

    “你把這題目記下來，下學之后就抄錄下來，等上課就拿去給你那新夫子，讓他給你解答。他若思解答不出學生的題目，還能有什么臉面給你授課？”

    謝來覺得這辦法好。

    這樣林夫子也在思考，他也思考，大家都好好學習。也不互相耽誤了。

    ……

    第二日一早。謝來就被葉姨娘從床上扒拉起來了。

    雖然不指望這倒霉夫子給自家兒子改天換命了，但是好歹第一天上課，總要拿出點態(tài)度來。

    不能白瞎了夫人花出去的銀子。

    “來兒，咱雖然不求考出個什么名堂來，但是上課的時候也多學幾個字，以后不吃虧。你多學一個字，你母親花出去的銀錢就少虧點兒。”

    這話謝來聽著熟悉，以前他上學的時候，家里人給他報名，也是這么說的。說報名費幾百塊，不知道能買幾個字回來。

    那時候謝來不懂怎么回答。現(xiàn)在他可以酸溜溜的回答了，“姨娘，學問怎么能用銀錢來衡量呢。學問是無價的。我學的越少，越顯得它珍貴。”

    葉姨娘：“……”

    謝來看葉姨娘還真被套進去了，呆呆的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駁，頓時捂著嘴笑了，“姨娘，我逗你開心的。孩兒當然會好好學啦，孩兒還要考取童生呢。放心吧。”

    “你這孩子。”葉姨娘笑的眼角含淚。

    第18章 良才美玉

    謝家給謝來安排的學堂是和來祿來壽在一起的。

    畢竟他們現(xiàn)在各自住的屋子都是和自家姨娘一個院子里的。所以都挪到了前院來了。

    謝來來學堂的時候，來祿和來壽和他打了個照面，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謝來壽道，“老四，放寬心?！币彩强蓱z，才八歲呢。

    謝來祿道，“四弟……不懂的課業(yè)可以問我?！?/br>
    謝來覺得這些孩子人還挺好，之前雖然說有些小矛盾，但是在大義方面是沒問題的。

    都是好孩子，好兄弟啊。

    他笑著鼓勵道，“雖然你們對我好，但是在考核上面我可不會放水的。你們兩個可別到時候輸給我了。都要努力學啊?！?/br>
    謝來壽覺得老四可能是擔心自己到時候沒出息，沒法去譚家送吃的給他，于是道，“老四你放心，我就算不成，還有來福哥呢?！?/br>
    謝來：“……”有哥拼就是好。

    謝來祿鄭重道，“四弟，你也好好學，雖然可能你不成，但是多學幾個字也是好的。我說的話還是算數(shù)，以后你姨娘和jiejie都交給我。他們也是我的姨娘和jiejie?！?/br>
    謝來覺得自己該感動的，但是聽著這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的樣子，他感動不起來，“……謝謝。”

    三兄弟還在說話，先生們就從學堂里伸出腦袋來了，“還說什么，趕緊來上課！”

    三人趕緊各自進學堂。

    學堂不大，但是明亮，兩張桌子，一張是夫子的，一張是學生的。

    謝來剛落座，林夫子滿臉友好笑容的看著他，頓時讓謝來心生好感。

    這種溫和型的老師真讓人喜歡。讓人輕松。要是徐夫子也這樣，那就完美了。

    林夫子笑著說道，“你是我第一個學生?！?/br>
    他剛進書院，還沒來得及教書呢，就被人請來了。所以說謝來是第一個學生，真沒說錯。

    謝來恭維道，“是學生的榮幸?！?/br>
    “所以我可能沒多少經(jīng)驗?！绷址蜃拥?。

    謝來：“……沒關系?！?/br>
    林夫子認真道，“但是我會努力教你的。我已經(jīng)去向曾經(jīng)教導過你的那位陳夫子請教過了?！?/br>
    謝來心說他估計沒說我一句好話。

    林夫子嘆氣，“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希望你能夠改變過去的作為。我知道你年紀小，有些頑劣，可是你要為你的家里人想想。謝夫人對你們寄予厚望，希望你們成才。謝來你也不要辜負了謝夫人的一片心血?！?/br>
    謝來趕緊道，“夫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我可能不是最聰慧的，但是我會很努力。”

    林夫子聽到這話很欣慰。覺得也不是不可挽救。

    于是拿出一張考題來讓他寫?！斑@是我昨日里特意為你寫的考題。我雖然與陳夫子請教過了，但是具體的你學了多少，卻是不知道的。只有通過考核，才能知道你具體的學識。再來為你授課?！?/br>
    謝來當然懂了，這是要因材施教嘛。

    他拿起筆，認真的看著這些考題。

    一看，十分放松。這都是最最最基礎的題目。

    只要參加過啟蒙的人，都是會做的。就相當于這個時代的幼兒園水平。

    謝來趕緊拿出筆來，然后將沙袋綁在自己的手腕上面，再開始拿筆。

    這是徐夫子教的，徐夫子說要想寫出好的字，手腕就要穩(wěn)，且有力。

    林夫子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沙袋，眼前一亮。

    想問謝來是從何處學的，但是看到謝來在做題，他就沒打擾。

    原本以為至少也需要一個時辰才行。林夫子自己拿起教案看了起來，檢查還有沒有修改的地方。

    結果還沒看完一頁，謝來已經(jīng)放筆，交卷了。

    “這么快？”林夫子驚奇的走過來，感覺這和他想的不大一樣啊。

    他拿起來看，發(fā)現(xiàn)謝來的自雖然說不上特別好看，但是筆畫整齊，完全沒有剛學字的人那種歪歪扭扭的感覺。

    再一看內容，全都答對了。

    這都是他從啟蒙書上面抄錄下來的。

    林夫子問道，“你這些開蒙書學完了？”

    謝來道，“學生已經(jīng)全部學完了，如今已經(jīng)開始學四書了。”

    他啟蒙還真的挺快，徐夫子可不是等他學完所有的字才開始給他學四書的，而是邊教新課邊認字。講字的意思。

    謝來擁有成年人的領悟能力和學習經(jīng)驗，所以學的也快。至于記憶力不好，只要勤奮，也可以彌補。每天吃飯散步的時候，他都在背書。甚至上廁所都書不離手。當然，這是不能讓徐夫子知道的。那位老夫子要是知道他把書籍帶廁所去，估計能抽死他。

    但是林夫子就驚奇了。

    因為據(jù)他所知，府上那位據(jù)說才華最好的二公子來祿，也只是開始學四書而已。正因為那位陳夫子講的不好，所以謝夫人才從外面請了他們來。

    “……”

    林夫子搞不懂了，感覺這和自己知道的情況不大一樣。

    他有些不信，“那我考你幾個問題?！?/br>
    謝來道，“夫子請?！?/br>
    “愛育黎首，臣服戎羌。遐邇一體，率賓歸王。這是何意？”

    謝來不用猶豫就思考道，“這些君王愛撫、體恤自己的百姓……夫子，這句話其實是讓我們多一分寬容和忍讓……”

    這些還要多虧徐夫子教導的細致，引經(jīng)據(jù)典，讓謝來理解起來更容易，而且還記憶深刻。

    但是林夫子看著這個才八歲的孩子，有條有理，完完整整的回答出這個問題之后，早就驚濤駭浪一樣的了。

    這就是傳說中不學無術，草包一樣的謝四公子？

    難道說，這鄉(xiāng)野之地的謝地主家里，對子嗣的培養(yǎng)竟然比府城還要嚴格嗎？這樣的學識和資質也要被人瞧不起？

    還有那陳夫子，一個鄉(xiāng)野間的小私塾的夫子，考到一大把年紀，才考中的老秀才，竟然還看不上這樣的學生？

    林夫子只覺得自己三觀碎了。

    他又出了幾個題，謝來都一一對答如流。絲毫沒有像有些學生在課堂上回答，因為緊張或者肚里空空，而磕磕巴巴，畏首畏尾的樣子。

    憑良心說話，林夫子覺得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還不如謝來呢。

    謝來道，“夫子，我回答完了。”

    林夫子長出一口氣，“謝來，為師有一事不明。你這學識師從何人？”他不信陳夫子能教出來這樣的學生。他懷疑是不是譚玉在家里給孩子補課的。

    謝來當然不能把徐夫子供應出來了，他道，“和陳夫子學過一陣子，他覺得我資質不行，就不要我了。我就回來自己學?！?/br>
    “我聽說你學半天，睡半天？”

    謝來道，“自從摔了腦袋之后，我就感覺特別想睡覺?！?/br>
    這是早就想好的措辭。

    林夫子一聽還真是，驚奇道，“你是說，你就憑著這半天時間，自學……就學到如今這個地步？”

    謝來臉紅的撒謊，“是的，不過吃飯散步也在看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