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第十三位受害者，雙腳分得很開，暴露在骯臟的地上，露出的光裸四肢與凌亂的口紅很明顯表達了她死前遭遇了什么——

    但，她的肩頭到她的大腿，都被一件夾克蓋住了。

    蓋得完完整整，沒有暴露出任何東西。

    p先生拍拍襯衫上的灰塵，有些嫌棄地拎了拎袖口染血的衣料。

    -45-

    “我走進安全通道時就注意到她了?！?/br>
    他沒有拿回那件蓋上去的夾克，“她似乎很冷，所以我走近借出了一件外套……只是沒想到，兇手還沒走遠。”

    而且就在他身后。

    m小姐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女孩。

    “你這話說得好像人死之后還沒結(jié)束呢?！?/br>
    p先生溫聲回答：“誰知道死亡之后是什么呢？起碼，她需要一件衣服?！?/br>
    -46-

    m小姐便又看看那女孩光裸且分開的雙腳。

    “你以后是我的男朋友了。我的男朋友不可以給別的女孩蓋外套。”

    “……我好像還沒答應(yīng)……”

    m小姐又踢了一腳地上的兇手，仿佛在踢小石子發(fā)泄脾氣似的，她這一腳“咚”的一下，格外響亮。

    “喂。背我?！?/br>
    -47-

    p先生不明所以，但還是轉(zhuǎn)過身。

    m小姐立刻就掛上來了——她真的很喜歡扒住他的后背左右晃，過去這動作做過無數(shù)次——

    她扒住他的后背，然后再次抬腳，“撲通”兩下，徹底踹掉自己腳上從垃圾桶里撿來的靴子。

    沾著血的舊靴子躺在尸體的腳邊。

    -48-

    “給你。穿好。這可是幾乎嶄新的經(jīng)典款……我警告你，最好別變成惡靈，老老實實入土哦。旁邊這家伙我已經(jīng)幫你踹爆腦漿了，喏，你看，那攤白白的淌出來的就是?！?/br>
    尸體沒有答復(fù)。

    “好了，現(xiàn)在把我新晉男朋友的外套還給我?！?/br>
    尸體沒有答復(fù)。

    “……別貪得無厭，要不我把垃圾袋脫下來給你?！?/br>
    尸體沒有答復(fù)。

    -49-

    m小姐便開始脫自己身上的垃圾袋——p先生及時抓住了她的手。

    “這樣吧。”他誠懇地說，“我去買一件新外套，再給你買一條新裙子，我們穿情侶裝，把舊衣服都留給她？”

    ……哼。

    那還差不多。

    “你剛才……”

    “沒有。一直避開視線，幾乎半盲狀態(tài)走過去給她蓋外套的。什么都沒看。”

    “哼。”

    -50-

    m小姐翹了翹兩只光腳，環(huán)過他的脖子，緊緊貼在他的背上。

    交往大概也會很有趣吧，畢竟這是個有趣、獨特又美麗的人。

    所以，無所謂，交往就交往咯。

    她心情好。

    “走吧。男朋友，去給我買衣服。駕。”

    “……是男朋友，不是馬。”

    “那汪汪?！?/br>
    “……”

    -51-

    我就知道。

    她這種家伙如果談對象，大概也輕浮任性沒責(zé)任……唔，對象啊。

    p先生背著她往臺階下走去，緩緩離開鮮血淋漓的現(xiàn)場。

    雖然他有預(yù)感，即使當(dāng)對象，她也好不到哪去……但，這次是她主動開口要求的，對吧？

    雖然，剛剛他也沒真的昏迷，只是裝成尸體，想試試她的反應(yīng)……

    唔。

    沒有“恐懼”“憤怒”“悲傷”，竟然是強烈的“心動”嗎？

    ……他從未期望和她談對象，原點就原點，一直保持這什么都不算的關(guān)系也無所謂。

    但再了解她，也該明白，這是個不愛照常理出牌的小瘋子，隨時都能給你驚喜。

    她主動要求的話，也沒辦法了。

    戀愛嗎……他要調(diào)查仔細了，那究竟是什么東西，該如何偽裝模仿……等等，也不能隨便戀愛，如果要戀愛，就一定要有結(jié)婚的結(jié)果才對……可是該怎么誘導(dǎo)她結(jié)婚呢……

    唉。

    頭疼。

    畢竟她想要的所有東西，只要他有，都會給的。

    -52-

    他又什么時候拒絕過這個小瘋子的要求呢，不管是布丁，還是交往請求。

    第65章 要試試嗎？

    -1-

    他死了。

    他從沒想過, 自己會死。

    -2-

    而且，死亡原因那樣簡單——被那女人一腳踹爆腦漿，像被打翻的食品垃圾袋一樣癱在地上。

    沒有死前遺言, 沒有奮力掙扎，更沒有什么精密的鋪墊、華麗的裝點——就只是那么一腳, “嘭”——

    兇手死了，如此簡單。

    -3-

    【我就像被她用手指碾爆的蟲子。】

    ——這是他這一生, 生出的最后一個想法。

    -4-

    兇手并非來自地獄，也不代表死神, 他生在一個平凡的家。

    和許多普通平凡的家一樣, 他的家里有一個男人, 一個女人。

    只是男人沉迷喝酒賭博，女人則無知得可怕。

    后來, 男人打罵女人，女人便打罵他。

    因為他那時是孩子，孩子是食物鏈的最底層。

    -5-

    這或許與許許多多俗套故事的主人公背景一樣，后續(xù)發(fā)展無非是成功逆襲走上人生巔峰，擺脫原生家庭帶來的陰影——但他不是俗套故事的主人公, 他是個藝術(shù)家。

    而且他很感謝他的家, 他一點都不覺得那是陰影。

    尤其是辱罵他、毆打他、往他身上扎毛衣針、深冬趕他出家門的母親。

    ……啊，啊。

    擁有這樣的母親, 是他的幸運。

    -6-

    因為，如果不是母親，他無法遇見它。

    那是深深的、深深的冬天，他趔趄著被推出家門，擠進一條黑漆漆的小巷子。

    巷子黑極了，幾乎裝得下一個孩子能有的最深的噩夢。

    他不敢到處亂看, 只能縮去墻角，拽下垃圾桶上的一只紙箱，蓋在自己的頭上。

    太冷了，身上也穿得太少了，他不得不拼盡全力把自己塞進紙箱，但依舊有冷風(fēng)灌入——從暴露的指甲縫，從暴露的腳趾，從人用來呼吸的口子——全堵上就好了，全堵上就能溫暖些了——

    “喵?！?/br>
    -7-

    他就是在那時遇見了它。

    美麗、迷人、嬌小的它。

    鉆進他的紙箱，rou墊摁在他凹凸不平的膝蓋上，眼睛又大又亮，為寒冷又黑暗的冬天帶來毛茸茸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