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小姐非常自信自己的魅力，待在夜店、酒吧里時，她相信且確信所有經(jīng)過的男人都是在徘徊忐忑、想搭訕自己——

    但她同樣自信于自己的殺氣。

    剛剛被那爛吉他聲吵醒時她放出的殺氣可不是小打小鬧，地點(diǎn)又是兇殺現(xiàn)場門前的陰影，正常人在對上她黑眼睛的第一時間就該尖叫逃跑。

    而且，不管有多少人搭訕過她、邀請過她——m小姐還真沒接觸過約會呢，畢竟她第一眼第一句話就把對方嚇跑了。

    -13-

    m小姐相信有許多異性——或同性——都渴望跟她滾床單，但她不相信有人會對她發(fā)出正式純潔的約會邀請。

    這和面對死神架上自己脖子的鐮刀微笑說“請開動”沒有區(qū)別。

    “怎么了？你被嚇到了嗎？”

    男孩突然說：“如果這里太驚悚了，我們還是去切手指玩吧？”

    ……普通的、來自陌生人的建議。認(rèn)為她會被這點(diǎn)血“嚇到”嗎……

    什么約會地點(diǎn)，她果然是被發(fā)飄的u影響了。

    戀愛維修部果然需要定時修理。

    -14-

    “怎么可能，這很有趣?！?/br>
    m小姐輕咳一聲，剛剛那一瞬對陌生人的臆測令她有些尷尬：“墻上這些……是死亡后的瞬間，被瞬間割出來的血。只有新鮮的血能這樣噴濺。”

    “是嗎？”男孩欽佩道：“你懂得真多?！?/br>
    “……”

    為什么是贊美？

    不應(yīng)該露出細(xì)思極恐、“你為什么會知道這種事”的表情嗎？

    -15-

    “那我們開始玩數(shù)血點(diǎn)吧？三分鐘計時，我從這邊開始數(shù)，你從這邊開始……”

    說不上為什么，m小姐直覺應(yīng)該打斷他。

    就像打斷隱隱牽到鼻子前的絲線。

    于是她脫口而出——

    “比起玩數(shù)血點(diǎn)，這個案件、這個地方、你這個人本身似乎更有趣。和我仔細(xì)聊聊吧？”

    -16-

    m向來是有話直說，從不猶豫的。

    好奇就一定要問到底，疑惑就一定要搞清楚——搞不清楚，就繼續(xù)糾纏下去，直到興趣消退的那一天為止。

    ……但，這一次，在很微妙、她幾乎察覺不到的心底，悄悄升起了一絲猶豫。

    因?yàn)槊鎸λ仆坏奶嶙h，對方?jīng)]有絲毫遲疑。

    他點(diǎn)點(diǎn)頭，微笑。

    “好的。”

    -17-

    似乎，就算打斷了他提議的游戲，也打斷不了牽到鼻子前的絲線。

    -18-

    ……可是，太有趣了。

    這個地方，這個案件，又或者……這個人本身。

    那種“啪”一下對上電波，極其舒服自然的相處模式。

    僅僅是這幾分鐘的相處，她便從無聊感里掙脫出來，找到了新樂子。

    切胳膊和數(shù)血點(diǎn)都是樂趣十足的游戲，但，她現(xiàn)在不需要自娛自樂，意外碰上了更新鮮的好東西呀？

    追逐樂趣是她的座右銘，m才不會理睬任何危險，哪怕是自己心底隱隱傳出的警示、直覺悄悄標(biāo)記出了前方這個陷阱的位置——

    嘛，反正這家伙又沒拿刀沒扛槍，一只白白嫩嫩玩音樂的小朋友，她一只手能打一千個。

    那有什么危險的，跳下去玩就是啦。

    -19-

    于是，午后，他們圍著陽光飽滿的天窗坐下，背景是鮮血淋漓的破墻，與搖動的爬山虎。

    m的第一句開場白是：“你真的很閑嗎，要跟垃圾袋里的陌生女人對話消磨時間？”

    m的緊接著的第二句是：“先說好，不管我們倆聊什么，也不管我們聊得多投機(jī)，我不會和你去開房的?！?/br>
    ……嗯，不愧是精神病的聊天方式。

    -20-

    而且后續(xù)是她主動連哄帶騙把人拐去開房的。

    -21-

    ……咳。

    當(dāng)時，對方與她還都很純潔。

    聽到這兩句詰問，金發(fā)男孩微微皺了眉，又很快松開。

    “我不會隨便拐陌生女人開……唔，開房……”說這個詞時他再次皺了一下眉，仿佛不太能出口，“我今年才21歲，戀愛也沒談過?！?/br>
    年齡大概要以世界紀(jì)元為單位計算、也根本算不清楚的m：“……”

    好嫩的小朋友。

    -22-

    “而且我是保守派，只會和固定的結(jié)婚對象做……那種事。”

    m：呵。聽他鬼扯，雄性動物。

    她挑眉：“你信教？要遵守戒律？”

    他坐在陽光下，肩膀動了動，似乎有些緊張地捏了捏手指。

    “我并非教徒。也不需要遵守戒律。只是……有點(diǎn)愛干凈……所以不太喜歡……那種事?！?/br>
    其實(shí)這個男孩說話的感覺很好，每個尾音都是穩(wěn)穩(wěn)的句號，聽上去就很老實(shí)、認(rèn)真、好欺負(fù)。

    但是，他的話里也沒有未成年小鬼的跳脫感，他不主動表露年齡m也看不出來他只有21——

    雖然，唔，隨身攜帶三包名字巨奇怪的果汁軟糖，中午一點(diǎn)跑到荒無人煙的地方玩吉他，帶著不認(rèn)識的陌生女孩在兇殺現(xiàn)場排排坐聊天……

    -23-

    哪件事都很有年輕小朋友的風(fēng)格，奇怪又電波。

    -24-

    m小姐托腮，仔細(xì)打量他。

    “酒喝過嗎？”

    “沒有?！?/br>
    “煙抽不抽？”

    “不抽?！?/br>
    “跑車玩嗎？”

    “我一個人生活……買車沒必要吧？”他思索了一下，“車是用來接結(jié)婚對象上下班用……或者裝結(jié)婚對象的購物袋……對吧？”

    噫。

    m小姐說：“真純潔的小朋友。你肯定會被女人騙的。”

    -25-

    “不會的。”男孩認(rèn)真地說：“我從不輕易和陌生女人說話。”

    哇，什么封閉大籠子里跑出來的小朋友。

    “你正和我說話呢。進(jìn)行莫名其妙的聊天。”

    “你不算……”他搖搖頭，“這是賠禮道歉。因?yàn)槲覜]注意到你在休息，用噪音把你吵醒了，所以，要對你道歉，并賠償。但你放棄了跟我玩數(shù)血點(diǎn)，現(xiàn)在要跟我玩聊天，我為了賠償，便在陪你聊天?！?/br>
    “……”

    m小姐：咦，邏輯還蠻清晰的。

    雖然依舊很奇怪就是了。

    -26-

    說完這話，男孩轉(zhuǎn)身掏了掏吉他包的外袋，又掏出了一瓶汽水，一包餅干。

    依舊是異常花花綠綠的零食包裝，“楊枝甘露夾心冰激凌餅干條”與“冰檸橙子接骨木汽水?！?/br>
    “這些，也是賠償。既然我們在聊天，你可能會需要一點(diǎn)零嘴吧？”

    m小姐：“……”

    -27-

    怎么回事，感覺更像初次約會了。

    而且是幼兒園小朋友春游式約會。

    ……打住，什么奇奇怪怪的聯(lián)想。

    -28-

    “你的吉他包里除了譜子什么都有，是吧?！?/br>
    “啊……其實(shí)譜子也……”

    “剛才那是一句嘲諷。而且你的吉他有譜沒譜都只是單個蹦出的垃圾音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