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耀，這個錢你是怎么來的？”翌日下午在辦公室班主任老師把趙耀和王宏峻喊到辦公室來，她手里拿著王宏峻給的錢在趙耀面前問道。

    趙耀看到正是自己攢了那么久要給jiejie買護手霜的錢當(dāng)即伸出手去拿：“老師，這本來就是我的！”

    王宏峻站在一側(cè)看到這幅畫面自是喜聞樂見，他昨夜偷偷把趙耀放在抽屜里的錢全拿出來揣進口袋里，今早找到班主任老師揚言趙耀偷了他的錢并且把錢全部上交。

    班主任老師把錢放在背后的辦公桌上心想這個周末看起來是要過不愉快了，本來今天周五她特意穿了一件喜慶的紅棉襖，現(xiàn)在好心情全被這事攪黃，她的語氣不耐起來：“你說這個錢是你的，你是怎么擁有這么多錢的？”

    趙耀忽然啞聲，伸出的手耷拉下來，他的表情充斥著陌生，本能叫他張不開口，從產(chǎn)生買護手霜的想法到攢錢的過程都跟痛苦有關(guān)，這些不堪的記憶早就被二次抹除。

    他能得出的答案唯有是給jiejie買的護手霜，而那消逝記憶帶來的隱隱刺痛感令他覺得與答案相悖，他從來不覺得給jiejie買護手霜會和痛苦掛鉤，結(jié)合之前種種不對勁的感覺，他的心里開始沒了底。

    “我要jiejie來，jiejie在哪里……jiejie在哪里………”他不安地小聲說。

    在班主任老師眼里趙耀這就是已經(jīng)承認“罪行”害怕的行為，她立即去打電話給趙娣所在的面館通知。

    班主任老師不在當(dāng)前這會，王宏峻看著趙耀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十分暢快，他怎么可能不趁這個好機會再“落井下石”一把呢？于是他笑嘻嘻地說：“當(dāng)然是你jiejie不要你了。”

    趙耀最不敢直面的心事就這樣被王宏峻輕飄飄地說了出來，他甚至有一刻愣住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我說，你jiejie肯定是不要你了，你真可憐，不僅傻還聾?！蓖鹾昃^續(xù)火上澆油，他走近趙耀一遍又一遍提醒，雖然不知道趙耀的痛處究竟是什么，但他每個都試一遍，總會有結(jié)果。

    趙耀睜大了眼睛，那雙細長的狐貍眼中不再是一貫的疏離而是漸漸燃起怒火，他不假思索地推了一把王宏峻反駁道：“才沒有！你說謊！”

    王宏峻被趙耀這一推差點沒站穩(wěn)，有前幾次無論如何都激怒不成趙耀的經(jīng)歷他還以為趙耀是個軟柿子，所以完全沒防備吃了癟，他惱怒地伸手抓住趙耀棕色毛衣領(lǐng)口大罵：“你jiejie就是不要你了！早不想要你了！”

    班主任老師打完電話回來一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立即拉開王宏峻和趙耀，為了避免這二人再起口舌之爭，她先讓王宏峻回去上課，然后沖趙耀說明情況。

    “趙耀，你jiejie今天放學(xué)來不了了，我勸你也別動什么心思，今下午就老老實實在辦公室罰站，什么時候把事情交代了再回去?！?/br>
    趙耀聽到班主任老師說到j(luò)iejie不會來的話如遭雷劈，整個人直直地靠在墻背沒有動靜，他下意識又以為這是夢境，腦袋一陣暈厥的感覺翻涌上來。本文首發(fā)站：haitangwo.

    他就這樣站了好久好久，老師來回辦公室好幾趟直到快放學(xué)這個夢都沒有醒，他的腿不知道是麻了還是怎么慢慢地失了力，身子就這樣靠在墻背一路下滑最后幾近跌坐在地上。

    班主任老師一看時間點快要下班，她瞟了一眼趙耀覺得他的嘴真硬，明明她有印象他身體是比較差承受不住這樣的，但他愣是一聲不吭，她又怕真把他身體給罰出問題自己的飯碗不保，所以她從辦公桌前起身走近想要扶起他。

    “趙耀你沒事吧？”

    趙耀坐在地上眼神十分空洞，那雙漂亮的細長狐貍眼失去在jiejie眼中的光澤，他沒有應(yīng)聲，只是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原來這不是夢，jiejie也是真的沒有來。

    jiejie不會來了。

    明明jiejie無論何時何地都會站在他的身邊，即使會短暫的離開也是確認過他的安危過后，那為什么現(xiàn)在他如此的不安、害怕，jiejie為什么不來？

    恍惚間，他又想到那個荒誕的夢境，在他早春三月的生日，jiejie消失在他的世界無跡可尋，被抹除美術(shù)室“夢境成真”的記憶在此刻化作一種更為強烈的不安盤旋在他的胸口，他呼吸不暢，思緒一團亂麻。

    如果jiejie消失，那他存在于此地的意義是什么？他要給jiejie買的護手霜，要通過努力證明給jiejie看的優(yōu)秀學(xué)生獎狀，還有得到讓jiejie喜笑顏開的美術(shù)特優(yōu)生頭銜……統(tǒng)統(tǒng)變得毫無意義。

    之前對于自我產(chǎn)生的疑問終于清晰，他一再忽略清澈水面下的疑問以為會消失不見，結(jié)果當(dāng)疑問浮現(xiàn)出水面他再眨眼時，班主任老師所穿紅棉服近在跟前，他看不清班主任老師是什么樣的表情，只知道水面登時化為觸目驚心的紅，仿佛那就是它本來的顏色。

    他迅速伸手推開了班主任老師，嘴里還不停念叨著：“不是的……不是………不是……”不是紅色。

    班主任老師神色一變，她見趙耀這副模樣該不會真讓她烏鴉嘴說中了吧??？于是她又一次上前更想要查看趙耀的情況。

    趙耀因恐慌不斷縮著身子和抗拒班主任老師的任何關(guān)心，興許是相似的情景，他望向眼前不再是jiejie而是班主任老師的面龐心急速下墜，原來他想要否決紅色不斷用手在水面撲騰，得到的只是鮮艷血水浸濕他的身軀。

    他好冷，好狼狽，卻可笑的在此刻找到了熟悉的感覺，隨后痛苦的記憶不經(jīng)他允許一點一點重新進入腦海，他忽然有了答案。

    那個關(guān)于倘若傷害來自于最親近的人他該如何自處的問題。

    班主任老師眼看著上一秒還十分脆弱坐在地上的趙耀，下一秒不知道哪里來的勁頭站起身把她撞開直奔辦公桌而去，她呆在原地，畢竟趙耀在學(xué)校好幾年的表現(xiàn)是身體差，性格內(nèi)斂封閉，從來不是難管教的類型。

    所以趙耀把錢拿了跑了的事在過一會后她還以為是幻覺，等到她反應(yīng)過來打電話通知保安，保安跟她說趙耀已經(jīng)跑出學(xué)校了……

    趙耀的腦子里從未這么安靜僅有一個念頭，那便是給jiejie買護手霜，再回家找到j(luò)iejie，他先在從同學(xué)那里聽到的買護手霜的店買了護手霜，連錢都沒來得及找一股腦全塞給那個店員，把護手霜放進黑棉服的口袋后他繼續(xù)跑起來。

    中途一道平地驚雷落下嚇了他一跳直接摔倒在地上，痛楚讓他清醒許多，他馬上站了起身，但沒有邁開步子僅站原地看著其他人因即將到來的暴雨紛紛回家的模樣。

    他還有家可歸嗎？jiejie還在家等他嗎？在這一刻習(xí)慣性的思維重新占據(jù)他的腦海，可jiejie不會再哄他也不會再出現(xiàn)，若說因恐懼那個問題答案的結(jié)果是令他遍體鱗傷，在這之后他生出的不服才是最真切的感受。

    jiejie消失會讓他的存在也會變得不真實，如果這就是他的命，那他不信命偏要抓住jiejie問個明白！

    當(dāng)這個念頭再度出現(xiàn)，趙耀放下猶豫重新奔跑起來，他的一切行動僅憑本能，已經(jīng)重復(fù)過無數(shù)次jiejie每周五接他放學(xué)回家的本能，從跑到公交站正好碰到停下的公交車開始，屬于他命運的齒輪重新轉(zhuǎn)動駛向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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