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311節(jié)
云乘月實在沒想到,她來劫獄救盧桁,卻撞上了這么一樁怪事。見到盧桁悲痛的模樣,她根本無法為自己的收獲而高興。 她察看片刻, 還祭出“生”字, 試著為這位杜大人輸送生機。最后,她抬起頭, 迎著盧桁充滿期待的目光,微微搖頭。 “盧爺爺,這位杜大人……已經(jīng)沒救了?!?/br> 老人愣愣地看著她, 似乎沒明白她在說什么。云乘月有些擔心, 看看身后卻又有些著急,只能說:“盧爺爺,你先跟我走,我們出去再說。” 盧桁還是愣著。 好一會兒,他緩緩松開欄桿,頹然坐倒在地。 “……不,不。”他喃喃著,“怎么會這樣?” “盧爺爺?”云乘月又回頭看了看, “我知道您現(xiàn)在十分傷心, 但就是如此, 才更要和我走。您活著, 才能為杜大人報仇?!?/br> “……報仇?” 盧桁豁然抬頭,目光變得難以置信:“乘月,你,你是說……” “這里沒有杜大人的魂魄。您知道,修士新死時,魂魄總會盤旋留存一段時間,才會漸漸消散。”云乘月目光沉靜,“可這里沒有任何靈魂波動的跡象?!?/br> “盧爺爺,您是否知道羅城的事?好,那我告訴您,我在羅城中見過這樣的情景。” 盧桁的面皮忽然抽搐幾下:“神鬼?!” “原來您也知道?!彼穆曇舴浅F届o,冷如堅冰,“那您是否也知道,神鬼背后有人cao縱?” 盧桁張著嘴。他的眼神劇烈顫抖,好一會兒才勉強道:“我,我聽過一些捕風捉影的說法……” 他情不自禁地往皇宮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不是傳聞?!痹瞥嗽抡f。 “……什么?”這位曾經(jīng)的青龍星官好像突然傻了,只會這樣呆呆地重復(fù)。 云乘月耐心道:“我還沒有證據(jù),但直覺告訴我,這是新的‘羅城事件’,杜大人就是新的犧牲者。” “盧爺爺,您想報仇嗎?” 盧桁的嘴唇開始顫抖。他好像想說什么,眼睛卻在掙扎;激烈的矛盾顯化成了他的沉默。 可云乘月沒有足夠的時間。 “朝廷要來人了。好了,您要糾結(jié),也出去再說?!?/br>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當機立斷抽出劍。 她身邊一陣漣漪波動,從中探出了一個麒麟腦袋。拂曉跳出來,落地時變成坐騎大小。它金色的眼睛里閃爍著層層疊疊的漣漪,如無數(shù)交織的空間。 “拂曉,幫我。”云乘月說。 “咩!” 拂曉輕鳴一聲,長尾一甩。 空間的力量落在云乘月劍尖。她趁機將劍往前一送;一段狹窄的空間通道就打開了。恰好穿過詔獄那堅不可摧的欄桿。 咄咄咄咄—— 外面已經(jīng)響起了密集的劍雨聲。 “盧爺爺——走!” 云乘月伸手一拉,精準無誤地將盧桁拽了出來。老人原本還呆滯著,這時忽然醒過神,低喊:“帶上尚德……不要將他一個人留在這里!” 直到這時,他仿佛才接受了學生暴斃當場的事實,一瞬間落下淚來。即使是被封印修為,他都還維持著那股剛正不屈的精氣神,可現(xiàn)在,他什么精氣神都沒了;如同蒼老了十歲。 帶一具尸體并不難。 況且,云乘月猜到了這位杜大人來詔獄是為探監(jiān)。他似乎是個好人,死狀卻這樣凄慘。她心里也不少惋惜,沉沉地拽著她的心臟。 “我會?!彼f。 【獲得黃色情感,盧桁的欣慰與愧疚?!?/br> 【見你在詔獄中往來如入無人之境,這位老人很欣慰。如果不是情形不對,他還會為你深感自豪,可現(xiàn)在他實在被悲痛裹挾,無法做出更多反應(yīng)。另外,他還覺得自己拖累了你。他原本準備獨自赴死,盼望你不要卷進過去的旋渦,可現(xiàn)在,這個愿望無法實現(xiàn)了?!?/br> 【如果用于防御,將獲得“堅不可摧”的效果。】 云乘月暗嘆一聲,向后倒下。 無數(shù)旋渦接住了她,也接住了盧桁、杜尚德。最后,拂曉也輕盈地躍入其中。它長尾再掃,一切空間波動都消失不見。 當飛魚衛(wèi)沖進詔獄時,見到的就是一片昏迷的同僚、染血的地面,和空蕩蕩的牢房。 “……跑了?!?/br> 一道聲音毫無感情地得出結(jié)論。 這聲音冰冷至極,又清澈至極,仿佛最純凈的泉水凍成的冰面。 飛魚衛(wèi)們退后,恭敬又謹慎地垂著頭。一列司天監(jiān)的星官魚貫而入。他們保持沉默,直奔那新鮮的血跡,并仔細查看、小聲商量,似乎毫不在意突然消失的犯人。 只有那冰冷聲音的主人凝視現(xiàn)場,露出深思之色。 “歲星,你不該這樣做?!?/br> 辰星抱著銀鏡,微微仰著頭,對著一片空氣說得非常認真。她那銀白的長發(fā)落及腳踝,卻一塵不染,潔凈得叫人害怕。就像她的眼睛一樣;那種剔透的、閃光的藍紫色,哪里像人類,只像傳說中的妖魔。 “可是,你已經(jīng)這樣做了?!?/br> 她沉默片刻,輕輕嘆息一聲。如果有熟悉她的人在,就會驚訝地指出:辰星極少嘆氣,因為她根本就不像個人。 此時,這位“根本不像個人”的星官,甚至露出了一絲淡淡的悲傷。 “既然你已經(jīng)這樣做了,那么……我們就不得不提前交手了?!?/br> …… 【獲得藍色情感,辰星的迷茫與悲傷?!?/br> 【星官大人已經(jīng)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也冷冰冰了不知道多少年。但在那顆冰冷的心里,此時燃燒著對你的渴望。盡管自己也不知道緣由,但她感到了些許不能表露的悲傷?!?/br> 看過《云舟帖》的提示后,云乘月又專門看了看那一縷藍色的情感,最后蹙眉。 剛才竟然是辰星來了?還好她走得及時?,F(xiàn)在對上五曜星官,她很難應(yīng)付。 不過,這還不算奇怪。真正奇怪的是,為什么辰星對她懷有悲傷之情?她們的交情還沒到那一步吧。 以后再說。 “盧爺爺,我需要您離開白玉京……不,您不要和我爭論,我是不會走的。而且,杜大人的尸體您要留給我,我要研究一下……” 這話才說完,地上那具尸體就悄無聲息地化為了灰燼,散落一地。 云乘月聲音一滯。好了,這下沒得研究了。 她小心地觀察著盧桁的反應(yīng),擔心他會更加悲痛。但令她意外的是,盧桁固然大吃一驚,可程度還好,沒有因為打擊太大而徹底呆滯。 相反,他還在痛苦中露出了一種思索的神情。 “乘月,你先告訴我,”他注視著她,目光嚴肅起來,“你的背后還有誰?” 云乘月考慮片刻,選擇坦然:“與其說我‘背后有誰’,不如說我和誰在一起。沒錯,我不是一個人,起碼王夫子和我站在一起?!?/br> “……王夫子?” 盧桁再次吃了一驚,卻又不是那么吃驚。他喃喃道:“難怪,難怪,王夫子對你的看重是有跡可循的。既然是王夫子……” 他深吸一口氣:“我不知道你們究竟要做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讓尚德就這樣白白死去?!?/br> “乘月,你能否對我起誓,你們的目的是打擊神鬼,和神鬼背后之人?” “我發(fā)誓?!痹瞥嗽潞敛华q豫。 盧桁凝視她片刻,鄭重點頭:“好,那現(xiàn)在,和你們站在一起的人里,多了一個我?!?/br> 他說得這么痛快,云乘月反而有點吃驚,愣了愣才問:“無論神鬼背后之人是誰?無論……我們要打擊的人是誰?” 她印象里,盧桁一直是很忠君之人。 卻見盧桁看了一眼某個方向,露出意味深長之色?!盁o論是誰?!崩先藚柭曊f,“只要是那等玩弄百姓、玩弄無辜之人性命的人……就應(yīng)該被繩之於法!” 看來,在“剛正不阿”和“忠君”之間,盧桁還是選擇前者。 “王夫子知道后會高興的?!痹瞥嗽路畔滦膩?,“您目前在白玉京待不下去,那就勞煩您在外為我們奔走了?!?/br> “自然!”盧桁答得干脆,“卻還有一件事。尚德的下場讓我心驚膽戰(zhàn),我不得不想到……我在京中雖然沒有家人,卻還有不少學生、友人,他們會如何?” 云乘月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有些苦笑:“盧爺爺,我現(xiàn)在又不是傳說中的飛仙,救您一個人還好,要我把所有人都帶走,實在……就算能做到,人家多半拖家?guī)Э诘模涿钪?,誰又愿意跟我走?” 盧桁盯她片刻,確認她所言非虛,登時失望。 “我還以為你做得到。”老人有些孩子氣地嘟噥,“你都把老夫從詔獄帶出來了!老夫可不敢想你現(xiàn)在有多大本事!如果你能早些來,也許尚德……不,如果老夫能再能干些……” 他露出傷痛之色。 云乘月拍拍他的手臂,權(quán)當安慰。接著,她就通過特別制作的通訊玉簡,聯(lián)系上了王夫子。 云乘月:[人救出來了,我把盧爺爺送出城。] 王夫子:[嚯嚯嚯,乘月真是可靠!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只要送出白玉京,你就不用多管。] 王夫子回得這樣及時,看來是一直盯著的。對于書院的學生,他向來關(guān)心,哪怕盧桁已經(jīng)是名滿天下的大修士,王夫子大約還是將他當小孩兒看。 云乘月簡單說了說杜尚德的事,又道:[我來不及對盧爺爺解釋太多,還要麻煩王夫子為盧爺爺解惑。至于盧爺爺提到的其他人,我恐怕……] 王夫子:[我想,七月半之前,那人也會盡量維持穩(wěn)定,不會大肆屠殺,不必過于擔憂。] 云乘月若有所思:[你是說,那人在有意識地選擇犧牲品?難道他還在喂養(yǎng)神鬼,或者別有目的?看來,杜尚德的死因確實需要仔細調(diào)查。] 王夫子:[嚯嚯嚯,乘月真是可靠!] 云乘月:[光是我可靠還不夠。盧爺爺修為被封,王夫子可有辦法?] 王夫子:[嚯嚯嚯,老夫當然也很可靠!老夫八成的把握解決這個問題。] 云乘月放下心來,收起玉簡。明白了,接下來的目標是調(diào)查杜尚德的死因。 和盧桁又說了幾句話,相互叮囑幾句,云乘月就召喚拂曉,打算將盧桁送出城外。 盧桁很干脆地接受了一切安排,似乎已經(jīng)修復(fù)好了剛才的傷痛??稍瞥嗽路置饕姷剑麜r不時看向杜尚德留在地面上的衣物,眼中閃爍著痛苦和憤恨。 臨走前,盧桁拉著她,又告訴了她一個消息。 “我曾發(fā)下道心誓,絕不泄露當初之事半分,可現(xiàn)在看來,哪怕拼著折壽的代價,我也要把消息告訴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