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223節(jié)
“不行?!?/br> 莊不度神情微變,一口回絕。云乘月并不意外。他此前已經拒絕過一次,大概很執(zhí)著遵循當年和宋幼薇定下的約定。 但莊清曦可沒有這個顧忌。短暫的驚訝過后,她露出了一種復雜的笑容,像是有些竊喜,更多的卻是惡意。 “好。”她一口答應,“這可是你說的?!?/br> “小曦……” 莊不度皺眉想阻止,這回莊清曦卻強硬起來。她正眼不看他,只道:“小叔叔,您此前不論如何教訓我,都是您做長輩的有道理。但這一回,咱們都是書院的學生,各有各的道要修,您可以不答應,卻不能干涉我的決定?!?/br> “云……云師姐,說來話長,你要現(xiàn)在聽,還是改日再說?” 她語氣鏗鏘,話說得條理清晰,令莊不度一噎,也令云乘月對她略有改觀,心道莊清曦終究是在京中略有名氣的修士,當然不會一無是處。 忖度片刻,云乘月一笑。 “還是擇日再說罷?!彼f,“一來,既然說來話長,那究竟要如何同我說這舊事,莊師妹大約也要考慮一下。二來,雖然我答應了交換住處,可書院答不答應,我說了卻不算?!?/br> 莊清曦一怔,尚未明白過來,莊不度卻抬起了眼。 “書院抓到給你使絆子的人了?” 云乘月笑笑,道:“畢竟沒人是傻子。書院有書院的規(guī)矩,誰知道會如何?所以,等此間事了,如果莊師妹還堅持想要交換住處,那我們的約定,就到時候再生效?!?/br> 莊清曦總算明白過來。她張口想說什么,卻又自己閉了嘴,只那吐出的氣音像是一個“楊”字。 云乘月假裝沒聽見,起身伸個懶腰。 “多謝你們請我吃早飯。告辭。” 拂曉也舔干凈了自己那份甜豆?jié){,跳下凳子,顛顛地跟著走了。 他們離開過后,莊不度托著下巴,把玩著手里的桃花枝,懶洋洋道:“有人要倒霉嘍。” “小曦,你跟小叔叔說老實話,是不是你賄賂那楊師姐,叫她做的這件事?” 莊清曦趕緊扯扯他衣袖,傳音道:[人多耳雜,小叔叔你別亂說?] 莊不度才不理她,只問:“是不是?是的話,我就要和你娘告狀了。我們莊家好歹家風正直,出了我這么個紈绔已是不幸,可不能再多你一個?!?/br> 這話聽得莊清曦不知如何反應,只能心里嘀咕:你也知道自己是紈绔! “到底是不是?” “不是!” 莊清曦破罐子破摔,也有幾分賭氣和委屈:“我什么都沒做!從一開始就是大……是她的安排,我只是幸災樂禍而已,小叔叔你不能和我娘胡說八道!” “行了行了,不是就行?!?/br> 莊不度揮揮手,若有所思:“雖然你是個心思不寬闊的孩子,但好歹也是我看到大,知道你脾氣急還想得多,卻做不出算計人的事?!?/br> 莊清曦皺眉,心道小叔叔這是夸我還是罵我? “這下就有意思了?!?/br> 莊不度笑道,覺出一種看熱鬧的趣味:“小曦,不如我們來賭一賭,這件小事究竟會悄無聲息揭過,還是發(fā)酵成什么大事?” “終究是,風起于青萍之末啊……我要賭變成大事,小曦呢?不如賭另一種可能?” 莊清曦眉毛抽抽,最后強忍成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我不賭?!彼话逡谎鄣?,“莊家家規(guī),禁止賭博?!?/br> 莊不度并不死心:“不要這樣死板么……” 莊清曦繼續(xù)面無表情:“我要寫信告訴大伯,說小叔叔逼我賭博?!?/br> 莊不度:…… 他想起了大哥那輪起來就虎虎生風的鞭子,一時不由齜牙。 “這,這還是不必了……不賭就不賭,那么小氣干什么……” 莊不度摸摸鼻子,有點訕訕,忽又想起什么,坐直了身體。 “小叔叔?” “你有沒有覺得,”莊不度輕撫桃花枝,喃喃道,“乘月她生動了一些?好比沉睡的花枝蘇醒。” “……是云師姐。小叔叔,請不要說這樣輕浮的話?!?/br> 莊清曦忍耐地嘆了口氣,還是覺得忍不了,干脆起身走人。 她還有點郁悶,心想,什么生動不生動?明明就是討厭和更討厭的區(qū)別! …… 按照規(guī)劃,云乘月通過傳送陣去了省身堂。眼前一陣水墨流轉后,她發(fā)現(xiàn)四周景色一變,不光草木陡然不同,連山勢都改了。 再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背后那座山峰是來處;原來已經到了另一座山峰。 省身堂則佇立在她眼前:高低錯落的建筑匯聚一處,占了整個山巔,且整個山頭都被推平,成了平坦的場地。 這里相當熱鬧,傳送點就有好幾處,方便人流錯峰;另還有各式各樣的飛行器降落或起飛,往來不歇,令一個又一個“浮”、“飛”、“懸”之類的字出現(xiàn)又消散。 四周并無圍墻,只有廣場中間立有一座簡單的木門。這顯然是某種紀念,而非功能性的大門。 云乘月走近一看,見木門上方懸掛著一張薄薄的木片,題著“省身堂”三字,兩側掛有對聯(lián),為:一日三省吾身,終生任重道遠。 木質腐朽,文字模糊。如果不是某種特殊的力量縈繞,恐怕這門早已坍塌。 望著這門,云乘月心里閃過某種奇妙的滋味,恍惚間一時站住。 等她回過神,卻見拂曉蹲在門邊,正站起來,好奇地想用爪子去碰門上一處斑駁。 沒來由地,她心中一緊:“拂曉不準碰!” “……咩?” 小麒麟嚇了一跳,身體往后一仰,登登連退好幾步,最后還是一下倒在了地上。它并不呼痛,只立刻翻身起來,在原地蹲坐著,爪子抱起尾巴,怯怯地看著云乘月。 它臉上呈現(xiàn)出了很人性化的不安。 “咩,咩咩……” ——我,我就想看看,我是不是做錯什么了…… 云乘月一怔。這段時間里,小麒麟都表現(xiàn)得很活潑,這還是它頭一次表現(xiàn)得這么不安……就像一瞬間回到了它被人折磨的時候。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過于嚴厲了。 “對不起……” 她試圖緩和小動物的情緒。 拂曉眼巴巴地看著她,試探著蹭過來,最后才松了口氣,將腦袋靠在她腿上,貼得緊緊的,很依戀的樣子。 云乘月將它抱起來。她意識到,也許在小麒麟的心里,過去的創(chuàng)傷一直存在,只是它把傷口藏了起來。并不是只有人類會隱藏傷心的過往。 她摸摸它的頭,再次道歉:“對不起,以后我不會兇你了?!?/br> 拂曉搖搖頭,“咩咩”幾聲,信誓旦旦的,意思是它今后不會再做錯什么了。 這時,一旁目擊了事情全過程的路人,忍不住走上前來。 “其實這門有書院陣法護著,區(qū)區(qū)一只羊,就算沖上去瞎啃一番,也不會對它造成損害。云師妹大可放心,也莫要對這羊兇巴巴啦!” “嗯?” “咩?” 一人一麒麟偏頭一看,正遇上一張燦爛的笑臉。 黑衣青年看著他們,單手叉腰,笑得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他嘴偏大,牙齒也偏大,在太陽底下明晃晃的,更顯得這笑容燦爛至極。 而由于他戴著一副古怪的、厚重的木制眼鏡,這笑容也就更加突出了。 還是個有一面之緣的熟人。 “天工班的胡祥師兄?” 云乘月脫口而出。 “正是正是,多謝云師妹記得我!” 胡祥豪爽地笑道:“昨天我急著趕路,也沒來得及仔細問,回頭被魯師兄訓了,我才知道認錯了人!” “不過,還要多謝云師妹幫我跑腿!你今天是來省身堂領取任務獎勵的吧?正好,來,我領你進去!” 胡祥看上去是個熱情豪爽的人。 他一邊走,一邊指點著各處,告訴云乘月這里有什么典故、那里的機關是什么原理。云乘月也就知道了,原來剛才那木門是千年前的舊物。 原來,千年前,明光書院不在這里,而是在極西之處的太蒼山。古籍記載,西方多妖,明光書院卻倡導有教無類,曾收了不少妖做學生。 不過,那個書院已經覆滅很久了?,F(xiàn)在,書院里連知道它的人都不多,少數(shù)關心歷史疑云的人才了解一二,并稱它為“舊書院”。 “據(jù)說那木門就是舊書院留下的唯一遺跡,也是舊書院存在過的有力證據(jù)?!?/br> 胡祥介紹完時,正好也到了省身堂里的任務發(fā)放處。 她交出身份玉簡,還有魯潤給她的“任務完成憑證”,就有執(zhí)勤的弟子幫她錄入信息、記入分數(shù),并將寄存在這里的獎勵交給她。 獎勵是一塊木牌,上面刻有“借閱證”三字,背后是一個被圓圈圈起來的“丁”字。 “這是山海閣的借閱證。” 胡祥解釋說:“山海閣就是書院的藏書室。里面書冊浩瀚,如山如海,所以叫山海閣。書不能隨便看,更不能私藏帶走,得有借閱證才能翻閱。” “藏書被分成了甲、乙、丙、丁等級,丁級借閱證只能看丁級的藏書,丙級可以閱讀丙級和丁級,以此類推。” 云乘月眼睛一亮,卻又搖頭。 “可是……書院承諾過不教我,我連知行臺都進不去,還能進山海閣么?” “啊,這,好像有道理……” 胡祥撓撓頭,也卡殼了。 兩人面面相覷。 “不行!就算不教你,總不能不讓你自學!”胡祥一拳捶在掌心,光是響聲就聽得人耳朵疼,但他本人渾然不覺,只顧不平。 他一把從云乘月手里搶過借閱證,舉起來,宛如發(fā)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