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孟：……

    他憋了半天，猛地朝前走了幾步，走到最前頭。

    “我總會振興家族給你們看！”

    云乘月看看他的背影，忽然問：“洛小孟，你今年多大？”

    “……十六，干什么？”

    云乘月有點(diǎn)吃驚，頓了頓，才感慨道：“那你比我還小一些。搞了半天，你竟然是個小孩子……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沒什么意思的意思?！?/br>
    “……你把你的意思說清楚！”

    “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嘛?！?/br>
    阿蘇走在一旁，一邊護(hù)衛(wèi)，一邊禁不住輕輕笑起來。

    ……

    五曜星宮中。

    面對水鏡中的畫面，四人沉默許久。

    有人在看云乘月這一邊，對著那被拋下的傀儡沉思良久。

    也有人在看季雙錦那一頭，看她如何艱難地困住“林”字傀儡，趁機(jī)逃跑，而那位風(fēng)度翩翩的樂熹公子，則一直護(hù)著她，又回頭有點(diǎn)驚慌地看那掙扎不已的傀儡。

    還有人在看另外的畫面——那畫面黑乎乎的，只有幾個模糊的影子，看的人卻像是看出了神。

    “……你們怎么看？”

    王夫子收回目光，忽然翹了翹雪白的長胡須，緩聲問。

    盧桁抬頭看著這位老院長。說起來，盧桁已經(jīng)算高的，不過他高而瘦削，氣質(zhì)剛硬；老院長的身材卻更為高大，哪怕此時須發(fā)皆白、滿面皺紋，他也顯得十分硬朗。

    因此，盧桁仍然像當(dāng)初求學(xué)時那樣，每每都要抬頭看著夫子。

    “乘月雖然觀想成功，不過太極字帖的臨時觀想……到底是臨時觀想?！健謱懙脤?shí)在差勁，也就勉強(qiáng)能用?！北R桁下意識憂心忡忡，又有點(diǎn)嚴(yán)厲地批評，“這孩子的基礎(chǔ)還是不夠扎實(shí)。也就憑著太極字帖寫了出來，還算不上真的觀想成功?！?/br>
    “我看，她也就只能用這么一回‘山’字。”

    他碰上云乘月的事，總顯得有些絮絮叨叨。說完，他才自己反應(yīng)過來，有點(diǎn)赧然：“學(xué)生多話了。王夫子您問的是哪一邊？”

    “盧老頭兒，你就知道關(guān)心小云。不過，也沒錯?！?/br>
    虞寄風(fēng)晃悠悠地走過來，一直走到離水鏡最近的地方，抬頭看著畫面，又道：“王夫子還能問哪邊？必然是小云。除了小云，其他幾人都沒什么看頭?！?/br>
    “想想，先有浣花城中一眼觀想‘生’字書文，再有危急之中，從太極字帖里一眼觀想‘山’字書文——”

    他笑道：“小云若非當(dāng)今世上第一的天才，還能有誰是？”

    辰星在他身邊不遠(yuǎn)處，冷冰冰地盯了他一眼，而后抱著自己的鏡子，小碎步往旁邊挪了一段距離，神情里充滿嫌棄。

    而后，她才清清冷冷地說：“王夫子恐怕沒有問你。”

    虞寄風(fēng)一臉無辜：“咦，是嗎？”

    王夫子笑呵呵道：“嗯，老夫在問各位同僚?！?/br>
    盧桁怔了怔：“同僚？您是說書院的各位夫子？他們似乎不在這里……難道？！”

    他神色一驚。

    不止是他，虞寄風(fēng)也笑容微斂，眼神變得十分認(rèn)真。

    “王夫子?！?/br>
    片刻后，虞寄風(fēng)重新擴(kuò)大了微笑：“王夫子難道是，在五曜星宮中……延伸自己的神識，從白玉京一直到了萬里之外的明光書院？”

    “這個么……也不能這樣說。”

    王夫子擺擺手，很謙遜地回答：“還是需要列位同僚用神識回應(yīng)，我們才好溝通的嘛?！?/br>
    這話說得……就像誰用神識溝通時，另一方不需要回應(yīng)一樣。

    神識溝通不難，第二境的修士就能做到。然而……隔著千里、萬里的遙遠(yuǎn)距離，依然能用神識溝通，甚至一次不止溝通一人，這份實(shí)力實(shí)在不容小覷。

    更何況，這位鬼仙還如此輕松。

    而那幾個能夠憑神識回應(yīng)他的修士，修為也相當(dāng)深厚。

    鬼仙的實(shí)力……究竟有多深？或者說，現(xiàn)在的明光書院究竟保留了多少實(shí)力？也難怪白玉京要想方設(shè)法，將明光書院……

    虞寄風(fēng)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盧桁就輕松很多了，只單純地佩服道：“不愧是王夫子?！?/br>
    王夫子笑瞇瞇：“嗯，老當(dāng)益壯，老當(dāng)益壯。所以——諸位怎么看？”

    他再次問出了這句話。

    辰星看了虞寄風(fēng)一眼，銀白的細(xì)眉微微一蹙，忽然抬手敲了敲鏡子。

    “既然各位夫子的神識都聯(lián)通了五曜星宮，知道了原本不該傳出去的事，不若就一并現(xiàn)身，同我等討論清楚，如何？”

    女聲清冷如琉璃擊響，又像泉水緩緩流淌，盈滿了星光閃耀的空間。

    隨著她的聲音和動作，三道白光亮起，形成了三道光柱。

    “哎呀，哎呀……”

    “王夫子，好可惜，我們被抓住了?！?/br>
    “什么被抓住？言行坦蕩，有何不可對人言?！?/br>
    三道光柱里，出現(xiàn)了三道半透明的人影。之所以是半透明，乃因三人并非真身在此，而是一縷神識降臨。

    王夫子并不意外，只仍然笑呵呵道：“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哎呀’不斷的是楊嘉楊夫子，這位一臉可惜的是公輸潤公輸夫子，這位滿臉嚴(yán)肅的是張廉張夫子?！?/br>
    公輸夫子笑道：“這里都認(rèn)識，王夫子您還介紹什么？”

    虞寄風(fēng)逐一審視著三位夫子的面龐。

    他的眸光悄然變得犀利起來。

    “看來，幾位夫子對鯉江水府中發(fā)生的事也都了若指掌。那么，看得如何？”他直奔主題，笑道，“這幾個人里，誰有資格入讀明光書院？”

    不待旁人回答，他便輕輕一拍掌，似是恍然：“哎呀，我說錯了，其實(shí)不該說‘明光書院’，畢竟……”

    幾位夫子的神色都略沉下來，只有王夫子依舊悠然。

    虞寄風(fēng)微笑道：“畢竟，今年之后，明光書院很可能就不復(fù)存在了，不是嗎？”

    “幾位，務(wù)必好好珍惜今年招生的權(quán)力。這很可能是……諸位說話還算數(shù)的最后一年了?！?/br>
    第76章 局面

    ◎局勢如何◎

    “話雖如此……可最后結(jié)局如何, 其實(shí)也不好說?！?/br>
    一片古怪的沉默里，王夫子笑呵呵地說了這么一句。

    虞寄風(fēng)眸光一閃，也笑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辰星在一旁看著, 忽然問：“你還真不在意你的曾孫女了？”

    虞寄風(fēng)一愣：“??？”

    “云乘月啊?！背叫且荒樥J(rèn)真地說，“你說她是你的曾孫女?！?/br>
    明光書院的另三位夫子不知道前因后果, 乍然一聽，紛紛露出震驚的表情，又若有所思地看向虞寄風(fēng)。

    “難道……”

    “原來……”

    “怪不得……”

    虞寄風(fēng)眉心跳了幾下，篤定悠然的笑容終于崩塌。他還在堅持微笑, 卻咬著牙, 一字一句道：“那是我開玩笑的?！?/br>
    辰星懷疑地看著他。而后，她清冷漂亮的面容流露失望之色。

    “這樣啊……”

    她一臉遺憾地移開目光, 望向水鏡中的云乘月：“這樣的話，我就沒有理由記恨她了，本來還想讓朱雀去找找她的麻煩……算了?！?/br>
    虞寄風(fēng)一臉微妙：“雖然不喜歡你, 但你能坦坦蕩蕩地說出想找別人麻煩, 我還挺欣賞的?！?/br>
    “不需要，走開?！背叫抢浔卣f，“惡心，討厭，去死?！?/br>
    聞言，虞寄風(fēng)重新哈哈大笑，又露出那種惡作劇成功的快活得意。

    兩位星官說話時，明光書院的夫子們則仔細(xì)打量著畫面中的年輕修士。

    “那傀儡做得太粗糙了?！?/br>
    公輸夫子忽然開口, 且若有所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不錯, 眼鏡。公輸夫子戴著一副罕見的眼鏡, 如果云乘月在這里, 一定會感慨“居然還是金絲細(xì)框的”。

    公輸夫子看上去像個尋常中年女人，五官纖細(xì)而清淡，皺紋和略微松垮的皮rou都很符合中年女人的特點(diǎn)。

    當(dāng)她注視著水鏡時，神情變得十分嚴(yán)肅，目光仿佛細(xì)細(xì)的小刀，要將里面的東西一一剖開。

    “傀儡？”

    其他人試圖從畫面中尋找出傀儡，卻一無所獲。

    辰星扭過頭，發(fā)色如雪，神情也冷淡如雪，唯獨(dú)眼里閃過一絲好奇：“傀儡一關(guān)的試煉，他們已經(jīng)通過了?，F(xiàn)在，水鏡中沒有傀儡?！?/br>
    “不，有。”

    公輸夫子又推了推鏡片，指向水鏡。

    眾人又仔細(xì)看去。

    此時，水鏡的畫面一共分成了三個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