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好多寬慰的話。

    我聽著哭笑不得。

    可……

    我是真的沒有他們想的那么難過。

    我始終記得沈緣樹下見我時那個微笑，不管他人如何說，可我相信他。

    要論信他什么，我說不上來，我只知道……

    沈緣不會為了成神，如此行事。

    我沒把花朝的話當(dāng)真，不成想，花朝卻把她自己的話當(dāng)真了。

    自那以后，我每日總會在一些空閑的時候、轉(zhuǎn)角的路上、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仙君……

    我自問，從前見到的開屏孔雀并不多，但最近卻總是看見，讓我眼珠子有些不適……

    我很頭疼，又把花朝找來，與她說了幾次，但花朝現(xiàn)在好像一身反骨，并沒有將我的話聽進(jìn)去。

    也或許，我越是與她強(qiáng)調(diào)“我沒事，你不用做這些?！彼阍绞怯X得，我還在強(qiáng)撐，心扉緊閉……

    直到她終于找來了一個剛剛上界的“新鮮”仙君。

    這個仙君，在相思閣的相思樹下，攔住了我。

    他許是煉體的，身材壯碩，面容硬朗，為人憨厚實(shí)誠，所以上來便與我說道：

    “良果仙子，我在人間修行時便聽過你不少事跡。如今上界，終于得見仙子！不知仙子如今是否可談嫁娶一事？”

    我看著第一次見面的仙君，愣在原地，張著的嘴忘了閉上。

    而就在我揉著眉心，斟酌著要如何拒絕他而不至于太尷尬的時候，背后里，倏地傳來了一聲輕笑。

    笑聲熟悉，我只覺耳朵微微發(fā)癢，還未等我回神，便覺掌心溫?zé)?，我被拽到了一個人的身后。

    那身影擋住我，只對面前的仙君道：“結(jié)仙侶的天梯，登了一半也算是登了，你們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br>
    此時，對面的仙君是何表情，如何應(yīng)答，我已經(jīng)全然聽不見了，我只怔愣的抬頭，看見沈緣的背影，待片刻之后，他回頭，笑意盈盈的望著我。

    眉宇間與當(dāng)年，并無不同，只是他周身微微帶著已然成神的金光。

    我望著他，一言未發(fā)，便覺眼睛酸澀不已。

    他抬手，指尖溫?zé)嵩俅斡|碰我的臉頰，時光好似又一次回到了我們分別的那一天，只是這一次，我的淚水沒有再被冷冽的寒風(fēng)拉扯著，倒流向天上而去。

    “怎么還這么容易哭鼻子呢，小良果?！?/br>
    我拽住他的衣袖，問他：“不是假的，對吧？”

    “當(dāng)然?！?/br>
    得到確定的回答，我一把抱住了他。

    也是在這一刻，背后的相思樹，霎時開了花，相思花花瓣簌簌落下，幽幽的花香飄過鼻尖，一切的真實(shí)觸感都在向我訴說。

    是真的，沈緣是真的，回來了。

    尾聲

    “所以……你是真的成神了？”我與沈緣坐在相思閣的亭子下。

    他穿回了他花花蝴蝶的粉色衣裳，配著他周身經(jīng)久不滅的淡淡金光，整個人顯得花枝招展更勝從前。

    “唔。成了守隱神樹的那個古神?！?/br>
    “原來的那個呢？”

    “接我去了神域之后，交代了一下我該干的事，便離開了。”

    “去了哪兒？”

    “神域別的地方?！鄙蚓壱贿咃嫴枰贿叺?，“其實(shí)，我一直沒有離開?！彼噶酥肝沂直成系挠∮洠半m然只有一縷靈識，但我也在通過你的眼睛，看這世間的一切。到最后，機(jī)緣來了，我便成了那院中的樹苗，重新破土而出。”

    我摸了摸手背上的印記。

    “那你……”我望著他，“你很快就要再回神域嗎？”

    沈緣點(diǎn)頭：“得回?！?/br>
    我有些失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小良果?！鄙蚓壛⒓刺置嗣业哪橆a，“你在神域，與古神的對話，我都聽見了。”

    我眼眸一亮，但見沈緣看著我，他的眸光一如從前，閃亮又堅定：

    “這個世界里的任何人，都不應(yīng)該成為他人成神的代價。你說的很對，但隱神樹十萬年結(jié)果，你成不成神，新的輪回都會開始。”

    我心間一沉。

    “只留在這個世界里，是無法阻止這件事的?！?/br>
    我仰頭，望向沈緣，心間倏地有了猜測。

    “你成為古神……”

    “是為了對抗古神?！彼p笑，“小良果與我，總是如此的有默契?！?/br>
    我看著笑得輕松的沈緣，慢慢沉了神情，我嚴(yán)肅的問他：“你打算怎么做？”

    沈緣看了一眼四周：“一如你現(xiàn)在這般。建立規(guī)則，在規(guī)則之中，讓世界運(yùn)行下去?！彼粗遥岸?，只用改一條規(guī)則便可以了?！?/br>
    我一怔，猜測道：“飛升的條件！”

    “對。”他笑道，“飛升的條件，這還是你讓我想到的辦法。若是山河果中的世界自我形成的，那么，所有修仙的人，但凡想飛升，都會主動的先修心，再修道?！?/br>
    我連連點(diǎn)頭：“對，這也不用其他仙人盯著了，也不會有怨氣產(chǎn)生，妖雰更是無從凝聚?！?/br>
    “所以……”沈緣對我伸出了手，“小良果，我必須回神域，這是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我得將隱神樹從內(nèi)部改變?！?/br>
    我垂眸，定住心神，隨后深呼吸，壓著所有的情緒，理智道：“沒關(guān)系，你……”

    “所以，我只能每天晚上回來陪你了?！?/br>
    “嗯？”

    我錯愕的抬頭，眨巴著眼，愣愣的望著沈緣：“每天晚上？回來？陪我？”

    “嗯，若是事情順利，以后，白天偶爾也能回來。”

    “嗯？”我不解，“你不用一直呆在神域嗎？”

    沈緣也很奇怪：“以前古神一直呆在隱神樹邊嗎？”

    我啞然：“那倒是……也沒有……”

    沈緣笑笑：“對呀?！彼貌璞?，與我輕輕碰了碰，“古神也得要有自己的生活不是？”

    我望著他，怔然片刻，隨即失笑，也仰頭飲下了手中的茶。

    在愛恨中克制，在混亂中平衡，在忙里偷閑，生活而已。

    陽光偏灑，落在相思閣中，我與沈緣斜倚在榻上，淺聞相思花香，只覺此刻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