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帆口干舌燥，吞咽都有些困難，他道：“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哪里奇怪，你不覺得很可愛嗎？”他說，“等樹枝長大了，我們就給它找個老婆，然后生一堆小狗，哦，到時候要把玫瑰花田那里圍個圍欄，不然全被它們給造了……”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還未來到的將來，眼睛亮得仿佛他說的這一切都會在某一天發(fā)生，他已經(jīng)做好了迎接這一切的準備。

    柳林帆此刻才真切地意識到——

    姜森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他們的未來。

    身上暖意褪去，柳林帆手指冰涼，腳也僵住了，動彈不了半分。

    嘴邊彎起的弧度停在一個奇怪的角度，落不下，也無法再上揚。

    他笑不出來了。

    他害怕。

    玩弄人心早晚會付出代價。

    他想起幼時碰到的那位神神叨叨的算命瞎子，想起他對自己的警告，想起他在陽光底下卻幽暗如無底深淵的黑色鏡片：

    「少年，你——假以時日恐會因為言語沖突而起血光之災(zāi)呀?！?/br>
    「謹言、慎行，不可妄言。切記，切忌?！?/br>
    柳林帆知道，他的詛咒大概是快要到了。

    兩個人在院子里站了會兒，柳林帆的肚子輕輕咕嚕叫了聲，他紅著臉捂住肚子，姜森笑著給他揉了揉，道：“餓了？”

    柳林帆點頭。

    “走，我給你露一手?！?/br>
    姜森拉著他進了廚房，鍋里熱著一鍋熱騰騰的青菜香菇粥。

    臺子上鍋鏟調(diào)料亂成一堆，水濺得到處都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打過仗。

    姜森獻寶似的打開鍋蓋，讓他看：“怎么樣？香不香？”

    一看這粥的賣相，柳林帆就知道不會是外頭飯店里做的。

    米放得多，水放得少，煮的時間久了，成了一鍋介于米飯和粥之間的糊糊，不過勉強還算看得過去。

    柳林帆注意到姜森拿著鍋蓋的手背上有兩個紅點，像是油濺上去留下的痕跡。

    心中猜想暴露在他的臉上，柳林帆震驚道：“你做的？你什么時候會做飯了？”

    姜森一個大少爺，怎么可能會下廚房？

    見他驚訝的神色，姜森挺起胸脯，十分驕傲地道：“我學(xué)的?！?/br>
    “學(xué)？”

    “跟在我家廚子后面學(xué)來的，不過現(xiàn)在只會簡單炒一點素菜，那些骨頭rou啊什么的我弄不來，等我回去再琢磨琢磨，下次來做給你吃?！?/br>
    好似被雷劈著了，柳林帆久久回不過神。

    他喉頭發(fā)緊：“你……你沒事學(xué)這個干什么？”

    “如果我們兩個人以后要在一起生活，會做飯不是必須的嗎？我也想你回家的時候能吃上一口熱乎飯?！?/br>
    “不是保姆做的，也不是外賣。”姜森說到這里，眼底泛上柔和的笑意，“我想親自做飯給小舟吃?！?/br>
    撲通。

    柳林帆清晰地聽見了自己加速的心跳聲。

    姜森給他盛了一碗粥，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柳林帆，柳林帆在這樣赤裸直白的目光下，吃了一口。

    “怎么樣？”

    姜森仔細觀察著他臉上的每一絲反應(yīng)，小心翼翼地等他的反饋，眼睛都忘了眨。

    柳林帆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隨后點點頭，溫聲道：“嗯，挺好吃的?！?/br>
    “那是，我是誰，怎么可能不好吃。”得到夸獎，姜森立即就精神了。

    柳林帆捧著碗，氤氳熱氣撲上他的臉頰，將他的臉也熏得guntang。

    他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把這碗粥吃完了，一點都沒剩下。

    吃完了，兩個人閑著沒事，想著去外面添置一點日常用品。

    別墅是姜森新買來的，他只來得及添置一些簡單的家具，牙膏牙刷之類的生活用品他還沒來得及買。

    兩個人去了附近一家連鎖商場，離得不遠，也就沒有開車，步行過去的，全當飯后消食。

    購物車里堆滿了成雙成對的東西，一對的牙刷，一對的拖鞋，一對的碗碟，姜森推著車，柳林帆走在他身邊。

    偶然經(jīng)過一面放酒的玻璃櫥柜，在那面小小的鏡子里，柳林帆看見此時的自己和姜森并肩而立的場景。

    莫名的，看起來很是和諧。

    在冷柜前，他平時喝慣了的那種牛奶只剩下一瓶了，他伸手去拿，卻和一另只手同時碰到了盒子。

    扭頭一看，是個金發(fā)碧眼的老外。

    老外用他充滿口音的滑稽中文道：“不好意思?！?/br>
    “沒?！?/br>
    柳林帆把那瓶牛奶往他那邊推了推，示意他拿，自己則去拿了另外一種酸奶。

    “蟹蟹?！?/br>
    那老外道謝之后，和他身后的人說了什么。老外不是一個，是兩個，一前一后，他后面還跟著一個比他高一點的外國男人。

    柳林帆注意到這倆老外手指上戴著一樣的戒指，猜到了這兩人的關(guān)系。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和柳林帆拿到同一盒牛奶的男人打量他幾眼，又看向他旁邊的姜森，笑了：“你門很般配哦，祝你們產(chǎn)長久就?！?/br>
    柳林帆猛地被口水嗆到，咳了個昏天黑地。

    他臉和脖子咳得通紅，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話也說不上來了。

    姜森就在這時握住了柳林帆的手，對著那倆老外笑道：“謝謝?！?/br>
    他就這么大大方方地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