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舷敲門后進(jìn)來，賀卓航旋即讓眸光染上幾分澄澈的茫然，隔著水霧慌亂地望著楊舷 儼然變成毫不知情不明不白的懵懂樣子，仿佛這一切變成了他意料之外的事。

    他睫毛翕忽，訕笑著：“不好意思啊楊舷師哥，我以為……外面看不見里面的?！?/br>
    楊舷緊抿著唇，不知該說什么。他只記得進(jìn)房間后，他仰躺到床上，一眼就注意到了浴室里的大浴缸

    ——很明顯吧，這玻璃明明兩面都是透明的。

    他知分寸地將目光定在洗手臺的水龍頭上，替賀卓航摁下控制簾子升降的開關(guān)。只是笑笑：

    “……你也是真不把我當(dāng)外人了?！?/br>
    晚宴上，賀卓航挨桌和他僅有一面之緣的網(wǎng)友們觥籌交錯，楊舷守在桌旁，默默隱藏了他的社交功能。

    兩年前的事記憶猶新，所以他不管是什么酒席，只要在場陌生人超過百分之三十，他都會不由得提防。

    再者，明天還要上學(xué)，不能喝醉，至少讓保持他和賀卓航有一個是清醒的。

    賀卓航已經(jīng)不清醒了。

    “……最后一杯了，我實(shí)在喝不了了……”

    “唉，算了算了……”楊舷上前蓋住賀卓航的杯口，下壓酒杯就勢奪過來，沖向賀卓航敬酒的那人訕訕地笑：“我們明天還要上學(xué)，也不能太晚回去，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醉了，要不這杯我替他吧？”

    說罷，楊舷向那人點(diǎn)頭示意，護(hù)在賀卓航身前，仰頭替他擋了一杯。

    “你和小賀是同學(xué)??？”那人也倒是不計(jì)較。

    “嗯，是?！?/br>
    酒水濃度不高，溫?zé)岬厝肓撕?，楊舷也沒覺得有什么不舒服。

    他答應(yīng)道：“我高中和他就認(rèn)識我。我們現(xiàn)在在上音，我是他不同專業(yè)的師哥?！?/br>
    “那你是學(xué)什么的？”

    “小提琴。”

    “真的？那太酷了！我家oc也是拉小提琴的……斯密馬賽，淺代了一下，ky致歉！”

    楊舷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著。一句話爆出他四個知識盲點(diǎn)，他一時(shí)不知從何接話：

    “那個…oc是什么？”

    “‘inal character’，就是我個人原創(chuàng)的二次形象。”

    “這樣啊……”

    楊舷還是一知半解，聊得投入，一時(shí)忘了賀卓航還在他旁邊醉著。

    一只綿軟無力的胳膊突然搭上了楊舷的肩，楊舷向那人失笑道：“不好意思?！?/br>
    楊舷把暈乎乎的賀卓航扛到衛(wèi)生間，一路上聽著他在自己耳側(cè)醉后的囈語，暗慨兩年前江北視角下的自己竟是這般難辦的樣子。

    賀卓航關(guān)了嘩嘩作響的水龍頭，從上到下抹了一把臉。

    沒有戴眼鏡，賀卓航眼睛看起來比平時(shí)大了不少。

    他雖不是那種驚艷的長相，但白白凈凈，眉眼柔和，在男生里也算得上是中上的水平。

    “吶，你的眼鏡?！睏钕嫌謴呐赃叧榱藥讖埣堖f過去：“你把臉擦干，然后我們收拾東西退房回學(xué)校，明天還上學(xué)，總不能回去太晚?！?/br>
    賀卓航洗臉時(shí)被打濕的發(fā)絲還在往下滴水，讓他眨著的眼睛在忽閃間變得迷離。

    面前是他“覬覦”已久的楊舷師哥。酒精上頭，他變得無所畏懼，借著接過遞來的紙而接近楊舷的手，碰上后驟然發(fā)力，緊抓住楊舷的手，將他直直地抵到墻上。

    “卓航，你干什么？”

    楊舷沒被擒住的右手還提著賀卓航的眼鏡，用不上什么力，剛抬了抬就被賀卓航一把抓住，繞到頭頂?shù)膲ι希B同著左手一起被死死鉗住。

    鋼琴專業(yè)出身的賀卓航，手勁和尹東涵不相上下。

    楊舷掙扎幾番未果：“卓航，你松開我。我不喜歡這種玩笑，你適可而止?！?/br>
    “我沒有在開玩笑！”

    賀卓航泛著猩紅血絲的眼睛正視著楊舷，如炬目光似是能引燃他的睫毛。

    兩人身高相仿，賀卓航夾雜著酒味的濕熱氣息就拍在楊舷眼前一寸的位置，沒干的水滴滴下落，沾濕了楊舷的襯衫領(lǐng)。

    賀卓航沉下聲，啞著嗓子：“舷哥，我喜歡你?！?/br>
    楊舷一陣恍惚，但也有股讖言成真的玄幻感。

    他頭向旁處側(cè)了側(cè)，擺著輕松的語氣，讓自己強(qiáng)做淡定：“我剛才替你擋酒，只是單純怕你喝醉了回不了學(xué)校。別想太多，快松開我……松開！”

    “舷哥，不只是剛才！”賀卓航唯恐他的楊舷師哥生氣，聽話地松了手，卻仍擋在門口，迫切道：“我從小就和別的男孩子不一樣——我也是那種人，你應(yīng)該看的出來。還在附中的時(shí)候，我就對你有好感了，你開導(dǎo)我的那些話，我現(xiàn)在都忘不了，你那時(shí)候就像我的光一樣。之后我拼了命了逼自己和你考到一起，知道我在迎新那天看看到你是多激動嗎？我…我真的很開心，你赴了我的約，你和我一起來漫展，你支持我的愛好……”

    賀卓航喉嚨哽著，戴好眼鏡，流盼的目光又回落到楊舷身上：“舷哥，東涵師哥在美國，你們隔了那么遠(yuǎn)，還有時(shí)差，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天天打視頻不辛苦嗎？”

    “賀卓航！”

    楊舷疾言，厲聲叫出了賀卓航的大名：“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賀卓航一怔，隨即撲到楊舷懷里：“舷哥？你生氣了嗎？我說錯話了？舷哥你別生我氣！你別生我氣……”

    “我沒生氣。”楊舷皺著眉推開賀卓航，滿眼是冰冷的怨懟和疏離。他深吸了口氣：“你現(xiàn)在喝醉了，很不清醒，我和你生氣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