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舷力排萬難地擠到了最前一排，他看到了尹東涵的臉，就在他對面。

    還是那樣，一眼就會讓他淪陷。

    這個視角尹東涵應該很容易就能看到他，可尹東涵卻偏偏在他剛站穩(wěn)腳的那一刻被同學擁護著，撤離了現(xiàn)場。只留下dr.關在尾打發(fā)著意猶未盡的媒體和家長。

    楊舷怔在原地，雙腿像負重千鈞一般邁不出一步。他望著尹東涵離開的方向，久久未眨一眼。

    怎么可能會看不見呢？我就站在你對面啊……

    不過半年前，幾乎相同的地方，我從天津比賽回來，航站樓人來人往，步履嘈雜，你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我。

    楊舷逆著人群的方向往學校跑，能跑多快跑多快，不想讓他的眼淚落在嬌艷的三色堇上。

    整個學校都在奔走相告尹東涵肖賽亞軍的好消息。

    梁廣川在食堂炫完晚飯，耳朵磨了一層繭，他都快聽到“尹東涵”這人是誰都不知道了。

    楊舷下車飛奔向宿舍，手上那捧花他不舍得扔，直接放到了學?；▓@里那座肖邦銅像下，正巧撞見梁廣川。

    “哎，楊舷，你不是去接機了嗎？”梁廣川意識到事情不對，讓同行的李文杰等人先去琴房，然后追了上去。

    楊舷回到宿舍，沒有開燈，摸黑爬上床，用被子蒙上頭。

    他放空了腦子刷手機，麻痹自己。

    一連幾條全是和尹東涵有關的消息，包括他在機場被采訪的那段視頻。

    楊舷看見在學校見過的、還相當眼熟的同學在尹東涵身后搶鏡。

    如果現(xiàn)在我們沒有冷戰(zhàn)，或者已經(jīng)平靜地和好了，我有可能也會出現(xiàn)在他采訪的鏡頭里吧。而不是就作為一個“不太方便透露的原因”被一筆帶過。

    楊舷并不是想借著尹東涵的光讓自己拋頭露面一番，只是幻想著哪天可以被尹東涵敞亮地公之于眾。

    本來就遙不可及，現(xiàn)在更是了。

    楊舷關了手機，將自己完全蒙上。

    在人群遠遠看著你，就想啊，以前這個人和我這么好，怎么突然就什么都不是了？

    “楊舷？楊舷？”梁廣川輕開宿舍門，見著烏漆麻黑就開了燈。

    “關燈。”

    “唉，好?！?/br>
    窩在床上的楊舷喊了一聲，梁廣川就乖乖關燈。

    梁廣川關上門，小心躲避著地上“橫生”的垃圾桶來到楊舷床邊，組織措辭半天：“你，沒見到他？”

    “見到了。”楊舷背著身，簡言答道。

    “那他沒看見你，還是他看見你了裝沒看到？”梁廣川聽楊舷那邊不吱聲：“好了好了不問了不問了…唉，他有可能就是真沒看著，我下午看見同學拍了返圖，全是人，烏烏泱泱的，沒看著也正常吧?！?/br>
    “那為什么他之前就能看到？他為什么一個月了還要和我這樣？我昨天給他點贊，他不可能沒有看到，我怕他還不明白，今天還去給他接機。我擺明了要和他和好，為什么他連機會都不給我？”

    楊舷末字發(fā)顫，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

    “唉，你別哭別哭啊，三條腿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男人還不好找嗎？”

    “我沒哭！”

    “好好好，沒哭沒哭……”

    梁廣川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安慰人的能力有待提高。他倏地腦瓜靈光一現(xiàn)，順著梯子爬上楊舷的床：

    “來，你往那邊騰騰地兒！”

    “干什么？下去！”楊舷收緊他的被子，不想讓被角被梁廣川壓住：“不讓混床，你快下去！一會再讓老師看見。”

    “哎呀，沒事，看不見我在你床底下扒著護欄探個頭像個土庫曼斯坦大沙鼠一樣，多別扭啊！”

    梁廣川主打就一死纏爛打，楊舷拿他沒轍，就讓他躺那了。

    梁廣川平躺：“其實吧，你和尹老師就是平時關系太好了，所以一吵架就會非常難受，不像我和李文杰這種普通朋友，平時就你一拳我一腳的，吵一架第二天就好了?！?/br>
    “但我們不是普通朋友……”

    “不是嗎？”梁廣川明知故問：“我記得你倆好像還沒有正式表白在一起吧？所以你們現(xiàn)在就是朋友啊，關系再好也是朋友。你現(xiàn)在之所以這么累，就是因為你們實際已經(jīng)突破了朋友的關系，你已經(jīng)拿下一個更進一步的標準要求尹老師了，但是他沒能達到你的要求，知道為什么嗎？因為尹老師也是這么認為的?！?/br>
    “你輕點晃，我床要塌了?！睏钕辖K于學會了顧左右而言他。

    梁廣川一說話就激動得手舞足蹈，但卻說的完完全全貼合了楊舷的心之所想，讓他為之一顫。

    旁人都看的這么明顯，東涵不可能渾然無知。

    “好好好，我悠著點……”梁廣川給自己的手抱在胸前，像木乃伊一樣將自己固定好，又娓娓道來：“所以現(xiàn)在你倆要想徹底化解矛盾，就不能就事論事了，唯一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把你倆的關系再升一步?！?/br>
    楊舷也不是沒有想過，他只是沒來由地抗拒這事。

    他擔心的東西太多了，他擔心尹東涵還沒有喜歡到他喜歡尹東涵的那樣，擔心尹東涵不是和他一樣的那類人……盡管他覺得一直曖昧下去也不是辦法。

    梁廣川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下無法看到楊舷的表情，楊舷也一直默不作聲，他只能通過楊舷呼吸的頻率推測出他此時此刻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