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堯 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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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親手松開好容易抓住的那束光。 “現(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他說。 “只要你能快樂,讓我失去你也沒關(guān)系?!?/br> 雪似乎越下越大,爭先恐后往下掉, 蔓延的涼意更甚, 是鉆入骨的寒。 這一刻,喬知吟能感覺到,蘇祁堯好像離她越來越遠。 遠到她抓不住他,遠到心慌。 “阿堯?!?/br> 她只能抱住他,努力以這種方式確定到他的存在。 囔囔保證:“我不會離開你,我不離開你?!?/br> “但是你不快樂?!碧K祁堯揉著她的頭發(fā),盡管到如今也是商量的語氣。 “我不重要,我更希望你能好好的。” “……” ——會好起來嗎? 喬知吟也不知道, 在這個浪漫的冬季里, 分明他們徜徉在意義非凡的國度, 看著最特殊華麗的景色, 可她還是感受不到最純粹的快樂。 她以為,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不快樂。 但原來蘇祁堯都能看得出來,并且在悄無聲息中做出最大的讓步。 分明兩人相擁,用盡最大力道。 但這回,喬知吟是真的覺得。 自己抓不住蘇祁堯了。 - 回國后生活還是回歸正常,喬知吟習(xí)慣性發(fā)了很多條朋友圈,大部分都有蘇祁堯的加入,如他所愿讓她的世界里多了他。 喬知吟也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個毛病。 每回發(fā)朋友圈之后都會盯著點贊列表,直到蘇祁堯點贊了她才安心,有時他稍微晚出現(xiàn)些她都會多想。 也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捫心自問,她有些朋友圈確實是為了蘇祁堯而發(fā)。 自己的所思所想開始圍著他轉(zhuǎn)。 而蘇祁堯的狀態(tài)與她相反。 他在謀劃分開,卻舍不得,兩個極端的思想藏在他的思維里,終日糾纏無法解開。 憶起在國外的那日午后,他靠在溫暖的室內(nèi)看書,抬眸是只身跑到雪地里與路過的幾只雪納瑞玩耍的喬知吟,他能清楚看見她的笑顏,這一幕足夠記很久。 那時手上的書恰好翻到最后一頁,閡上書籍的那一刻,他望著她,照常思考這本書內(nèi)印象最深的句子。 他記著一句: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樣?xùn)|西,你得讓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邊,它就是屬于你的,如果它不會回來,你就從未擁有過它。”1 這是喬知吟送給他的《基督山伯爵》。 仿若在送出這本書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暗示他這句話。 得讓她自由么。 蘇祁堯單手摘下眼鏡站在窗前,那是枯燥乏味的陰天,當(dāng)這個時候,他尤其懷念女孩開懷大笑的容顏。 身側(cè)電話響起,他接通,同時看了眼時間,拎起架子上的外套往外趕。 - james工作室,喬知吟填完雜多的心理測試問卷,安安靜靜等著james的答復(fù)。 她這次過來是蘇祁堯的意思,不過她心思倒沒有在自己身上,反倒找著機會打算從james口中探出些什么話。 “我沒什么問題吧?”喬知吟試探性問道。 james頭并沒抬:“焦慮低谷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正常情緒,不用太緊張。” “那就行?!眴讨鼽c著桌面,想了想才道,“阿堯的病一直都是你負責(zé)的?” “是。” “他具體是什么情況?病情有好轉(zhuǎn)還是越來越差?” james才停下自己手頭上的事情,將注意力落在她身上:“老實講,有好也有壞。” “什么意思?” “這段時間來蘇受到的外界刺激太多,再這樣下去有惡化的可能?!眏ames認真回答,“好消息是,他已經(jīng)能感知到部分情緒?!?/br> 喬知吟摁著手邊杯壁,“真的?比如什么?” “比如他學(xué)會換位思考。”james話里有話,“知道什么事能為對方帶去痛苦,也能意識到焦慮、愧疚?!?/br> “這難道不是好轉(zhuǎn)的跡象嗎?”喬知吟又問。 james才告訴她:“他很難治愈,通過長時間的治療才有明顯好轉(zhuǎn),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任何刺激?!?/br> 蘇祁堯的病況比她想象中更糟糕,只是他從來沒讓她知道過真實的那面。 他其實有很強的耐藥性,早在治療前便已經(jīng)被侵蝕五臟六腑,普通的藥對他來說壓根沒有效果,所以為了治療,他只能承受比正常更大的痛苦。 喬知吟指尖收緊,指甲處隨她的動作泛著一圈白。 她追問:“那他平時通過什么方式治療?” james沒答,恍若明白自己說了太多。 喬知吟已經(jīng)捕捉到異樣:“他為什么會經(jīng)常頭疼?明明之前不會的,難道跟他的治療方案有關(guān)?” james沒明說,但用眼神給了她答案。 “難道他……”喬知吟好似才明白,“他離開的那半年,原來都在做治療?” “……” 談話適可而止,蘇祁堯推門而入,不知有沒有聽見他們的聲音,但神色如常。 “怎么樣了?”他問,奔喬知吟而來,在她身邊仿若為她撐腰。 喬知吟也收起那閃過的疑慮,“沒什么事,我好著呢。” 蘇祁堯朝james投去眼神,得到肯定回答后才放心。 兩人結(jié)伴離開,回家路上天邊又掛著許久未見的晚霞,喬知吟趴在窗前望著,一回頭發(fā)現(xiàn)蘇祁堯還在看她。 她也收拾好自己那些混亂的情緒。 問他:“明明沒有問題,但我從心理咨詢室出來后的心情特別沉重,你之前的每次治療過后都是這樣的心情嗎?” “嗯?!碧K祁堯牽著她的手,回答。 “那你是怎么熬過來的?” 蘇祁堯沒有回避,給與兩個字:“硬熬?!?/br> 喬知吟看著他,聲線中隱著幾分揪心:“治療過程痛苦嗎?” “痛苦?!碧K祁堯如實回答,“開始前的半夢半醒最折磨人,結(jié)束后記憶開始模糊,短暫的昏迷后那些想忘忘不掉的回憶還是會想起?!?/br> 女聲輕飄飄的:“那些想忘忘不了的回憶,是不是跟我有關(guān)?” 蘇祁堯搖頭:“跟你有關(guān)的是夢。” 在那段治療過程中,只有身處于夢境里才是一種放松。 而她,就是能唯一讓他放松的人。 心情還是酸楚的,喬知吟只是看著他,欲言又止。 仿若知道她想說什么,蘇祁堯表現(xiàn)出他極強的情緒管理:“不用覺得對我有愧疚,吟吟,你知道的,若沒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br> “但如果沒有我,或許你舅舅就不會對你有戒備心?!眴讨鬟€想出聲。 但被蘇祁堯打斷:“與你無關(guān),這些事總會發(fā)生。” 他們從來不會覺得這是對方的錯,反之總將責(zé)任攬到自己身上。 但其實這些事本不關(guān)誰的對錯。 如今冷靜下來,其實有些事也應(yīng)該好好談一談。 蘇祁堯已經(jīng)避開她的視線,出聲:“這些事不是你的問題,你沒必要為了家庭被迫跟我這么一個瘋子在一起?!?/br> 有句話排練了很久,始終沒舍得說出來,但他現(xiàn)在必須出聲,因為他怕拖得更久他更沒有勇氣面對。 所以此刻,他的語氣還是冷靜得可怕: “我知道跟我在一起讓你的壓力特別大,我不想再傷害你?!?/br> “所以吟吟,我們分開吧?!?/br> 毫無波瀾變化的一句話,所帶來的沖擊性竟然那么強。 喬知吟死死盯著他,動作也與他的神態(tài)那般無動于衷,只不過是遲滯。 “我與你解除這段婚姻關(guān)系,不再強硬將你綁在身邊。”蘇祁堯的話還在繼續(xù)。 喉嚨與胃都在翻滾,激得她難以承受,這個時候的喬知吟已經(jīng)喪失了冷靜的能力了,只憑本能使幾個字從漩渦中出現(xiàn)。 “我不要。”她說。 挽留的人成了她,委屈的人也是她。 蘇祁堯難以控制心軟,但他別無選擇。 “再這樣下去,對你我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br> 他冷靜到一反常態(tài),決心堅定無法被動搖,可他明明不敢直視喬知吟。 喬知吟反握住他的手:“阿堯,我答應(yīng)過你的,不會離開你?!?/br> “我問你,你真的不想離開么?”蘇祁堯試著將手抽出來,但還是貪戀她如此微弱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