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堯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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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輕卷著喬知吟的衣擺,帶動幾根金黃色的毛發(fā)散落半空,她將小黃鴨送至車內(nèi),起身時才發(fā)現(xiàn)蘇祁堯不見了蹤影。 “蘇總呢?”她問張助。 “蘇總還有其他事,交代司機送您?!?/br> 注視張助漸行漸遠,離開得過于匆忙,喬知吟半晌沒有動作,越想越覺得奇怪。 上了車, 單手握住小黃鴨的爪子摸摸它, 同時隨口詢問司機:“蘇總真的只是抽空過來的嗎?” 司機答:“這個我也不太清楚?!?/br> 轎車緩緩啟動, 縱使有再多疑慮都沒能立刻得知, 喬知吟再靠近小黃鴨些,注意到蘇祁堯最后放在車內(nèi)的那袋藥。 其實從昨天開始他們之間關系又變得有點僵,他騰空變出好幾箱pogo,也只是放在那,沒有表達什么,就算下午陪她過來醫(yī)院,他們也始終沒什么交流。 她不難猜到與昨天那通電話有關。 蘇祁堯很介意她跟彭睿宸的相處,他們之間也因此……鬧過很嚴重的矛盾。 但其實這件事是她一手造成的。 舊事不愿深想,過好當下比較重要,喬知吟摸著懷里小黃鴨的毛發(fā),視線穿過單向玻璃眺望遠處。 車還沒開遠,剛準備駛出醫(yī)院大門,本是照常無異的街道,忽而另一輛稔熟的邁巴赫出現(xiàn)在視野。 “停車——”喬知吟敏感抓住其中某個畫面,趕忙出聲。 她的嗓音有點急,就連正小憩的小黃鴨也睜開眼睛看著她。 轎車??吭诖箝T口,視野內(nèi)滿是穿梭而過的車水馬龍。 焦點最中心的邁巴赫車窗敞開,一眼可見后座的蘇祁堯,他動作比平日更迫切,接過前排人遞過來的一瓶藥,連看都沒看直接往腹中吞。 隨后開了瓶礦泉水,喉結(jié)順著他的動作以疾速的頻率滑動。 水瓶還沒蓋上,微微散落不少,那雙脈絡清晰的手放在門窗處,整個人散靠在坐背,盡管距離得遠但也能察覺那人身上的倦意。 邁巴赫很快從視界范圍穿過,帶動的風躁動片刻,依然如故。 另一輛車還在路邊。 喬知吟看了許久,思緒如有千軍萬馬奔過,交雜錯亂。 沒能思考出個所以然,她只能詢問在正前方的司機:“蘇總為什么總是需要吃藥?” 司機口風很嚴,連語氣也沒有吐露任何信息點:“這個我不太清楚?!?/br> “你在他身邊這么久,難道從來沒聽說過跟他有關的事?”喬知吟不相信。 司機還是堅持:“我只負責接送蘇總,沒有過問蘇總生活的權(quán)利?!?/br> 喬知吟還想追問,但從司機口中問不出什么來,被迫將喉嚨口的話語收回。 這會才想起這幾日來蘇祁堯與小黃鴨在同個屋檐下的種種行為,他并不像是一個討厭狗的人。 垂頭與小黃鴨互動許久,她顯得心不在焉。 最后還是沒忍?。骸笆迨?,我再問您一個問題……蘇總他有多害怕狗?” - james原本在國外,自從聽說蘇祁堯家里養(yǎng)了一條狗之后連夜出現(xiàn)在京城,打了好幾通電話轟炸,命令他過去復診。 這件事是張助私自安排的,幾日觀察下來確定蘇祁堯的狀態(tài)比想象中更糟糕,他實在擔心他的情況會越來越嚴重。 蘇祁堯放下手機,意味深長掃了眼張助。 而張助一臉視死如歸模樣,低頭準備好挨批。 他的身體狀況,最上心的人最屬張助了,也正因為如此,他反對蘇祁堯把小黃鴨接回家,也反對蘇祁堯?qū)讨骺吹锰^重要。 可惜蘇祁堯壓根沒聽他的。 過去的路上又下了雨,涼與濕蕩漾,竟在半空看到幾分喪。 周圍的景觀樹木拼命往后倒,雨痕傾斜,如蒙上一層霧,抓不住面前事物,意識也逐漸被困其中。 這回的催眠治療過程并不順利。 夢境里的蘇祁堯回到了11歲那年。 那天手無寸鐵的他被一條有狂犬病的狗追著跑,任憑他拼盡全力掙脫都無能為力。 而當回頭時,那個教唆惡狗的惡魔就站在身后笑著看狼狽的他。 ——是他的親生母親。 那個人擅長用邪術精神控制,把蘇家卷得天翻地覆,但沒能將他折磨成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干脆用這種方式對他下死手。 得了狂犬病的狗傷害性極強,追著蘇祁堯不放,更何況還帶著將他咬死的指令。 情急之下,他只能隨手抄起地面上的板磚,親手打死那條狗。 因為別無他法,若是不這么做,興許他的命早就斷送在那個時候。 那天是他生命當中最狼狽的一日,渾身上下只剩下臟,泥土混合著不知道是他的血還是那條狗的血結(jié)成塊黏在他身上,尚能流動的血液從各處滴落,在干燥的土壤中綻放。 但在這個時候,他看見了一個干干凈凈的人。 她穿著精致的公主裙,皮膚細膩白皙,瞳孔皎若明月,整個人愣愣站在那,卻完全被陽光包圍。 她就像是泥潭里最為清澈的泉水,令人渴望。 他看著她,一時間忘記自己是個渾身污濁的人,嘗試靠近她。 但她卻轉(zhuǎn)身走了。 她離開的腳步慌亂,他知道是他把她嚇到了,沒再敢往前。 被陽光照耀的位置還在原地,人影卻消失,周圍空蕩蕩,只留下那條狗的尸體與擴散了滿地的鮮血。 他站在那,像極了被丟棄的小破娃娃。 可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埋藏在草叢中的一瓶水上。 是那個女孩留給他的。 他知道這是她為他留下的善意,緊緊將水瓶握在掌心。 至此她成了他爛而灰暗的世界中唯一一抹純凈。 后來的他家庭巨變,母親去世,父親入獄,沒有任何權(quán)勢的他只能選擇跟著舅舅離開——他母親的弟弟,與他母親一樣覬覦蘇家權(quán)勢的人。 此后直到成年的7年內(nèi),他都在舅舅的壓迫下生活,被迫吃下致精神渙散的藥,不斷催眠致使他的精神狀態(tài)越來越差。 但何止這些。 被控制的日子生不如死,時常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算是個人,整日處于夢境與現(xiàn)實之間的虛空狀態(tài)中。 無法控制。 睜開眼睛的霎那,手心出了汗,臉上血色盡失,整個人呈現(xiàn)枝葉般虛弱。 垂眸落向掌心的戒指,那本是james交代他在催眠前握住的最重要的東西,光投射向內(nèi)壁上的名字輕晃,許久許久意識才歸位。 “你看看,我都提醒過你了,別接觸任何動物,特別是狗?!眏ames倚坐在桌前,摁著筆尖嘎吱聲傳遍整個空間。 催眠不過是通過心理暗示緩解內(nèi)心最深處的薄弱點,但患者一旦陷入回憶中難以自持,情況就很危險。 此前他的治療一直很順利,但最近他持續(xù)被過往的陰影籠罩,這次就一起爆發(fā)。 “看你這個樣子,最近噩夢沒少做吧?!眏ames的普通話不太標準,語氣算不上和善,“是你讓我務必要控制住你的病情,結(jié)果現(xiàn)在也是你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這樣的日子你也真能忍?!?/br> “就算是你回憶里那個女孩兒幫過你,那你也得有個輕重緩急,再繼續(xù)刺激病情的后果你比我更清楚?!?/br> james教訓的聲音喋喋不休,但蘇祁堯眸光始終定格那一小枚戒指上。 其實在那件事過后,他與她還有很多次見面。 他始終以為她害怕他的原因是自己臟兮兮的模樣,所以總會盡力去拼湊她對他的好印象。 哪怕他自己的生活混亂不堪,但不管他浸泡在一個多么罪與惡的環(huán)境中,每次與她見面都會盛裝打扮。 他以為這樣她就不會害怕了。 可并不能改變什么。 她還是那么怕他,見到他就跑。 一直到現(xiàn)在。 “hey,su.”james企圖喚醒他對這件事的重視,“我想,你應該不會想再出現(xiàn)一次失控的狀態(tài)吧。” 治療的最后是一句命令:“離那條狗遠一點。” - ——“蘇總他的精神疾病就是因為一條狗而產(chǎn)生的,你說他會有多害怕?” 自那日過后,喬知吟時常想起當時司機在車上與她說的這句話。 她詫愕,不解,內(nèi)心閃過很多疑問:“為什么這么說?他的病難道不是遺傳病嗎?” ——“不是,他啊,是個正常人,活生生被折騰成這樣的。” ……活生生。 喬知吟陪著小黃鴨在自己房間的小陽臺處曬太陽,越是想起這些對話,她的心情越是復雜。 原來蘇祁堯并不是討厭狗,而是生理性的害怕,那他竟然還能同意她把小黃鴨接回家。 這段時間他應該不會好受吧。 得知這件事之后她就沒再帶著小黃鴨出過她的臥室,小黃鴨的情況越來越糟糕,走兩步都困難,平時最多只在陽臺這邊簡單活動活動。 身邊的小黃鴨剛醒過來,估計是因為疼痛,它趴著低聲哼唧,后腿輕微顫抖,痛苦不堪。 喬知吟鼻子一酸,蹲著握住它,聲音哽咽:“小黃鴨,你看我們?yōu)榱四阕隽硕啻笈?,你也堅持住,好不好??/br> 小黃鴨聽懂了,輕叫著努力站起身,想再努力跳到她身上抱住她,但它全身都在晃,沒能如愿。 喬知吟心臟緊到發(fā)疼,伸手撈住它,緊緊不愿松開。 她說:“沒關系呀,堅持不住也沒事?!?/br> 小黃鴨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在最近幾日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趴在有喬知吟氣息的被窩里,記住她的每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