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異點末日 第86節(jié)
她并不知道周白榆和腐敗種的關(guān)系,她只是感覺到……周大哥眼神和語氣,都有些黯然。 “到底……到底是什么樣的怪物……會有這么一個讓人痛苦的領(lǐng)域?” 凌寒酥的問題,也是周白榆的問題。 他默默想著,當初帶張郝韻看那部電影,她該是怎樣的難受? 在她的記憶里,父母竟然是那么扭曲的怪物嗎? 那本該是……這個世界最愛自己的人??? 誠然,腐敗會放大怨恨,放大負面情緒,但即便如此,夢境之中,父母也過于可怖了些。 “真好啊,我爸爸mama就對我不怎么好,我還有個弟弟,老是跟我搶東西?!?/br> 她到底是怎么輕描淡寫,說出這番話的? 周白榆的拳頭握緊。 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做最壞的打算。 “我必須要接觸到繭囊,至少我要知道那個繭囊里,是否藏著她。” 凌寒酥聽著周白榆的言語,更加擔憂: “可,這只是夢啊,周大哥,犯不著因為一個夢境,把命搭上吧?” “況且還有天下無二會長,還有和光同塵會長……他們,他們應該可以辦到吧?他們才是傳奇先行者……就,我們沒有那么厲害,也沒關(guān)系的?!?/br> 凌寒酥到底是關(guān)心周白榆,這番話說得自私了些,但本質(zhì)上,是希望周白榆放棄這種近乎自我折磨的行為。 周白榆搖了搖頭。 似乎張郝韻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他抓起一把安眠藥: “這次……不要叫醒我!如果我很痛苦,就不停在我耳邊說,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聽起來無疑是很武斷的決定,也談不上謀略。 凌寒酥有些不解,焦急的說道: “周大哥……干嘛要做到這個樣子??!” 周白榆笑了笑: “你知道最讓人難受的是什么?是你給了人虛假的希望?!?/br> 所謂虛假的希望,不僅僅是告訴一個人去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是不該半途而廢。 無論是曾經(jīng)那個跳樓自殺,尸體砸落在周白榆面前的傳銷受騙者。 還是那個自殺被他救下,后來卻再度自殺的人。 在周白榆看來,二者都是一樣的,只不過前者是連自己都不信的欺騙。 后者是你真的對一個人承諾,可你只是承諾了,卻沒有陪他做到。 周白榆不想人生再出現(xiàn)第三次這樣的錯誤。 “我不能丟下一句生活會越來越好就算了,不能把她丟在那樣的地方。” 周白榆不再多言,將手里的一把安眠藥直接灌下去。 他很清楚這個劑量死不了,而他現(xiàn)在需要的,不是醒過來,而是無法醒過來。 他甚至不清楚,醒夢無常的托夢,會不會第二次生效。但這已經(jīng)是探索黑色蓮花區(qū)域,相對來說,最為安全的辦法。 藥性很快生效,昏昏沉沉了片刻,他又一次進入了夢境。 …… …… 幽長的通道出現(xiàn)。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陽光被黑蓮隔絕,只留下殘余的光苗,讓黑暗變得不那么絕對。 通道就像是一座孤橋。 在橋的兩邊,是翻滾濃郁的黑霧,目光根本無法穿透。 邁開腳步后,周白榆就看到了五歲時的記憶。 那本該是王淑芬女士和周澤水先生帶他去臨襄市游樂園玩耍的一天。 那一天他非常高興,最能代表童年的旋轉(zhuǎn)木馬,碰碰車,他都玩了很久,不是別的小孩那樣,淺嘗輒止,是真的玩到天色都泛起昏黃才回去。 他從小算不上特別富裕,但別人家孩子有的,周澤水和王淑芬也從來沒有落下。 可在這場夢境里,旋轉(zhuǎn)木馬變成了猙獰的野獸,那些在橡膠輪胎堆砌的車場里開車的孩子們,也一個個面目可憎,帶著讓人后背發(fā)麻的笑容,陰毒,怨憎。 最關(guān)鍵的是,此后王淑芬的形象,都將極為詭異—— 在腹部的位置,長著一顆連接心臟的巨大rou瘤,rou瘤甚至還有一張臉,在不停的發(fā)出嘲弄的笑聲。 那個由母親變來,但早已無法分辨的腐敗種,全身上下,都長滿了“碎片”。 玻璃碎片,就像是啤酒瓶碎裂開一樣。 周白榆沒有停。 他也不知道自己堅持了多久。似乎才剛剛進入夢境,又似乎已經(jīng)度過了漫長歲月。 他瘋狂的開始往前走去,耳畔回蕩著若有若無的,來自凌寒酥的聲音。 但此時的他,還聽不真切。他已然從五歲,步入了十五歲。 小姑娘嚇傻了,但還是謹記一句話——周大哥怎么說,自己就跟著怎么做。 所謂夢境,其實是很容易受外力影響的。 人在做夢的時候,甚至有可能在深度夢境下,跟一個清醒的人,發(fā)生一段似乎有模有樣的對話。 凌寒酥不斷的重復著:周大哥,這只是夢,這一切只是夢! 她也不知道該不該叫醒周大哥,但似乎……本能的,她還是相信這個男人。 夢境之中,周白榆不斷前行。 父親周澤水的笑聲從天際轉(zhuǎn)來,天空中不斷落下尖銳的酒瓶,砰砰砰砰! 每一個酒瓶碎裂的時候,都會有短暫的,關(guān)于張郝韻的記憶。 周白榆從這些記憶里,才知道這個從來沒有人愛的女孩,竟然有過這么多悲哀的過去。 在剛離開那個村落后不久,她曾經(jīng)給弟弟寄過去一筆錢,那是她辛辛苦苦攢下來的,但由于母親開口,她還是寄了過去。 她匯款的第二天,就見到了父親,以為終于可以得到一點肯定的時候,父親卻提起了一樁婚事,希望用一千五百塊的價格,把她賣給鄰縣的一個男人。 那一天她的父親少有的對她露出笑容,但那笑容,卻比啤酒瓶砸在她腦袋上更讓她難受。 她不是第一次意識到某個問題,可那是她第一次嘗試,嘗試用自己的價值去改變這個問題。 但那一刻,張郝韻的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 “他們……不愛我的?!?/br> 自打那以后,她便瘋狂的想要逃離,可怎么也擺脫不掉那樣的生活。 絕望讓周白榆的腳步有若千斤重。 那些碎裂之聲不絕于耳,他被自己記憶里,那些被扭曲的親朋所傷,也被張郝韻記憶里,那些疼痛的過往所傷。 但絕望也讓周白榆更加堅定信心。他開始瘋狂的朝著前面跑去。 似乎生存的本能,大腦的神經(jīng)都認為,這是一種幾乎于自殺的行為,在這一刻,周白榆的所有感官都放大了。 宛若回光返照。 但也因此……他聽到了! 聽到了凌寒酥的提示——這一切只是一個夢! 而人一旦意識到自己在做夢,那么這個夢境就要崩塌了! 昏暗的世界變得漆黑,黑色繭囊也從橢圓形,開始不規(guī)則的波動! 可也因此,周白榆因禍得福,他和那些記憶中人扭曲成的怪物,空間距離波動之下,竟然有了短暫的喘息! 一旦夢將醒,人總是會想著,既然這是夢,我是不是可以隨心所欲? 很顯然,他辦不到,他無法抹除那些怪物,夢里不知身是客。 他終究只是在一個夢境中的客場。 不過凌寒酥的提示,已經(jīng)極大地摧毀了這個夢的穩(wěn)定性。 周圍的空間開始分崩離析……原本幽長的通道,碎裂成了無數(shù)巨石,原本單一的路線,變得多元。 而一旦有了更為復雜的選擇,也就有了更為靈活的cao作空間。在無數(shù)碎裂巨石之中,周白榆不斷跳躍,在夢中的他,似乎唯一能夠改變的……便是他自己。 雖然也只是很小的變動,但至少可以讓他在碎裂的巨石里,不斷騰挪,一點點接近黑色的繭囊。 就像是某個橫版游戲的主角,于漂浮的空中不斷跳躍,尋找落足點,然后一點一點接近終點,打通關(guān)卡! 周白榆也終于來到了終點! 他發(fā)出響徹黑夜的吶喊: “張郝韻!不要放棄啊!不管你經(jīng)歷了什么!那都與你的未來無關(guān)!” 這是他發(fā)自真心的話,他真的很希望,這個女人可以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 但這一切注定是徒勞,即便他的言語真的可以喚起那小部分的希望…… 這也只是一場夢。 在黑蓮的深處…… 張郝韻依舊是包裹在無盡的黑色觸手與黑霧之中的一顆繭。 而夢境之中,漆黑的繭囊在不規(guī)則的波動下……竟然真的讓周白榆的吶喊,穿透了無盡的黑霧,來到了張郝韻的身前。 “煩人糟糕的生活總是一成不變,而厄運也只會不斷發(fā)生,接踵而至,周白榆,不要靠近我?!?/br> “我們根本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