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打開了腕表的照明燈！

    當手上的腕表發(fā)出光，當血rou模糊的女人臉看到了那塊熟悉的表，以及周白榆的那身衣服……

    記憶里的熟悉……竟讓怪物忽然停住了身影。

    仿佛那道光有著石化的效果。

    同一時間隔板底下，傳來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爸爸……你回來了嗎？”

    第37章：你的爸爸降臨了

    女孩的聲音，帶著激動，帶著欣喜。嗓音甜美。

    會讓人內(nèi)心本能的生出憐惜。

    強大的念力波動，讓周白榆在這一瞬間，意識受到了猛烈的沖擊。

    無數(shù)記憶的碎片，讓他腦海里一幕又一幕畫面閃過。

    那個讓人絕望和憎惡的故事，終于完整起來。

    ……

    ……

    “縫身大人是我們的守護者！它帶給了我們rou吃！”

    蠱樓的居民第一次給一家三口講起縫身的經(jīng)歷。

    但不知為何，一家三口看著有些消瘦的居民，有些害怕。

    那是他們第一次知道，在避難所內(nèi)部，有一個被稱之為“縫身”的大人。

    由于它的實力強大，且能夠帶給周圍居民rou吃，并且展現(xiàn)出其他神通，當?shù)鼐用裥欧顬樯瘢?/br>
    末世之下，信仰會帶來希望，但一個詭異的信仰，則會帶來扭曲。

    “凡殘缺者，都將獻給縫身大人，成為神的一部分！”

    這是附近居民樓的鐵律。

    附近幾十棟樓，上千人都經(jīng)歷過末日之下的物資不足，都忍饑挨餓漂流了很久。

    進入避難所后，并沒有人每天送來物資，所謂避難區(qū)，也只是讓這些人不用再遭受怪物的侵襲，免于奔波。

    但每個人都得自己想辦法找到食物。

    前線的戰(zhàn)士們，正在奮力對抗魔物，他們消耗了主要的食物。

    余下的食物要分給這些避難區(qū)的人，就必須想要讓一部分人挨餓。

    一個人可以在有食物的情況下，被活活餓死么？

    或許是可以的。

    假如每個人的道德水平都很高，都有著極高的自我約束能力。

    但假如……每個人都有著狼性，那么人群密集的地方，沒有食物的話，人類就和蟑螂沒有區(qū)別。

    死掉的蟑螂，會被其他蟑螂蠶食。

    可大家都太頑強了些。

    頑強到要等到一個人死去……太漫長太難捱。

    終于，名為縫身的神說道：殘缺之人會帶來災難，吸引怪物，只有將殘缺之人獻祭，才能換來和平。

    縫身靠著詭異的外表，靠著強大的神通，讓一戶極為迷信的家庭，獻祭了他們家一個早已無法養(yǎng)活，無法照顧的老人。

    當日下午，那戶人家，吃到了美味的rou湯。

    rou香綿延，吸引了無數(shù)人聚集在92號樓。

    圍觀之人的眼里，泛起了掠奪者的兇狠。

    但縫身就像是神一樣……是這些人根本無法對抗的。

    從那以后……

    92號樓，每隔一陣子，就會有人去向縫身說，哪棟樓里，有著殘缺之人。

    92號樓的rou香，也讓其他樓的人開始紛紛效仿。

    殘缺之人真的會引來怪物么？

    這么荒唐的說法，真實與否其實不重要了。

    末日之下，物資匱乏，種植用地幾乎都被怪物占據(jù)，rou從哪里來的呢？

    這個誅心的問題，真相也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很多事情，一旦有了先例，很快就會形成風氣。大家面對風氣，心照不宣。

    一旦形成風氣，很快就會成為規(guī)則。而規(guī)則一旦讓人部分人獲利，獲利者就會越發(fā)強調(diào)規(guī)則。

    各個樓里，殘缺的標準越來越低。甚至發(fā)展到了后面……

    一個人是不是殘缺，已經(jīng)不由醫(yī)學說了算。

    而是由“樓長”說了算。

    所有“樓長”都是縫身的狗腿。如果不表現(xiàn)出對“樓長”的尊敬，那么哪怕只是感冒發(fā)燒，“樓長”也會將其形容為……殘缺。

    這樣的例子不少。

    白野一家就是這樣的。身為首都科技大學博士導師的白野，從來都是信奉科學的。

    他是這個國家有名的大學者。

    即便末日到來，人類的科技被詭異的力量封鎖，越來越多扭曲的規(guī)則開始嘲諷人類的學科，越來越多離奇的現(xiàn)象，顛覆崩塌科學家們的信仰……

    但白野始終相信，人類的文明不會就此毀滅。

    一定存在著某種方法，讓秩序恢復，讓規(guī)則矯正。

    他時常對女兒白靈說道：

    “靈兒，要好好學習啊……這個世界越是表現(xiàn)出讓我們要放棄我們的知識……我們就越不能放棄這些知識?！?/br>
    “將來有一天，你和爸爸，一定會為人類的崛起，做出貢獻的?！?/br>
    多么偉大的信仰。

    哪怕已經(jīng)處在一個根本不科學的世界，哪怕已經(jīng)淪落到住避難所，吃不飽飯……

    但白野始終相信，人類還有明天。

    所以……

    這樣的一個人，又怎么可能相信邪祟之說？

    這樣的一個人，又如何會出賣殘缺之人？

    白野無疑是偉大的，卻也是不會變通的。

    他低估了人性的惡，也低估了人心的愚昧貪婪。

    那些血rou仿佛會讓人產(chǎn)生某種癮。吃下過縫身送來的rou的人……都會極度渴望這種rou。

    而不服管教的白野，指出縫身根本是一個混入了人類群體中的怪物。

    “什么殘缺之人就要被獻祭！什么殘缺之人會引來怪物！縫身……就是最大的怪物！我們要團結(jié)起來，去通知前線的戰(zhàn)士們！”

    在無數(shù)難民居住的后方，出現(xiàn)了縫身這樣的怪物，無疑會對人類帶來巨大的打擊。

    盡管縫身現(xiàn)在只是要求這些人獻祭殘缺之人……

    但說不定這就是一種喂養(yǎng)，也許現(xiàn)在的縫身還很虛弱。

    前線的戰(zhàn)士們，或許還有能力殺死這個怪物。

    但一旦喂養(yǎng)久了，縫身完成了某種恢復乃至進化……或許人類的末日就真的開始了。

    白野的猜測是對的。

    可白野……不懂人心?。?/br>
    很快，他的妻子因為這里水質(zhì)渾濁，開始頭疼。

    而頭疼的妻子，被“樓長”說成了殘缺。

    這一刻的白野是絕望的。

    他知道妻子只是很普通的病癥，他也知道，這些人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妻子根本不是殘缺之人……

    但他改變不了什么。

    越來越多的人涌現(xiàn)出來，九十二號樓里，每個人都要求白野交出他的妻子。

    這些人手里拿著武器，目光兇狠而貪婪。

    白野明白，自己無論怎么強調(diào)妻子不是殘缺之人，也沒有意義。

    今天他們一定會帶走妻子，獻祭給那位“縫身之神”。

    “mama……mama……她沒有殘缺，她沒有！”

    白靈發(fā)出憤怒的吶喊。她總是會表現(xiàn)出超越同齡人的智慧。

    但她終究是一個小孩，小孩說的話，誰在意呢？

    看著妻子昏迷不醒，看著女兒傷心憤怒，白野忽然明白了。

    罪惡之源，不在縫身。

    在于人心。

    “我的妻子沒有殘缺，你們不就是想吃rou嗎？讓我去，我去見見那位縫身之神?！?/br>
    人類的自我犧牲，都是偉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