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妻 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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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放下簾子,滿腹心事,直到馬車回了侯府,姜予卸下妝發(fā)梳洗的時候,春覺才猶豫不決道:“姑娘,二公子好像對您太好了?!?/br> 沒有哪家小叔還惦記著下雪,親自給嫂嫂送傘的道理。 這不合規(guī)矩,而且寧悸此行,若是傳出了什么閑話,對自家姑娘很是不好,畢竟她已經是侯府的少夫人了。 姜予摘耳環(huán)的手頓了頓,她竟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扇跞羰蔷巶€謊話來搪塞,便更不對了。 她對寧悸并無什么暗生情愫之事,自然磊落,可寧悸...... 她不曾被什么人在意過,陸家也好,姜家也罷,就是如今的寧家,老夫人不知她與寧棲遲時表面夫妻所以對她好,二夫人不過與她泛泛之交,貴妃排斥她,小侯爺更不必多說。 寧悸就好似她人生中遇見的一個好心人,就同寧棲遲,見你可憐,給一份憐惜和眷顧。 他有幾分異樣的感情?或許有吧,但姜予不相信,也不在意。 寧家高門,不是她能攀附得起的。 水畫在一旁聽得心驚rou跳的,揣摩著少夫人的回答,雖然說她與小侯爺并無夫妻之實,可若是少夫人與小叔有了什么勾當...... 她仔細想想,便覺后背發(fā)麻。 她絕不會出賣少夫人,但一定要勸阻下來,這可太荒謬了,除非少夫人和小侯爺和離改嫁,不然怎么可以動這樣的心思呢? 誰料姜予答都沒答,轉了話題,“外面的雪停了吧?” 水畫一怔,答道:“是,少夫人,回來的時候便停了。” 姜予推開簾扇,去看外邊銀裝素裹的雪景。 上京冬季雖冷,但雪下的多,景致卻如同上了一道包漿,實在是別具韻味。 姜予忽然來了興致,“走吧,我們出去看看。” 似乎是突如其來的想法,姜予起身給自己換了一身姑娘家的衣裳,她穿著最合適也最舒服的,也沒有梳婦人的發(fā)髻,青絲垂腰,眉眼間盡是少女的輕靈。 水畫將鞋履給她取過來,意欲勸道:“少夫人,不會凍著吧?” 姜予將腳伸入鞋底,抬首瞧她,“不下雪了,我穿的厚實點,沒事?!?/br> 說起來她是最不怕凍的,以前冬日里并無厚實的衣裳取暖,人凍著凍著便生了耐性,她很少被凍出寒癥,就是不小心生了,一副藥都不下肚,過個幾日便自己痊愈。 如今她可是穿了許多衣裳。 她披了件紅色的斗篷,又在懷中塞了個暖爐,叫上兩個同樣穿戴厚實的婢女,興致盎然的出了門。 說起來,她還沒有好好瞧一瞧這府中的景。 侯府的宅子本就大,是從前是先帝一位已經身隕的皇子所建的,因為侯爺的從龍之功,便賜作了侯府。 所以其中的山石景林都十分精細,賞起來別有一番意味。 現在已近夜里,冬日天黑的快,走了沒一會便怕是要提著燈籠前行了,夜燈都明了起來,春覺便勸著姜予回去歇息。 姜予賞玩夠了,也正準備離開,忽然一抬眼,望見庭中一顆被風吹得瑟瑟的桂樹。 枝頭落著小小的彎月,落下柔和的清輝,好似掛上的披帛。 姜予忽然靈臺一清。 “我知道二夫人那酒在哪藏著了。”姜予忽然神色一亮,她轉過身,道:“春覺,你去取個鏟子來?!?/br> 春覺一愣,“?。俊?/br> “四坐魚臺對半兩處,講的便是侯府的四坐院子對半的方位,大概正是此處,這冬夏不來,講的便是桂花,桂花秋日開花,那邊是海棠林,一春一秋,便是如此。” 姜予又想了想,道:“一抬頭就能瞧見月亮,一低頭就能聞見花香,我猜這酒,必定是藏在桂樹下了?!?/br> 春覺聽她這樣說,大有所悟,便趕忙去找鏟子來。 果不其然,她們在桂樹下挖到了一壇酒,剛一揭蓋,便是止不住的濃香,十分勾人。 春覺笑道:“姑娘,咱們可得去二夫人那討個彩頭。” 姜予自然也是這樣想的,可她聞著這香,有點饞了,便就近尋了一處水榭,取了碗傾倒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入口。 涼,太涼了。 可涼酒入喉,卻帶來熾烈的熱意,連肚子都暖和了起來,她又給兩個婢女倒了一些,她們喝完后連連嗆聲,表示味道太濃了她們不喜歡。 可姜予卻很喜歡,她喜歡平常一切很新奇的東西,因為以前她不曾有過,所以既然有機會可以嘗試,她就會很喜歡。 春覺見她歡喜,便又拿來了一些小食,陪著她吃,說些玩笑話。 姜予的臉漸漸染上了一層薄紅,身子也都熱了起來,她笑得夠了,便起身打開了窗子,坐在了窗沿上,任由冷風朝自己吹,驅散身上的熱意。 看著冰雪凝成的雪景,又輕輕抿一口酒,人生之歡愉,不過如此。 無論身處何處,心中歡喜,便是歡喜。 水榭燃燈,遠隔海棠林的閣樓之上窗戶輕開,一道如竹立般的身影站在窗前,神情不似尋常那般清冷,反而有些不尋常的波動。 從引磕磕絆絆的一路跑來,上了閣樓,對自家公子道:“好像是少夫人挖到了二夫人藏的酒,一時縱樂?!?/br> 水榭離帆居還比較遠,只是帆居前很是空曠,一片的海棠林,所以遠遠的,便能看見那水榭,如大海中一艘小船,點著搖搖晃晃的燈。 小侯爺問,“什么時辰了?” 從引答:“大約辰時三刻?!?/br> 從引有些拿不定主意,其實那水榭并不會影響什么,外邊點燈的地方多了,可為何小侯爺要特意問起? 辰時三刻,這個點已是晚了些,可那也是少夫人的事,小侯爺一向不聞不問。 可過了會,寧棲遲轉身,從架子上取了大氅,接著離開了閣樓,從引一驚,愣了好幾秒才趕忙跟了上去。 雖然未下雪,但海棠林落了一地的雪,晨起才清掃過,因晚上又陸陸續(xù)續(xù)下了會,這時候已經在小道上鋪起了一層棉絮似的厚度,踩起來咯吱作響。 步履匆匆,過了一道石橋,寧棲遲停在鵝卵石小道上,他的目光與坐在門窗上的人瑤瑤對視,好似咫尺之間,又好似隔著千萬里。 女子半倚著窗框,門前冬日不曾凋零的樹枝綠葉遮擋了她幾分*身形,卻愈發(fā)襯的如同花般。 她如同雙頰薄紅,鬢邊的幾縷青絲隨著風飄舞著,兩只手放在膝上,見他走來,不禁彎唇淺淺一笑,如雪中艷色,頃刻便抓住了人的全部心神。 她自然是經常笑的,可她不曾對寧棲遲這樣笑,她大多時候笑的都是客氣的,疏遠的,亦或是親切的,陽光的,可從不似如今這般幾分坦誠,幾分真摯。 寧棲遲頓覺喉間一緊,開口,“你...... ” 姜予仰起頭,彎彎的瞳孔里倒映著掛在檐邊的燈籠的暖光,又有幾分夜色的朦朧癡醉。 她聲音含糊問道:“小叔,你也是來同我一道喝酒的嗎?” 作者有話說: 今天下班晚了,這章過后還有一章,我稍微晚點寫出來,大概要到凌晨,大家可以明天早上來看看 第37章 37 ◎明明是他的妻子,為何要旁人護著?◎ 姜予覺得自己應當是有些醉了, 只面前人的臉怎么也看不清,隱隱約約覺得,是個男子, 這時候能來找她的,便只有寧悸了。 “酒是涼的,但味道還不錯。”她想不到太多,只站起身要靠近他,卻忘記了自己坐在窗沿,換一邊落腳卻忽然踩空。 時間瞬息一靜,她沒有什么力氣,頃刻便要往雪地里倒去。 大抵是有些疼的,她想。 臉還未落地, 便被人托起了小臂,那只手的力氣格外大,幾乎托著她整個人,她混沌不清的想, 這樣的距離好似有些近了。 她幾乎前身都陷入了他懷里,聞見他身上幾乎清冷的香,借著他的力氣勉強支撐, 又覺渾渾噩噩, 想一鼓作氣支起身體站起來,可一起身便控制不住身體往下滑。 幾次之后, 她松懈下來。 “小叔,我好像有點醉了。”她耷拉著臉, 頗為苦悶, “你能把我扶進去嗎?” 她現在倒在他懷里, 半坐在雪地上, 面前的人彎著腰就這樣支撐著她沒有動靜,一時間,姜予也想不到哪里不對。 “我是不是太重了?”姜予搖搖頭,有些可憐的說:“我沒有吃很多,雖然寧家的吃食確實不錯。” “或者,你去……去幫我找一下春覺?” 她也不知自己在說些什么,絮絮叨叨的好似說了很多話。 寧棲遲扶著她,眼底一片渾濁,心好似被一根銳利的東西刺破了,幾乎產生窒息感,扶著她的手青筋凸起,望著她這張無辜而又錯愕的臉。 一時間,他幾近惘然。 酒氣混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浮動在四周,她全身都是癱軟的,好似脫了脛骨,可偏偏毫無防備在他懷里,說這些不知所謂的話。 寧棲遲破天荒地開口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聲音冷冽,似乎是想讓人清醒清醒。 姜予茫然地看向他,他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她腦子虛虛晃晃,眨了好幾下都未能辨出眼前的人。 她不確定的問:“小叔?”之后又笑了笑,“除了你,還會有誰???” 一句話,像是盆涼水將寧棲遲心頭冒出的幾乎可忽視,而又深刻到底的火澆的一干二凈。 是,在寧家,除了寧悸會主動找她以外,還有誰關心過她? 寧棲遲扣在她手臂處的指節(jié)緊了緊,心里涌現出一股無法忽視的酸脹感,細細密密的滲透到四肢百骸。 身下的女子無知無覺,扯了扯他的袖子,祈求道:“你把我?guī)н^去,一會……一會我把那壇酒分你一半?” 她甚至用一種很討好的語氣在說話,近乎有幾分撒嬌的意味,態(tài)度親昵。 寧棲遲看她撲閃的雙眸,抿緊了唇。 什么時候,他們已經可以這樣接觸了? “姜予?!彼砸皇沽?,將她喝的爛醉的她托起身,聲音微沉,“就算是他,你也不該……” 不該這樣,那半句話卡在喉嚨里,好似怎么都說不出口。 姜予有些莫名的看向他,視線模糊,他抓緊他的衣袖,歪首。 “不是你來找我的嗎?” 她的眼神太清澈了,她本就是問心無愧,她不曾越界,只是喝多了酒,身不由己罷了。 可偏偏知道,那鉆心似的感受卻令寧棲遲完全不能冷靜下來,他多日未尋她,見她,是內心難安,是深覺如同她說的一般,自己只是太過憐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