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箭弩拔張的氣氛被顧莞寧兩句話給打掃沒了，趙紅英嘴角抽搐著站出來。

    “確實，大隊長說有增加老師名額的想法，但要看最終招到多少學(xué)生?！?/br>
    “咱們隊小剛建好大家都知道，那應(yīng)該也略有耳聞，至今去程會計那里報名的學(xué)生只有六個人?！?/br>
    老知青梁明遠(yuǎn)無奈地笑著搖頭，“六個學(xué)生的學(xué)校，等開學(xué)怕是一個老師都多余。”

    趙紅英點頭，“這不大隊長暫時讓我負(fù)責(zé)隊小的工作，第一個工作就是招生，這本來是我的任務(wù)?！?/br>
    有知青聞言心里不平衡了，明明是趙紅英的工作，怎么現(xiàn)在落到了他們頭上？

    趙紅英苦笑一聲，“這事情有多難辦，今天去過社員家里的都清楚?！?/br>
    諸多的知青沉默下來。

    那可真是比上青天還難，冷臉都算好待遇了，還有被直接轟出來的。

    “我沒主意，就問了莞寧。確實是她跟我建議請大家?guī)兔?，但后來是我向大隊長提了這件事，商量后才決定把招生數(shù)量列為考核的一項?！?/br>
    “不過是莞寧提醒我，如果招到的學(xué)生多，是不是老師的名額就能多出來？我跟大隊長提了這件事，他表示肯定會考慮，到時候按照考核名次，從上往下選?！?/br>
    話是這么說，可平白多了項本不屬于自己的工作，任誰心里都不舒服。

    明明只要趙紅英招的學(xué)生多一些，他們知青院照樣能多出名額來？

    哪能看不出這些人怎么想的？趙紅英搖搖頭，想得可真輕巧，大隊長都辦不到的事情她一個外來的知青能辦到？

    “這么說吧，這個考核只是加分項?！壁w紅英拍拍手，示意大家都聽她說話：“知道大家平時上工就很累，再多份工作肯定不樂意，不愿意去招生的也可以不去，畢竟不是強(qiáng)制性的。”

    這話一出，登時有些人又不高興了。

    “距離開學(xué)沒多久了，紅英姐你一人能招幾個學(xué)生，別到時候一個班都湊不齊，那我們準(zhǔn)備這半個多月豈不是白費(fèi)了？”

    這么一想，原本還覺得松了口氣的知青們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別到時候因為學(xué)生不夠他們誰都當(dāng)不了老師！

    一直沉默不言的知青們坐不住了，紛紛出言道：“紅英姐也是為我們考慮，多個名額肯定是好事?！?/br>
    “招生是自愿參與的，不愿意的去別去，愿意去的就去，選擇權(quán)在自己手上，這很為難嗎？”

    趙紅英只是笑笑，卻不再說話。

    生怕得罪趙紅英自己當(dāng)不上隊小的老師，有人眼睛一轉(zhuǎn)，把矛頭對準(zhǔn)了鄭妙琴。

    “鄭妙琴你也別在這里挑撥離間了，你就是嫌招生麻煩，要我說就算沒有招生這回事你也當(dāng)不上老師?！?/br>
    鄭妙琴氣得渾身發(fā)抖。

    一個個都看不起她，什么叫她根本當(dāng)不上老師？

    “你們還真信了趙紅英的話？”被怒火沖得頭昏腦漲，鄭妙琴頭一次在人前失態(tài)，表情猙獰著，嘶啞著聲音怒吼，“趙紅英舉薦顧莞寧當(dāng)老師，顧莞寧給她出主意解決招生的事情，這兩人早就商量好了！”

    “就你們一個個蠢貨，給別人當(dāng)了踏腳石還沾沾自喜?！?/br>
    再也受不了，鄭妙琴沖出知青院。

    脆弱的院門又一次被大力摔在墻上，掙扎著發(fā)出一絲吱呀聲。

    知青院陷入詭異的沉默。

    直到好久后，顧莞寧站得腿酸，不得已蹲下來，又蹲得難受的時候，才有人出聲。

    “顧知青，鄭妙琴她說的是真的嗎？”

    顧莞寧放松腳踝的小動作一頓，緩緩抬頭，一臉好奇地反問：“那你們是蠢貨嗎？”

    作者有話說：

    顧莞寧：打不過就跑

    顧莞寧：說的就是某人

    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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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過來人◎

    那人惱羞成怒, “你什么意思？”

    扒拉著柴瑞云的胳膊站起來，顧莞寧拍拍褲腿，“沒什么意思?！?/br>
    “就很簡單, 你沒聽見鄭妙琴剛才的話嗎？她說我跟紅英姐暗度陳倉, 她說我等著摘大家的桃子, 她說我蒙騙大家，大家被騙了，所以大家都是蠢貨?！?/br>
    “那你們被騙了嗎？”

    沒人愿意承認(rèn)自己是蠢貨, 可他們心里卻又隱隱偏信鄭妙琴的話，一時間院子又沉默下來。

    徐文理推了推眼鏡, 眼睜睜看著顧莞寧三言兩語就扭轉(zhuǎn)了局勢, 不禁再一次感嘆，原本大好的機(jī)會就這么讓鄭妙琴搞糟了。

    在他看來，鄭妙琴有腦子，但不多。

    顧莞寧摸了摸飯盒的溫度, 再不吃飯就該涼了。

    知道大家不得個回答不會善罷甘休的，但她果斷否決這些人又不定會信。

    顧莞寧急著吃飯, 干脆道：“暫且先信了鄭妙琴的話，那我這也算是為了隊小的建設(shè)獻(xiàn)力獻(xiàn)策, 我覺得我分一個名額不過分吧？”

    “有些人靠體力，有些人靠腦子，我恰好就是后者, 但是咱們?yōu)榱肃l(xiāng)村建設(shè)的心都是好的呀！”

    眾知青：“……”

    說得很有道理。

    可這算被夸了嗎？

    但是好像并不開心。

    顧莞寧圖窮匕見, “建設(shè)鄉(xiāng)村, 頭一件要緊的事就是有個好身體, 而按時吃飯才是好身體的關(guān)鍵, 所以現(xiàn)在能吃飯了嗎？”

    柴瑞云：“……”這丫頭真是心大。

    趙紅英咳嗽一聲, 別人不知道她卻知道，顧莞寧早就不打算爭當(dāng)隊小老師了。

    “都醒醒，鄭妙琴不知道從哪里聽來的話你們也當(dāng)真？多一個名額這么重要的事大隊長都還沒萬分確定。再說真要多出來名額，最后的人選不公平你們還不得鬧？”

    這話說得不假。

    最后只要這名額沒落在自己頭上都不甘心，所以說是不是顧莞寧不重要，重要的是顧莞寧能不能把他們比下去。

    而且事情還沒有蓋棺定論，大隊長也沒明說留一個名額給顧莞寧，他們鬧起來不占理。

    不如這幾天努努力多招幾個學(xué)生，把顧莞寧比下去，到往大隊長跟前據(jù)理力爭的時候還能擺事實講道理。

    排隊打飯的長龍終于又動起來。

    顧莞寧大口往嘴里扒飯，卻沒有任何滿足感，只覺得心累。

    這一天天的，真活成了宮心計。

    **

    鄭妙琴這一跑，再回來差不多就是大家都歇下的時候。

    像是為了泄憤一般，鄭妙琴嘁吃喀嚓一頓動作，攪得所有人都從淺睡中醒過來。

    有人發(fā)表不滿，“鄭妙琴你能不能安靜點？大家都休息呢！”

    黑暗中，鄭妙琴拉長著臉，嘴角帶著譏諷的笑意，仗著天黑沒人看到再也不加掩飾。

    聞言她冷笑一聲，“怎么？這屋子是你一人的屋子？你想叫我安靜我就安靜？你以為你是誰？”

    那人：“？？？”

    “你有病吧鄭妙琴？”

    顧莞寧揉揉困頓的雙眼，翻個身縮進(jìn)棉被里捂住耳朵，緊接著睡過去。

    鄭妙琴往顧莞寧的方向瞅了一眼，忽的心里一陣痛快，誰都別想睡！

    鄭妙琴發(fā)狠踢一腳地上的臉盆，炕上幾個人接連翻身，發(fā)出煩躁的聲音，見此她心中越發(fā)暢快。

    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

    “起開！你占我地方了！”鄭妙琴脫鞋上炕，用力一推左右的知青。

    終于有人忍不住，猛地坐起來，摸到枕頭朝鄭妙琴扔過去，“你是不是故意的鄭妙琴？”

    “明天還要上工，鄭妙琴你還睡不睡了？不睡滾出去行不行？”

    “就是，鄭妙琴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屋子，你要再這樣，我們可不愿意跟你睡一屋?！?/br>
    “鄭妙琴你搬出去吧，我們誰招惹你了你這么大氣性?！?/br>
    鄭妙琴胸膛不斷起伏，呼吸急促，一把拽住打到自己的枕頭扔到地下去。

    再也受不了被所有人都嫌棄被所有人都看不起，鄭妙琴咬牙切齒，“搬出去就搬出去！”

    說著，她哼哧哼哧下炕，穿上鞋摔門而出。

    顧莞寧：“……”

    連續(xù)被吵醒兩次，她也沒了睡意，一邊掖被角一邊說：“這么晚，鄭妙琴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要不叫幾個男知青把她喊回來，大家先將就一晚再說？”

    一個女知青下炕撿枕頭，聞言沒好氣道：“莞寧你脾氣也太好了，鄭妙琴那樣的人……算了，我去隔壁喊人。”

    鬧到這個地步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但鄭妙琴剛才一番行為未免欺人太甚。

    趙紅英本來不想再理會這種麻煩，近段時間知青院發(fā)生了很多事情，也讓她看清楚了其樂融融的表面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見多了，趙紅英的心也漸漸冷下來，沒有之前純粹的熱忱。

    趙紅英揉揉眉心，披著件衣服坐起來，“我去別的屋瞅瞅，看能不能給鄭妙琴騰個位置?！?/br>
    趙紅英離開，去喊男知青的女同志回來，嘀咕道：“凈給大家找事，好好的休息時間都浪費(fè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