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54節(jié)
紙一大半送到方城去了, 因許多愿意留下的流民, 還有新兵家人,都安置在了那里。另一些內鄉(xiāng)、南陽、穰縣三地分了。 此次能否安穩(wěn)度過冬天,被葉碎金定作了對四地官員的考察。 看到葉家堡——現在又叫鄧州節(jié)度使府下達的行文,里面一條條列出來的要求,穰縣縣令都覺得頭疼:“她一個女人家,怎么這么會做官?” 原以為這女人雖兇狠,但公事上必然生疏好糊弄。不想她簡直仿佛混過官場的老油子一樣,件件事都能想到,直接先堵死了官油子們可能偷jian耍滑的地方。 這一批紙,若有剩余,也不是不可以分給百姓們糊窗子。但葉碎金費心搞來,首先一個必須保證流民過冬。 葉家堡先試著做了成品出來,估算一個成年男子體格做一件足以擋風御寒厚度的制衣所需的量。 以這個數據為基準,按戶發(fā)放。 方城是最順暢的。 因為方城當初就經歷過一場大清洗,如今占多半的人口都是后來用流民填進去的。當時便做好了登記,鄰里連坐互保。記錄清晰,有事的時候便好辦事。 麻煩的是其他三地還流散的無家可歸之人,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來做文書工作。 光靠三縣的刀筆吏是不夠的,其實是可以雇傭一些讀書人的,畢竟各地都有讀書人。但葉碎金把家族里的少年子弟都發(fā)動了去,凡識字的,都去做事。 便年紀還小不太能做事的,也鼓勵跟著去看看。 雖也付一些微薄報酬給少年們做零花錢,但也有殷實族人不樂意去的。 葉碎金也不強求。 但眼明心亮的族人更多:“去,得去?!?/br> “現在孩子小,跟著六娘做小事?!?/br> “以后孩子大了,有經驗了,就可以跟著六娘做大事了?!?/br> “看看忠遠堂的六郎!如今都是縣太爺了!” 少年們自己倒是非常踴躍。甚至一些女孩子也躍躍欲試打,不過大多數女孩子都被爹娘給摁住了。 十一娘就被摁住了。 因十一娘更大些,正在說親,她爹娘是不許她在這個時候亂來的。 可十二娘誰也摁不住。她是葉四叔老來幺女,本就受寵,無法無天。 葉四叔氣得脫了鞋子要抽她。 小受大走,十二娘撒丫子就跑,一邊跑還一邊罵:“我哥他們都敢殺人,你怎地不說!六jiejie天天住軍營,你咋不敢說!憑啥只說我!” 葉四叔叫她噎住。 他娘的!誰敢說葉碎金??! 三郎咳一聲,擋過去:“爹,其實沒多大事。咱葉家女兒本就不該是那弱柳扶風的性子?!?/br> 五郎拼命給十二娘打手勢,讓她趕緊溜,從另一邊擋住:“就是啊。多學學六姐有什么不好。六姐小日子多滋潤,六姐夫在六姐面前可敢說個不字?” 葉四叔被倆壯實兒子擋住,扒拉不過去,氣道:“你看她現在是個啥樣子!” 三郎道:“女兒家潑辣些,總勝過軟弱可欺,將來在夫家受氣?!?/br> 五郎更直接道:“你想想三娘?!?/br> 三娘是他們的堂姐妹,七郎的親jiejie,性子被養(yǎng)得怯懦,在夫家過得不好。 有一回七郎出去打獵,路過jiejie夫家,順便去看望一下,哪知道看到三娘半邊臉都腫著。情急一扯她手臂,她疼得哎喲直叫。原來手臂上被打得淤青了。 耳光是婆婆扇的,手臂是夫婿打得。 七郎當年年紀小,當場暴跳就要去打姐夫,被三娘死活攔住。 七郎氣不過,回家來告訴了家人,爹娘卻只說“會跟她男人說說,動手輕點”。 七郎要氣死了,告訴了六姐葉碎金,葉碎金年紀小小,馬鞭一甩,帶著一群族兄弟和家丁就沖過去了。 對方也是門當戶對的人家,看這架勢忙也忙招了家丁出來。 一群人在葉碎金的指揮下叮咣五四地把對方給爆捶了一頓,三娘的夫婿被幾個舅子揍得鼻青臉腫。 三娘卻反倒哭哭啼啼,責備葉碎金和兄弟們不該多事,拼力護著夫婿。 氣得葉碎金說:“那以后我們不管你!” 回去后,三娘七郎的母親還找葉碎金的父親告葉碎金的狀:“三娘好好的賢良名聲,都叫她毀了。” 七郎因此在兄弟間抬不起頭來。 第二年,三娘難產而亡。 后來從陪嫁丫頭嘴里才知道,因為葉家子弟之前揍了三娘夫婿,三娘孕期被夫家苛待,身子一直不好,才沒挺過來。 葉碎金雖說過“不管你”,終究咽不下這口氣。 她對她爹說:“別攔我,誰敢攔我!我要掀了他們家的屋頂!” 長輩們心里也有氣,這一次就默許了。葉碎金再一次帶著兄弟們打上了門,這一次連老虔婆也打了。 “我敬你是個長輩,你卻老而無德!”葉碎金正手反手扇了老太婆幾個耳光,啐了她一臉。 還把三娘的嫁妝都拉了回來。 這一次,三娘的母親沒再告狀。 備了厚厚的禮,悄悄送到二房。 “只想著女兒家名聲好,好嫁。又想著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萬想不到他家是這樣惡毒人家??蓱z我的三娘……”她早后悔了,掩面痛哭,“三娘若有六娘一分厲害,也不至于孕期里受這樣的錯待也不敢回家說一聲?!?/br> 那之后,葉家出嫁的女兒們,夫家忽然待她們客氣了幾分。 說起來,都是沾了葉碎金的光。 可惜三娘沾不到了。 一提起三娘,葉四叔高舉的手就僵住。 慢慢地放下,鞋子也扔在地上,重新套在腳上。 三郎很孝順地蹲下去給他提鞋:“讓十二娘去吧。她如今可是鄧州別駕、節(jié)度副使的女兒,不怕嫁不出去。” 葉四叔想想是這個道理,他如今在鄧州大小算是二號人物。 他“哼”了一聲:“讓她去南陽,讓永皙看著她點?!?/br> 背著手,腆著肚子,罵罵咧咧地走了。 九月底,四地各處都能看到流民戶里搗紙漿,做紙衣。 青衫黑褲的葉家軍——其實現在該叫鄧州軍,但大家還是習慣叫葉家軍,巡視各處。 有些流民后悔了,怯怯地去找葉家軍:“軍爺,現在再想去方城,還收人嗎?” 上面早有指示。 葉家軍說:“收,不過去的晚了,分到的房子和田地都沒有去的早的好?!?/br> 那是肯定的。 那也只能怪自己當時太過猶豫還想繼續(xù)向南,又貪戀此處安穩(wěn)想多停留一段時間,錯過了最早的紅利。 也有些是來的晚的流民,也有些當時猶豫了不肯去當兵的男人們問:“聽說當兵能吃飽,還要人嗎?” 并不是所有當兵的都能吃飽的。 有些地方,不僅要賣命,還被克扣糧餉。 可如今九月了,當初第一批有男人投了葉家軍的人家,戶戶都按時拿到了坐糧,足斤足兩,叫人心動。 那自然是要的。 一直都要,永不嫌多。 湊夠一車人,就可以往葉家堡送。 這次家人沒有再哭哭啼啼的了。 不止葉家佃戶,許多流民只要能互相作保,也可以接葉家軍做冬服的活兒。 領布料的地方有秤,兩邊都是秤盤。一邊放著麻絨,一邊放著蘆花。 窮人家的襖里也填蘆花。蘆花亦可保暖,但遠不如麻絨。當然最好的是絲綿,但那是富貴人才用的起的。 可以清晰地看到,同樣的體積,麻絨沉沉地壓過了蘆花。 老鄉(xiāng)、同族、鄰里互相作保。發(fā)料的時候會過秤,驗貨的時候還是會過秤。若有以蘆花替麻絨的,同保的一起連坐。 以保證不會有人侵占軍服的物資。 這樣挺好的,葉家軍能拿到合格的軍襖,流民可以拿到報酬。 新的節(jié)度使大人又給流民戶發(fā)做紙衣的紙張,眼瞅著,這個冬季應該可以扛過去。 其實大家都該高興的。 只有一個人完全高興不起來。 這個人喚作蔣引蚨,他是大商號瑞云號鄧州分號南陽分店的大掌柜。 商人雖賤,卻常有許多聰明人。蔣引蚨就是個聰明人,從葉家堡六月大開殺戒開始,他就察覺到鄧州要變天了。 七月里,葉家堡那個女人竟得了新朝廷的敕封,搖身一變成了鄧州節(jié)度使。 如今許多商路不通。但蔣引蚨略一思量就拍板做了決定,那時候就開始想辦法,一直到前些天,終于進到了一批貨。 量相當大,占大頭的是粗麻。 粗麻從來不在富人的衣料考量范圍之內。但粗麻是窮苦人常用的衣料。尤其這批粗麻還是厚麻,是冬天的布料。 二掌柜勸過。 因為布帛這種東西,越好的利潤越高,稀罕布料,一匹可值千金。 粗麻這種,利潤極薄,賺不到什么錢的。 但蔣引蚨說:“別擔心,必有人主動來買。” 二掌柜問:“誰???” 蔣引蚨很有信心:“咱們新任的節(jié)度使大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