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19節(jié)
葉碎金又指著路邊的樹:“真餓極了,樹皮也是能吃的?!?/br> 葉三郎若有所思。 葉碎金說;“十郎你看,現(xiàn)在地里的野菜還有這么多,說明什么?” 十郎撓頭。段錦提馬上前:“說明,流民也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葉碎金贊賞地看了段錦一眼,但并沒有當眾夸獎他。 段錦如今的身份還只是仆人,他上面還有她的弟弟們。如葉碎金這樣的人,才不會給段錦平白地制造麻煩。否則,無異于捧殺。 但她這贊賞的一眼,足夠段錦開心了。 他甚至忍不住看了趙景文一眼。 趙景文只微笑不語。 葉碎金道:“正是,流民雖苦,但也沒真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首先我們要記住,他們的苦不是我們害得?!?/br> “其次我們更要明白,鄧州是我們葉家的根基,護衛(wèi)鄧州百姓的平安,要比別的事放在更上層的位置。這一點永遠不能忘?!?/br> “流民的確是可憐的。我今日殺了十數(shù)流民,似乎很多。但正是為了更多的流民不變暴民,讓他們還有別的路可走?!?/br> “你們不知道暴民裹挾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到那種時候,人是沒有選擇的。流民一旦被裹挾著,殺了第一個人,燒了第一座宅子,辱了第一個女子,從此便再也變不回良民了?!?/br> “我今日殺人,便是為了他們明日不殺人,不放火,不作惡?!?/br> “但是三兄,你也別擔心。這才只是第一步而已。”葉碎金道,“立威在先,才能有懷柔在后。” 葉三郎眼睛亮起來:“碎金,接下來我們要怎么做?” 如今,整個鄧州都該知道葉家堡的規(guī)矩了,震懾已夠,接下來呢? 葉碎金揚起馬鞭:“接下來做什么,都得先把夏糧收了才行?!?/br> “左手糧食,右手刀槍?!?/br> “那么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br> 葉碎金一鞭子抽在馬臀上,胯下健馬奔馳而出。 葉家諸人紛紛加鞭跟隨。 一時田野道間揚起塵煙,馬蹄聲呼嘯,又有年輕笑聲飛揚。 第14章 認可 這一晚扎營歇息的時候,趙景文道:“三郎心軟得很呢?!?/br> 葉碎金不吃jian妃讒言,直接道:“心軟跟仁心你分不清楚嗎?” 趙景文被噎了一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說葉家族人不好,葉碎金聽不大進去了。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葉碎金嗤道:“三兄如果只是心軟,他就下不去刀。你看他揮刀可有過猶豫?他沒有?!?/br> 正是因為這樣,趙景文才不希望葉碎金看重葉三郎。 葉三郎沉穩(wěn),若不是因為他親爹葉老四一直跟葉碎金別勁,他或許就會成為年輕一輩中葉碎金最倚重的兄弟。 趙景文不想看到那樣的情形。他希望葉碎金能一直忌憚猜疑葉氏族人。 那樣,她就會倚重他。 畢竟他們夫妻一體。 正暗暗想著,忽然聽見葉碎金感嘆了一句:“你和我,都是心狠的人吶……” 他抬頭,葉碎金正在脫外衣,他笑道:“怎么忽然這么說?” 葉碎金道:“是真的?!?/br> 趙景文的心狠或許是天生。 葉碎金的心狠是后來一點點逼出來的,也是見得太多,心就變得冷硬起來,不輕易會心軟。 比起來,葉三郎的淳厚讓人感覺如此親切。 但葉碎金忽然想起來吳氏死之前的怨恨。 她說:“你們夫妻兩個,一般的,一般的……狠毒……” 她指的是什么呢? 葉碎金怔住。 這念頭一閃而過,已不可能有答案,葉碎金便拋到一邊去。 “姓馬的肯定要攪事,回頭得盯著他點?!彼f。 葉碎金一行人并沒有立刻就回葉家堡。他們從葉家堡出發(fā),先去了內鄉(xiāng)縣,然后穰縣,最后南陽縣,然后繼續(xù)兜,一邊帶著弟弟們練習行軍扎營,一邊巡視整個鄧州的夏收。 行亂的流民每次只殺領頭的,余人派弟弟們輪流往葉家堡送,送完了就趕緊快馬追上來,繼續(xù)巡視。 回到葉家堡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六月二十四,夏收已是尾聲。 雖有過幾次小股的作亂,但因為葉家堡出刀見血,尤其是內鄉(xiāng)縣和穰縣城樓子上都掛了被剮的尸體,大規(guī)模的作亂是沒有的。 比起葉碎金記憶中的當年,簡直堪稱“寧靜”。 葉家堡在鄧州的名聲,也比當年響得多。 一路回來,鄉(xiāng)民們的神情眼神都不一樣。敬畏兩個字,明晃晃的。 別說這些人了,連葉氏族人看這群巡視歸來的年輕人眼神都不一樣了。 葉四叔領著大家伙出迎,看葉碎金的眼神再沒法回到從前了。 兒子、侄子們輪流押了流民回來,還交待了葉碎金的囑咐。葉碎金在外面的所作所為和她的計劃、想法,堡里重要的人都知道了。 年輕的女堡主在眾人的心中立了起來,她的威望漲到了以前不曾有過的高度。 葉碎金假裝沒看到,下了馬扔了韁繩,親親熱熱地喊了聲“四叔”,道:“我們回來啦?!?/br> 仿佛之前那些爭奪、較勁、芥蒂和猜疑都不存在似的,就是晚輩面對著親近的長輩。 以至于葉四叔都愣了一下。 站在他旁邊的族兄弟不動聲色地踢了他一腳,葉四叔反應過來,但跟葉碎金較勁慣了,一時調整不過來,只能繃著臉點點頭:“嗯,回來了?!?/br> 嗯完了又覺得對比葉碎金的態(tài)度,自己太冷淡,不太自然地找補了一句:“平安回來就好?!?/br> 這一次,葉碎金帶出去的全是她平輩的年輕人,美其名曰“讓弟弟們鍛煉鍛煉”。實際上,是怕葉四叔這些長輩,跟官員們打交道太多了,到時候束手束腳。 “官”這個東西在長輩們心里早就成型,縱現(xiàn)在形勢不同了,那天長日久的威壓感也是一時難以破除的。 年輕人就好多了,初入世界,沒那么多束縛。葉碎金帶著兄弟們,刀刀見血,直接殺滅了他們對朝廷官員的敬畏。 如今他們看哪個縣令,都能平視了。沒覺得這些縣令就比他們葉氏子弟身份高。 葉四叔兩個兒子都站在葉碎金的身后。 看見父親僵硬的態(tài)度,葉三郎低頭搓搓額角,葉五郎翻白眼看天。 葉碎金神情不變,臉上依然帶著笑,與眾人都打了招呼,伸手做了個“請”。眾人紛紛讓開,葉四叔便和她并肩而行,往里面去。 葉四叔問:“又綁人回來了?這回帶回來多少?” 葉碎金道:“沒幾個,算上領頭的才六個。” 葉四叔詫異:“這回領頭的沒殺?” “沒殺。他們不是搶?!比~碎金解釋,“是偷?!?/br> 葉四叔很滿意。 葉碎金命人把“搶糧者斬!作亂者殺!蠱惑煽動暴動者剮,曝尸十日!”的號令傳遍鄧州的時候,他還擔心。擔心她年輕,嘴上喊的狠,萬一下不去手做不到,就成了笑話,反叫人小看了葉家堡。 沒想到葉碎金帶人出去這一趟,把這號令做到了實處。如今孩子們帶回來的反饋,不說本地鄉(xiāng)親,便是流民聽到葉家堡三個字都顫一顫。 現(xiàn)在還敢明著動手強搶糧食的,那真是不怕死了。 葉四叔其實也早隱隱覺得,葉家堡之勢,早已經(jīng)大過諸縣了。 但比起長江南岸,江北中原一直以來還算完整。新皇帝或許就是一時騰不出手來。萬一京城安穩(wěn)了,新的委任書到了,認下了這些留存官員的身份呢? 到時候就尷尬了。 因此葉四叔一直猶豫著,遲遲沒有動作。又因為跟葉碎金處得不好,也沒有提述過這個想法。 不想葉碎金今年就跟開了竅似的,她自己想明白了。她還說干就敢干。 年輕人到底是有銳氣。 不服老不行了。 一邊走,葉四叔一邊向葉碎金匯報她不在的這些日子葉家堡的諸般事務。 葉碎金認真聽著,一直點頭。 “有四叔在,”她笑道,“我沒什么不放心的?!?/br> 葉四叔總覺得別扭。 實在是當時,葉碎金那一碗烈藥灌得,讓大家都太難看了。親情都撕裂了。 葉四叔一直覺得自己是沒錯的。讓女人繼承家業(yè),家業(yè)可不得易姓嗎?這擱著誰能接受。哪個葉氏族人也是不能接受的。 說入贅、隨母姓都太天真了。她不懂男人對姓氏的執(zhí)著,三代還宗不是嘴上說說的。 但葉四叔也沒想到葉碎金性烈如此,寧可自絕生育也不肯放手葉家堡。 總之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發(fā)生過就是發(fā)生過。 可怎么葉碎金現(xiàn)在好像在對他示好?她骨頭明明一直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