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8節(jié)
哼了一聲,拔腳就走。 丫鬟想追他,扭頭看看正院,又怕葉碎金喚她,再扭頭,那臭小子一身黑衣已經(jīng)隱匿在夜色里看不見了。 跑得真快! 丫鬟跺跺腳,轉(zhuǎn)身回去了。 正房里出來了別的丫鬟,看見她,招手:“喚你呢?!?/br> 又道:“在東間里?!?/br> 西邊是寢臥,東邊的次間和梢間作宴息室。 丫鬟匆匆進去,葉碎金問她:“他怎么說?” 原來是知道她必會追出去教訓(xùn)段錦那小子。 丫鬟忙為段錦解釋,把他的原話復(fù)述了一遍,道:“他是為著主人?!?/br> “我知道,他從來都是為我?!比~碎金的唇邊,漾起淡淡笑意。 丫鬟心癢,覺得自己那聰明必須也得讓葉碎金知道,遂把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 讓阿錦給趙景文做弟弟? 葉碎金扯扯嘴角:“他不配。” 丫鬟困惑。 誰? 到底是誰不配誰? 葉碎金盤膝坐在炕上,盯著桌案上散落的信件、文書、賬目,黑黢黢的眸子,目光卻好像落在空氣里。 主人魘了一場,醒來后,比從前變得嚇人。 丫鬟也不敢再多問。 作者有話說: 叔叔:指小叔子。 古人喊親戚通常隨孩子喊,“叔叔”意思是“(孩子他)叔叔”。 第6章 先生 趙景文清晨醒來,葉碎金已經(jīng)洗漱完,丫鬟們在給她梳頭。 她今日與平時不同,破天荒地竟梳了稍稍復(fù)雜的發(fā)髻。她以前是最不耐煩這個的,常恨不不能像男人那樣扎個頂髻就行了,方便她跑馬打拳耍槍。 葉碎金聞聲轉(zhuǎn)過身來:“你醒了?” 果然是人要梳妝,這樣的發(fā)髻梳起來,她明艷年輕的面龐忽然就多了幾分雍容貴氣,更符合她葉家堡堡主的身份了。 真真戳到了趙景文的心坎里。 他套上衫子,走到她背后,按住她的肩膀給她按摩,笑道:“怎起得這樣早?” 葉碎金撩起眼,從銅菱花里去看趙景文。白天看,真是更俊。 人若生得相貌好,真的占很大便宜。 葉碎金在鏡子里扯扯嘴角:“辛苦了。” 至于辛苦什么,只有兩夫妻心里明白。 葉碎金年輕時候,只當這全是該當?shù)摹?/br> 但葉碎金做過皇后,見過皇帝趙景文施恩臨幸后宮的模樣。當然,趙景文在中宮不敢露出這種施恩的嘴臉,否則他的皇后就敢把他踹到床下去。 正妻到底是和妃妾不一樣。 這也是裴蓮恨她的主要原因。 一個人求而不得的,是另一個人毫不在意的,怎么能不恨。 但葉碎金重回年輕時候再看眼前的趙景文,才恍然發(fā)現(xiàn)這時候的他是多么賣力地在每一處細節(jié)上討好她。 有一種莫名的荒謬好笑之感。 很想按著皇帝趙景文的狗頭讓他也回來看看,看看他自己小心卑微的模樣。 趙景文笑得非常舒心。年輕夫妻房事和諧,自然就舒心。 葉碎金推開他:“去洗漱吧,待會正堂里大家伙要碰個頭。” 趙景文道了聲“好”,腳步輕快地去了。 用罷早飯又稍待了片刻,夫妻一同往正堂里去。 正堂是做議事用的,高大開闊。 正中的座位鋪著虎皮,這是葉碎金的父親親手打的,鋪在這堡主的座椅上,極是威風(fēng)。 但夏日里為了涼爽,又在虎皮上墊了柔軟透氣的簟席。 正堂兩側(cè),左右各有兩排座椅,大多數(shù)時候坐不滿,像今天這樣的會議,其實坐不滿前排,但前排空著些椅子,仍是有人坐在后排的。 見葉碎金夫妻邁進來,眾人利落起身,紛紛行禮。 左邊前排的人喚:“六娘?!?/br> 這是親族。因葉碎金在她這一輩的族姐妹中行六。 右邊的人稱:“少堡主?!?/br> 這些個人有武人裝束的,也有文士打扮的,是門客。 坐在后排的人則口稱:“主人?!?/br> 這些是家將、管事,皆是奴身。 葉碎金雖在族中姐妹里行六。但她實際上沒有親、堂姐妹,和她一起序齒排行的都是她的堂叔們的女兒,只是她的從姐妹而已。 葉碎金的父親因沒有親兄弟,葉碎金沒有親、堂兄弟姐妹,為了讓她與族人親睦,特特讓她與從姐妹們一起序齒的。 故而,對內(nèi)她是六娘,對外她卻是葉家堡大小姐。 葉碎金一眼就看見了段錦。這小子也在后排。 平日人若多了,他年紀小,根本撈不著座,都得站在第二排的后面空地上。今天人少,他厚臉皮也占了個座,很乖覺地坐在了最末首。 堡中諸人都是看著他長大的,只當他是個皮猴子,也不以為忤。 葉碎金只要看到段錦還活著,就覺得精神抖擻,全身都是力氣。 她藏起眼中笑意,頷首道:“免禮。坐吧?!?/br> 堂中的氣氛微微異樣,大家都或多或少地察覺到葉碎金周身氣息的變化。 居移氣,養(yǎng)移體。母儀天下久了,與還年輕時候的葉碎金,當然不一樣。 但眾人當然想不到眼前的葉碎金已經(jīng)不是前幾日的那個葉碎金,只和趙景文一樣,覺得是因為她今天妝扮得更正式,所以顯得氣度更好了。 尤其是那雙眼睛,特別地有神。一眼掃過來,有種無形的壓力,讓人心中生凜。 待落座,左首上位的人先開口:“可好利落了?燕婆婆說你魘著了。怎么回事,招惹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葉碎金的父親是獨子,說話這人是他的堂兄,族中行四,葉碎金的四堂叔。是她的長輩。血緣上在三服之內(nèi),可以說是葉碎金最近的親人。 葉碎金眸子轉(zhuǎn)過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年輕的時候眼界小,心里只有葉家堡。親族在她心里就成了要防的人。 及至后來走出去,才知道天地廣闊大有可為,小小葉家堡算什么。面對著更大的外力,親族必須上下齊心擰成一股繩才能殺出一條血路。 眼前這位葉四叔,在堡里時給了她多大的壓力,在外面時就給了她多有力的支撐。 他后來受傷太重,救不過來了。 臨死前抓著葉碎金的手,拼著最后一口氣:“趙、趙景文……不行……” 她那時候何嘗不是已經(jīng)明白趙景文這個人不行。 可她上了趙景文這條船,沒有在最開始該放棄的時候果斷跳船,后面為了不虧本,只能不停地往這條船上繼續(xù)投入,越投越多,越多就越下不了船。 否則,前面投進去的豈不都成了打水漂。 怎么能甘心呢。 葉四叔看清了葉家堡的未來,在焦慮不安中死去,死不瞑目。是葉碎金給他攏上的眼。 才收殮了葉四叔,前線又傳來他兩個兒子,葉三郎和葉五郎,葉碎金的兩個從兄弟戰(zhàn)亡的消息。 葉碎金在人前只沉沉地道了一聲:“知道了。” 可在軍帳深處無人看到的地方,她卻伏在行軍床上,死死咬住被褥,唯恐的自己的聲音被別人聽到。 哭得全身發(fā)抖。 血脈相連,同一個高祖、同一個曾祖的血親,每斷絕一支,都像割rou。 原來,這就是“族”的意義。 “四叔?!比~碎金喚了他一聲,眸子黢黑,“我不是招惹了臟東西,其實是,父親和祖父托夢給我,教訓(xùn)了我好大一頓?!?/br> 大堂里靜了一瞬,葉四叔更是愕然。 怪力亂神之類的東西,要說信也信,要說不信也不信。 這得分境況,得看當時什么情形,還得看對自己有利還是有害。 葉碎金年輕氣盛,素來不信這一套的。她這回被魘著了,葉四叔還跟自己兒子嗤道:“定是她平日里對神佛不敬,遭罰了。” 他的大兒子道:“你少說兩句討嫌的話中不中。” 他的小兒子道:“爹我勸你多喝湯少惹閑氣?!?/br> 讓葉碎金一個晚輩女娃子掌了葉家堡,他這個長輩是很不服氣的,但小一輩卻都還挺服她。 也沒辦法,就連他兩個兒子,都是被葉碎金從小用拳頭揍服的,一直都是聽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