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4節(jié)
她要死了,但死之前,必須親眼看著吳氏死。 吳氏七竅流血,痛苦翻滾。 “你、你們……兩夫妻……”最后,她滿眼怨恨,氣若游絲,伸出去的手仿佛要撓破皇后的臉,“一般的、一般的……狠毒……” 臨死前,她眼前模糊,又看見了那將軍的臉。 將軍在宮里看她的眼神多么溫柔啊。 可他帶他回到府里就全變了。 “敢頂著這張臉勾引任何男人,”他說,“我就殺了你?!?/br> “不許逢迎我?!?/br> “不許賣弄歌舞媚態(tài)?!?/br> “你頂著這張臉,在這個府里好好地活,不許做任何下賤的事?!?/br> 將軍和皇帝完全相反。 皇帝是多么喜歡看她下賤啊。 她表現(xiàn)得愈是下賤,皇帝便笑得愈是暢快。 那笑太嚇人,她其實(shí)是很怕的。 可她這樣的女人,人生的出路只能落到男人身上。 如果將軍肯要她,哪怕對方是皇帝,她或許也愿意做一回烈女,拼死保全貞潔,要將軍記得她。 可將軍不要她。 將軍啊。 將軍,好硬的一顆心…… 皇帝再次匆匆踏入中宮的時候,看到兩個死去的女人。 宮人們齊齊叩首:“皇后娘娘已薨逝,請陛下開恩,許我等隨娘娘而去?!?/br> 皇帝望著她的遺容怔然,覺得脫力。 他踉蹌退了一步,像個莊稼漢那樣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靠著門柱發(fā)呆。一條腿屈著,一條腿攤開,全無天子的儀態(tài)可言。 許久,才擺擺手:“隨你們。” 此時,他仿佛又成了趙狗兒。 第3章 那年 皇帝在她死后的模樣葉碎金并沒有看到。她在這一世的生氣耗盡,最終閉上了眼。 臨終前這一生走馬燈似的回放,最后居然定格在了裴蓮的身上。 裴蓮,裴貴妃,皇長子生母。 這個女人和她斗了半輩子,直到終于認(rèn)清了趙景文這個男人,直到徹底心冷。 她也曾自恃美貌,可死的時候形容枯槁。 “娘娘……”她臨終前,干枯的眼窩里都是悔恨的淚水。 “不值。” “我和娘娘,都不值?!?/br> 那時候葉碎金并不完全認(rèn)同她的話。 覺得不過是因?yàn)樗罱K沒做成皇后。她要是做皇后,或許就不會這么說了。 可如今,葉碎金覺得是真不值。 這一生,都不值。 如果,如果能重來一次。 如果,能重來一次…… …… …… 六月里烈陽如火,暑氣正盛。 一匹棗紅健馬疾馳在鄉(xiāng)間路上,帶起一串煙塵。 忙著收割夏糧的農(nóng)人也抬頭看去,惴惴不安。 “那個不是段小郎?” “出什么事了這樣急?” 時值夏糧收割,因流民太多,時有哄搶糧食的事發(fā)生。葉家堡往各個莊子都放出了人手,維持治安,防流民變暴民,聚眾搶糧。 人要是餓極了,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黃縣那邊,聽說把縣官吊起來燒死了,縣庫都搶空了。 便有人擔(dān)心了起來:“別是堡里出事了吧?” 他們都受葉家堡庇護(hù),方能在此亂世得一方安寧。每每聽到流民們講外邊的事,都覺得慶幸。 地方上若有一豪強(qiáng),天塌下來便有豪強(qiáng)頂著。他們在下邊喘氣兒就行。 就怕豪強(qiáng)也頂不住。有些亂兵比匪徒還兇狠,所到之地如蝗蟲過境,遍地狼藉。 就怕那樣。 皮膚黝黑的莊頭褲腿挽著,熱得滿臉汗過來吆喝:“殺才!莫呆著不動!趕緊干活!糧食打下來,早一日入庫,早一日大家伙都踏實(shí)!” 農(nóng)人問:“二爺,段小郎怎走了?他這是回堡去?可是出事了?” 葉家堡自崛起,便在鄧州的地頭上護(hù)得這一方平安。 因有他家在,鄧州三個縣都還有主官,打理著民生政務(wù),看著與太平時沒什么兩樣。 不像北邊,當(dāng)官的怕死,流水官都跑光了。朝廷這些年換了兩個皇帝,國號換了兩回啦,也沒有新的官員委派下來。 許多縣衙都沒有縣太爺了,都是本鄉(xiāng)本土的縣丞、縣尉在頂著。 遇事雖不敢出戰(zhàn),但好歹能組織民壯守個城門,事有不對,趕緊關(guān)門自保。 莊頭道:“能出什么事!大小姐派了兵丁四方巡視,敢有不開眼在葉家地界上動手的,一律打出去!” 有莊頭這話,大家伙稍稍安心了些。 但還是有人咕噥:“要是老堡主還在就好了。” 聽說擱在南邊,有幾千兵丁在手就可以立地稱王了,要沒膽,也可以先稱將軍。 整個南邊,大大小小的王、將軍林林總總幾十個,都是地盤大、手里兵多的。 葉家堡有部曲過千。按照南邊的情況,至不濟(jì)也可以自封個將軍了。 可現(xiàn)任的堡主是個年輕女子,大家不期然地就對她沒有這種期待。 “咕噥啥呢!再胡說八道看不撕爛你的嘴!可顯著你會說話了是吧!”莊頭怒罵,“大小姐十七歲掌家,三年了,可有餓著咱?可讓外鄉(xiāng)人欺負(fù)過咱?” “你可是不服氣?不服氣去找大小姐打一架!瞧大小姐不一槍挑了你!” 瞎咕噥的農(nóng)人忙縮脖。 莊頭叉腰:“別耽誤農(nóng)時!沒看見那些外鄉(xiāng)人,眼睛都冒綠光了??禳c(diǎn),今年的糧食趕緊打下來,送去葉家堡,咱才能踏實(shí)!” 看農(nóng)人們慌張收割,莊頭才咕噥著回到小路上。 望了望剛才那匹馬遠(yuǎn)去的方向,正是葉家堡,他的心里也不踏實(shí)。 因那段小郎雖是隨著兵丁隊(duì)伍來巡視的,卻不是普通的兵丁。乃是大小姐身邊親近得用的小廝。 他奉命出來做事,這樣急慌慌地往回趕,也不怪旁人多想。 葉家堡這是出了什么事? 段錦才顧不得別人怎么想,他臀不沾鞍,跑出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 馬蹄聲好像敲打著心臟一樣讓人焦慮。 三日前,他隨著兵丁巡視夏收,防流民暴動。忽然不知道怎地一陣心悸,當(dāng)時他下意識地就望向葉家堡的方向,總覺得那里好像發(fā)生了什么。 想跟別人說,又覺得聽起來不大吉利的樣子,便忍住了沒說。 誰知今日便有人從堡里趕過來叫他回去,道是大小姐三日前忽然魘住了,時而清醒時而昏迷,說些誰也不懂的胡話。 昨夜她終于清醒了,卻抓著身邊人的衣襟問:“阿錦呢?阿錦是不是還活著?” “他在哪?” “叫阿錦來見我!” 夜里沒法趕路,堡里今天一早就趕緊派人來尋他。 段錦問這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一對時辰,便是他那陣心悸之時。 他就知道必不是好事! 不叫旁人拖累他的速度,他一人單騎便往葉家堡趕。 這趟出來的有些遠(yuǎn),便用急行軍的速度,也在天黑之前才趕回了葉家堡,只他那匹大小姐今年才賞給他的好馬,沒進(jìn)塢堡大門便脫力倒地了,害他也滾了一身土。 守門的兵丁都認(rèn)識他,忙去扶了起來:“你小心?。 ?/br> 段錦捉著一個熟面孔的問:“主人怎么樣了?” 那兵丁道:“堡主怎么了?我們不知道?!?/br> 是他傻了,守門的兵丁哪會知道堡主府里的事。 段錦匆匆穿過塢堡大門就去拉信兵的馬:“馬借我!” 塢堡名為堡,實(shí)際上可以說就是一座城。從大門到葉府,還有好大一段距離。門里備著幾匹馬,若堡外有情況,信兵便騎著快馬去堡主府報(bào)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