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87節(jié)
趙高就是一個路過的投機分子,說一半藏一半,一點一點拋魚餌調(diào)好處的,在大秦官場上可再正常不過了。別說趙高,除了扶蘇心腹的其他大臣們,比如在這里的李斯,肯定也有很多保留。 難道這就代表李斯不能用了? 這時,扶蘇重新看向張嬰,開口道:“阿嬰,你對近日之事,可有關(guān)注?” 張嬰剛想說“沒有”,但考慮到不甘不愿離場的趙高,他道:“知之甚少,扶蘇阿兄可能詳細與我說說?!?/br> 扶蘇點點頭,張蒼開始總結(jié)敘說。 原來在張嬰抨擊完“罷黜百家,獨尊法術(shù)”,以及建立一個“秦儒”之后,嬴政對儒家的態(tài)度有所緩和。 說白了,嬴政討厭儒家,是覺得現(xiàn)在的儒家思想在極力搞復(fù)古主義,老祖宗的都是好的,什么“廢除井田制”、“郡縣制”都是不好的,都要像老祖宗看齊。這妨礙了大秦的發(fā)展,不好。 但如果真能如張嬰所言,搞個適合大秦的“秦儒”,那還是很不錯 ,畢竟儒家某些說法是很適合皇帝大一統(tǒng)。 但恰在這個時候,盯梢博士學(xué)宮的人,以及高士子同時發(fā)來信號,將近有一百多儒生和兩百多方士聯(lián)絡(luò)高士子,希望乘船離開咸陽。 在他們?nèi)プゲ秾徲嵑蟛胖?,已?jīng)有幾十個博士提前走另外的地道跑了,并且他們逃亡的方向是九原郡。 嬴政勃然大怒,下令要將這一批逃亡的人全部砍頭,夷三族,主謀要用車裂的方式。另外,博士學(xué)宮的其他博士采取連坐罪,儒生以及其家人全部耐刑并且服徭役、判城旦。 …… 張蒼說完,扶蘇看向張嬰道:“阿嬰,你作何感想?” 張嬰道:“……嗯,有點驚訝?!?/br> 記載中的焚書事件后一年才發(fā)生坑“儒”,沒想到這里幾天就來了??磥須v史是有一定慣性,但蝴蝶翅膀帶來的變動也不小。 扶蘇一愣,道:“沒有了嗎?” 張嬰疑惑了一秒,想了想記載中的扶蘇,他開口道:“唔,扶蘇阿兄是認為仲父懲罰得太嚴苛了?牽連甚廣?” 一邊說,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在扶蘇臉上,見扶蘇沒有立刻反對,心里就多少有些成算了。 張嬰直接扭頭看向李斯,道:“廷尉,這些儒生、博士還有方士可是犯了謀反罪嗎?證據(jù)確鑿?” 李斯隱晦地瞥了扶蘇一眼,然后嘆息一聲,點頭道:“上卿,這些博士不僅僅只是犯了謀反罪。 昔年,陛下修建博士學(xué)宮時,不問出身,廣納天下人才,人人伏案討論,每時每刻論政論道,幾乎比當年的稷下學(xué)宮還要生機勃勃。 陛下欣賞這樣活躍的氣氛,所以待得博士們極為寬厚。 六國一統(tǒng)期間,大秦官吏都與六國貴族有所避嫌,唯博士學(xué)宮的博士們一直與舊六國貴族有來有往,以文會友。 所以在這一次調(diào)查的起初,老臣一直以為博士們或許是被六國余孽們蒙蔽,或許是礙于過去的情分,又或者說被脅迫成為六國余孽的鷹犬,但出乎老臣的意料,沒那么簡單。” 張嬰聽到這有些回過味來了,他追問道:“廷尉的意思是,這些儒生不是六國余孽座下的鷹犬?難道你們這些儒生們才是想要復(fù)辟六國的主謀?!” 張嬰說完這個猜測,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連忙看向李斯,發(fā)現(xiàn)對方也露出震驚的表情,同時連連擺手。 李斯道:“非也非也!上卿,這些博士并不想復(fù)辟六國,他們非常樂意支持大秦統(tǒng)一。只不過……”李斯又嘆了一口氣,“他們更希望大秦能回歸“分封制,井田制”,成為他們向往著上古時期,想重新回到夏商周。 所以六國余孽利用他們,這些博士們也在主動利用六國余孽。” 張嬰:?。?! “他們膽子這么大的嗎?”張嬰有些不敢置信地睜大眼,“那不就是一些腐儒嗎?” “腐儒?他們都說儒家迂腐,老臣卻不這么認為。” 李斯簡單地搖了搖頭,“他們在吃穿用住上恪守利益,但在各國朝堂上時,孟夫子敢讓齊王下不了臺,也敢訓(xùn)斥梁惠王,他們可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孔子在魯國認定少正卯是小人,便將其誅殺,這哪里能看出來仁義迂腐?……” 李斯又舉了一些儒門人物吐槽,最后總結(jié),儒門本就是復(fù)辟學(xué)派,會那么干也正常。 張嬰:…… 儒門是不是真這么干不好說,但看出來你對儒門是恨得深沉了。 張嬰又看向扶蘇,道:“扶蘇阿兄,既然是叛國罪,當依法處置。昔日,寒公子阿母一族也被發(fā)配去了邊疆服徭役?!?/br> 扶蘇一時無語,輕輕戳了張嬰的腦門一下,道:“你小子,謀逆罪當判則判,你莫不是以為我會“ 以情壞法”嗎?” 張嬰:…… 他沉默,但狐疑的臉上似乎寫滿了幾個字“你不是嗎?” 扶蘇氣笑了,忍不住又掐了張嬰的臉頰一把,道:“你這小子!證據(jù)確鑿,我豈會……罷了。”頓了頓,他才開口道:“阿嬰,你是如何看待大秦的羌族騎兵呢?” 張嬰歪了歪腦袋道:“如何看待羌族騎兵?”他想到了之前委屈巴巴討要軍糧的羌族小將,“挺好的??!莫不是他們又被搶軍糧了?” 扶蘇臉上閃過一抹溫和的神色,然后又嘆了口氣,正色道:“要比搶軍糧嚴重得多!父皇因博士逃亡一事非常的憤怒。目前對收復(fù)的異族極其不信任。而曾經(jīng)立下汗馬功勞的羌族騎兵,極可能被剝奪軍旗、軍爵,甚至沒立過功的會被關(guān)押起來……” 張嬰瞳孔一縮。 他連忙扭頭看向李斯和張蒼,發(fā)現(xiàn)兩人同時露出苦笑。 李斯道:“陛下命臣,統(tǒng)計有無軍爵的羌族,有軍爵的將會被分配到大秦不同郡縣去。” 張蒼道:“陛下命臣押送沒有軍功的羌卒回咸陽牢獄,極可能成為隸臣?!?/br> 張嬰忽然明白這離譜的組合為何會聯(lián)袂而來。 說真的,如果羌族騎兵沒發(fā)現(xiàn)什么謀反問題,如果仲父沒有其他理由的話,他也覺得這么處理的羌族騎兵有些過分了。 張嬰起身,認真拍拍扶蘇的手臂,道:“好。扶蘇阿兄,我陪你走一趟!” 李斯露出欣慰的微笑,這正是他接到命令后便也跟過來扶蘇過來解釋的原因。 處理羌族騎兵的事小,涉及到嬴政與扶蘇之間政見不合的事才大。 只有讓張嬰這么一個特殊的存在也攪和進去,他才能安然無恙的脫險。 然而李斯還沒有高興完,他的笑容又一次僵在了臉上。 因為扶蘇說:“不。你就呆在這?!?/br> 張嬰道:“為何?扶蘇阿兄來尋我,難道不是……” “當然不!” 扶蘇堅定地搖頭,“只是聽傳聞阿嬰替柯木智那小子出頭,所以才想聽聽阿嬰是如何看待羌族騎兵的。僅此而已?!?/br> “可我若不去……”你們很容易吵起來?。?/br> 張嬰剛準備繼續(xù)從心第開口,然而話還沒說完,他的臉頰就被扶蘇溫柔地掐了把,隨后又被rua了一把頭發(fā)。 扶蘇道:“阿嬰不要參與進來,父皇這次真的很生氣?!?/br> 張嬰看著莫名堅定的扶蘇,也只能微微頜首。 “廷尉,隨我走一遭吧!”扶蘇又輕聲道。 李斯嘴角微微抽搐,拱手道:“唯?!?/br> 張嬰看著表情苦澀的李斯,以及扶蘇大邁步離去的背影,忽然意識到,也許不是扶蘇主動選擇儒生,而是淳于越他們認為扶蘇的為人敢于擔責任,處世溫和,武力強大,很符合他們學(xué)派主張的“明主”類型,才眼巴巴地糾纏上來吧。 第214章 背鍋藝術(shù) 扶蘇告別了張嬰。 李斯與張蒼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三人走了一段路,扶蘇忽然回身,拱手感謝了李斯與張蒼之前的配合,并且讓他們早日回去休息,不必一起去尋嬴政。 李斯驚訝抬眉。 他以為這回鐵定要一起去背鍋。 對方察覺到不樂意嗎? 李斯沉默地看著光風霽月的扶蘇,忽然輕輕嘆了口氣。 張蒼臉上閃過一抹擔憂,拱手道:“長公子,蒙、王兩家。不僅是陛下征戰(zhàn)天下的左臂右膀。更是相伴數(shù)十年的忘年交。 長公子,淮南侯被害離世,又恰逢查出儒生博士背棄了陛下的信任。雙重打擊之下,陛下一時間遷怒整個羌族騎兵也是人之常情……” 扶蘇溫和地搖了搖頭,看向李斯道:“廷尉,昔日父皇查出鄭國是細作,下令驅(qū)趕朝中六國官吏,是你上表《諫逐客書》,你應(yīng)當懂我的。” 李斯又嘆了口氣,拱手道:“老臣能理解長公子,您是出于一片對陛下的忠心,對大秦的愛護之心。但這次又與上次不同,上一回鄭國是細作不假,但他是光明正大提出修改水渠的建議,這建議也經(jīng)過陛下與丞相們認可,最重要的是,鄭國并未刻意殺人。所以長公子,您也要理解一下陛下的心情。” 李斯說到這停下,點到即止。 “正是我理解父皇,我知曉他有多愛大秦,有多看重這一片江山。”說到這扶蘇一頓,又緩緩道,“所以我不希望日后有一天,父皇會后悔。” 李斯聞言一頓,他察覺到張蒼的眼神,微微搖了搖頭。 張蒼暗恨,不再管李斯,上前一步道:“長公子,此事不妥,還是不妥當??!” “何出此言?” 張蒼道:“長公子,陛下絕非輕率之人,一旦做出決定無人可……”張蒼想到了張嬰一頓,然后改口道,“短時間內(nèi)很難扭轉(zhuǎn)。長公子你此時尋陛下,豈不是針尖對麥芒?!?/br> 扶蘇道:“張蒼。若我收服的羌族騎兵中出了細作,父皇要拿下他們,我雖憐憫但也覺得理所應(yīng)當??蓡栴}是羌族騎兵中并沒有出現(xiàn)細作。 我憐憫羌族騎兵,是因為他們?yōu)榇笄亓⑾聭?zhàn)功,不應(yīng)該被這么薄待。我相信父皇也并非真的不明事理,不清楚羌族騎兵的無辜。 只是諸多雜事令父皇一時太過憤怒,我作為長子,必須得去說一說?!?/br> 張蒼臉上閃過一抹無奈,長公子都知曉,為何還要主動去跳火坑。 然而張蒼還沒來得及組織繼續(xù)勸說的話,扶蘇反問道:“你勸我不要去,但剛剛阿嬰聲稱要去,你為何沒阻止?” “……”張蒼沉默了一會兒,“長公子,上卿年幼,善討人心,常會用一些出乎意料的方式獲得成功甚至可以說是……神跡,陛下對他不光有寵愛還有深深的信任,若上卿去說,再如何匪夷所思,陛下也會多加考慮,即便陛下惱怒,至多也是打打上卿的屁股。但……” 張蒼將“但長公子去麻煩鐵定大了”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他直直地瞅著扶蘇,就差明說,張嬰情商更高,更聰明,經(jīng)常亂搞一氣也能拿到個好結(jié)果,所以嬴政更信任他,讓張嬰去能解決問題。 扶蘇卻微微搖了搖頭,道:“張蒼,阿嬰不足九歲,” 張蒼一愣,道:“對,可他不是一般……”稚子,他是神童是上卿啊。 扶蘇語氣有些不善,道:“即便他再如何聰慧也不足九歲。尋常八歲正是在長輩膝下讀書玩鬧的年紀,豈可什么麻煩事都壓在他身上?!?/br> 張蒼一時覺得有些道理,但想到張嬰前幾日“舌戰(zhàn)群儒”的模樣,再聯(lián)想到張嬰在長輩膝下傻乎乎玩鬧的模樣,張蒼渾身汗毛莫名一炸。 但張蒼也不敢忤逆扶蘇的意思,很快說出備選方案,道:“長公子,臣已知曉長公子的訴求。就由下官替長公子去找陛下,這樣陛下再如何憤怒,也不會影響長公子在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