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13節(jié)
張蒼忽然“哈”了一聲,陰陽怪氣地笑了聲,鼓掌道:“說得真對!聽聞前些日子,寒公子從羌族談判歸來,帶回來了十多車給大秦的朝貢之禮。 像寒公子這樣擅長與外族打交道的人,應(yīng)該更適合去百越?!?/br> 典客表情一僵,輕咳一聲,道:“臣不知寒公子,不敢妄自 舉薦?!?/br> “哦。那你很知扶蘇公子?” 張蒼咄咄逼人,“還是有別的心思?” 典客臉色沉下來,道:“張郎官,勿要血口噴人!” …… 扶蘇放下筆,看著情緒越來越冒火的大臣,若有所思。 他輕輕敲了下桌子,道:“我與三弟前往何處任命,不必揣度,自有父皇任命。” 典客和張蒼表情同時一僵,紛紛拱手道:“唯?!?/br> 扶蘇看向其他朝臣道:“南有百越歸整,北有匈奴襲擊,諸事繁瑣,還請諸位心思放在政務(wù)上,戒驕戒躁?!?/br> 眾朝臣們神色一凜,紛紛拱手道:“唯?!?/br> …… 夜明星稀,朝臣們陸續(xù)離開。 徒留扶蘇一人還在殿內(nèi)整理朝臣們剛剛新寫的奏章。 百越之地的事,秦越交易引起的貴族沖突,以及魯豫之地的土地兼并引起的土匪、野人激增的問題。 朝臣們已經(jīng)盡力給出解決方案,但扶蘇依舊覺得不夠好。 數(shù)個時辰后,燭火漸漸變得暗淡。 內(nèi)侍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見扶蘇還未休息,忍不住道:“長公子,卯時了。休息可好?” 扶蘇搖了搖頭,捏了捏眉心,露出一抹苦笑道:“我剛在長榻上躺了會,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安穩(wěn),重新坐在案桌前,反而心情舒暢些?!?/br> 內(nèi)侍道:“長公子,奴這就為你送上養(yǎng)神湯?!?/br> “不必?!狈鎏K捏了捏眉心,“也無用?!?/br> 他并非是身體不適。 世人只知道扶蘇溫文爾雅,被贊有古之君子,但實際上,扶蘇的這一份溫和,不爭不搶的平淡,是建立在對自身強大的自信上。 簡單來說,他骨子里是一個非常自信自傲的人。 此次征戰(zhàn)百越,父皇御駕親征,梟首首惡,打下一片南海郡,阿嬰更是用“雞鴨”“港口”屢屢創(chuàng)下被世人稱贊的大功勞。 他為人子,為人父,夾在中間,卻沒有做出任何突出功績。 他不嫉妒,但絕不想落后太多。 …… 內(nèi)侍見扶蘇眼底露出一抹倦色,也不敢多勸什么,只擔(dān)憂地換了兩根蠟燭,撥亮堂后,便躬身離開。 他剛剛關(guān)上殿門,恰好看見淳于越博士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長公子可在?”淳于越道。 內(nèi)侍拱了拱手,心疼扶蘇公子,便低聲道:“哎,長公子一宿未睡,淳于越博士若無緊要公事,不如稍微晚些再……” “是要事!你速速進去看看,若長公子睡下了,我便離開,若無,那勞請通報一聲。”淳于越擺擺手,一副不想與內(nèi)侍多交流的模樣。 內(nèi)侍一哽,聽這話就知道不是緊要公事,他忍不住道:“長公子需要休息……” “我知道,所以勞煩你進去看看,睡了我就走?!?/br> 內(nèi)侍:…… 你是個傻子嗎?! 在這種偏殿怎么可能好好睡!我不想讓你進去是不想增加扶蘇公子的工作量啊! 淳于越見內(nèi)侍沒有動靜,眉毛一豎,語氣有些不善道:“你攔在殿外門口做甚?莫不是你鬼鬼祟祟做了什么不利長公子的事,不敢讓我進去?你且讓開,別拿著個雞毛當(dāng)箭令。” 內(nèi)侍差點氣得仰倒,幾乎是哆嗦著說:“怎,怎可血口噴人?!?/br> 淳于越和內(nèi)侍都是壓低嗓音說話,奈何兩人的影子在殿門口晃來晃去,引起了扶蘇的注意。 扶蘇捏了捏眉心,道:“進來。” 殿門被“嘎吱”推開,露出勉強擠出笑容的內(nèi)侍,以及滿臉擔(dān)憂的淳于越。 扶蘇起身道:“先生請進。” 淳 于越對內(nèi)侍哼了一聲,迫不及待地大邁步走進來,似是想到什么,淳于越迅速轉(zhuǎn)身,反手就將殿門合上,然后他重新快步走向扶蘇,語氣很急促道:“公子,這百越之事,值得警惕呀。” 扶蘇抬眉,他道:“何事值得大驚小怪?” “長公子還不知曉?”淳于越疑惑了一下,緊接著壓低了嗓音,語氣帶著點憤怒,“虎符,定越劍!莫非有人欺下瞞上?” “知曉?!狈鎏K微微頜首,臉上露出一絲絲欣慰,“阿嬰不愧是咸陽小神童,去百越之地,竟也能發(fā)揮如此大的作用。當(dāng)?shù)眠@般稱贊?!?/br> 淳于越:?。。?/br> 一時間,殿內(nèi)陷入詭異的安靜,好一會后,淳于越才干巴巴地開口道:“長,長公子,您,您真的,真的是這么想的嗎?” 扶蘇好笑地看著淳于越,道:“自然?!?/br> 淳于越嘴角拼命抽搐,他忍不住道:“長公子,陛下這般愛重嬰小郎君,您認為……合理嗎?” 扶蘇一愣,聲音冷淡下來道:“淳于博士慎言!父皇想如何行事,不容他人置于。” “是是是。但……可,可是……”淳于越手心都快被撓出血印子了。 長公子??!你是不是有點純良過頭了? 陛下對待嬰小郎君的方式擺明不正常,擺明是在鋪路?。?/br>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十年二十年后,足夠嬰小郎君組建起一起龐大的勢力集團。到時候,誰登基可就說不準(zhǔn)了啊。 淳于越深吸一口氣,拱手道:“長公子,某些話不是為人臣子該說的,但今日臣不得不說,陛下寵愛阿嬰幼子可以,但虎符、定越劍,乃象征權(quán)皇權(quán),長公子不得不謹慎……” 扶蘇:? 他一開始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甚至在想自己是張嬰生父的事是何時暴露的? 等聽到后面,他懂了。 他甚至明白今日偏殿為何典客與張蒼兩人之間火光四射。 典客應(yīng)該是為了三弟在出頭,故意扔出百越之地作為話頭,一方面是為了試探他的態(tài)度,二是為了慫恿起他去試探阿嬰的虛實。 看來他們真的將張嬰誤會成了父皇的兒子,并將其視作可能成長為競爭對手的幼虎。 “淳于博士不用擔(dān)心。” 扶蘇忍住笑,緩緩搖頭,他見淳于越還想說什么,只低調(diào)地透露了一句,“嬰小郎君并非父皇的幼子?!?/br> 淳于越抿了抿唇,半晌,才道:“扶蘇公子,敢問是誰與你說的?” “父皇。”扶蘇道。 扶蘇本以為搬出來父皇,今日的對話就該塵埃落定了,沒想到淳于越卻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頓了頓,淳于越小心翼翼地提示道:“長公子,要不再查查?” 扶蘇一愣,轉(zhuǎn)而失笑道:“我相信父皇。” 淳于越一張老臉憋得通紅,忍了忍,開口道:“但長公子不是說過,陛下在某些事情上也不一定是正確,不能固執(zhí)己見……”長公子,拿出你在政策上懟陛下的叛逆勁??!調(diào)查起來??! 扶蘇好笑地看著淳于越“苦口婆心”,他忽然有點點明白,父皇明明早就知道張嬰的身份,卻沒有急著告訴他的原因。 扶蘇輕輕地打斷對方,帶著點惡趣味,笑了笑道:“你儒家也說,百善孝為先。父母之所愛亦愛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政事,我還能站在大秦的立場,說一說,但家事,我自當(dāng)聽從父皇,不必多言?!?/br> 淳于越痛心疾首,道:“即便……危于性命?” 扶蘇笑了笑,點頭“嗯”了一聲。 淳于越:…… 第一次想把《孝經(jīng)》給吞了。 愚孝使不得?。?/br> 第152章 千里之外,同樣得到消息,然后匯聚在一起的六國余孽們,悲喜交加。 長沙城的一處奢華的莊園。 夜幕降臨,從門庭外看著靜悄悄,空無一人。 但若提燈走進,便能發(fā)現(xiàn)回廊上每隔二十步便站著一位手持利刃的家仆,七轉(zhuǎn)八繞地走上一刻鐘,便能瞧見一處假山,繞到假山后方,這才能看見一個燈火通明的大宅子。 掀開門簾,數(shù)十人端坐在前廳,或竊竊私語,或凝眉深思,或沉默喝酒。 秦越交易港口的成立,西甌首領(lǐng)身死,百越臣服大秦,以及張嬰在天地祭壇得到定越劍的事。 無數(shù)條消息匯集在一起,大秦的變化太快,百越被滅得猝不及防,令他們不得不暫時放下彼此的成見與忌憚,齊聚一堂。 前廳中,有一位站著的謀臣特別顯眼。 此人正是提前離開百越報信,剛剛才得知姬公子身死的鄭孟。 他手中拿著姬成寫的帛紙,展開給眾人看。 他悲戚道:“諸位。姬公子為了刺殺秦王才是舍身忘已地留在百越,奈何卻被jian利所害。那豎子竟敢拿姬公子的人頭作給大秦的投名狀,可恨可恨?!?/br> 他說到這,眾人紛紛點頭,一起怒斥暴秦可恨。甚至還有人說到自己家過去的某某也是被叛徒殺害,獻給暴秦,作為榮華富貴的敲門磚。 但是當(dāng)鄭孟努力揮舞著手臂,憤怒地說,要趁著暴秦尚未徹底收服百越,出兵刺殺暴君的時候。 前廳眾人又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