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天地祭壇上，不光供奉著大秦信仰的水德，也就是青帝，還有百越各族信奉的伏波神。

    再者，供奉上去祭品也不一樣，比如，不止五谷，還多了百越的農(nóng)作物特產(chǎn)，祭酒方面，并不是粟米酒，而是果酒，牲畜也不一樣，并非只有豬、雞、羊，還多野牛，鱷魚甚至還看到一頭小象。

    最后，還多布置了一個用于祭祀的小型血池。

    太仆算的吉時一到，祭祀開始。

    奉常們點燃了爐火，同時一刀刺中牲畜，直到鮮血盈滿整個小血池才停下手中的刀。

    太常卿引導著嬴政上前，先抓著一把五谷扔入火爐，誦念天地，嬴政則在主神位前行跪拜之禮，嬴政跪下之后，其他朝臣們，甚至祭壇之外的黔首們紛紛跪下。

    迎神后為奠玉帛。

    嬴政起身，依次將男女玉人、玉琮、玉璜、牲畜等也都扔進火中，即完成向天神進獻玉、帛的流程。

    當火爐之中的祭品漸漸消失，濃煙飄起。

    嬴政再行禮，如橋、王翦、張嬰等人依次行禮。

    之后，嬴政端起了祭酒，奉常雙手捧著祝文來到張嬰面前。1

    張嬰接過了祝文，翻開，忽然瞳孔一縮。

    他沒有動，

    奉常誤以為張嬰有些緊張，忍不住低聲道：“小郎君，可以開始念了?！?/br>
    張嬰抬頭瞟了對方一眼。

    此時，奏樂聲已經(jīng)停止，祭天儀式靜悄悄，所有人都等著張嬰誦讀祝文。

    張嬰始終沉默。

    奉常見狀有些急了，他壓低聲音道：“小郎君，吉時已到，祭天儀式可耽誤不得。要不這祝文給老夫，老臣來幫你……”

    【系統(tǒng)，你沒問題吧。】

    【放心吧！有系統(tǒng)日志在呢?！?/br>
    張嬰放下心來，他對奉常隱晦地搖了搖頭，然后口齒極為清晰地開始念誦祝文。

    等祝文全部念誦完畢，奏樂聲再次響起。

    張嬰正準備退到一側(cè)，思索下誰在故意坑他，忽然被站在旁側(cè)的郎官給攔住。

    郎官笑瞇瞇地伸手，示意他站在祭壇靠下的中心位置。

    張嬰一愣，發(fā)現(xiàn)那兒只站著五名將領(lǐng)，王翦、王賁、趙佗、屠睢，他乖巧地走過去，站在c位。

    這時，就見一位郎官從臺階之下雙手捧著一柄長劍緩緩走上來。

    嬴政也緩步來到祭壇中央，背對神靈，面對眾人。

    “大秦征越，在朝臣將士之功，在天下黔首之擁。至此，百越歸心，大秦特設(shè)南海郡、桂林郡……”

    說到這，嬴政打開一份帛紙，“今日，一為祭祀天地，普天同慶。二為封賞功臣。”

    說到這，嬴政先按王翦、王賁、的順序說功勞封賞，然而在說到第三個人時，他喊到了張嬰。

    眾人皆是一愣。

    就連張嬰自己都呆住了。

    嬴政并沒有直接說要封賞什么，但他從郎官手中接過了一柄長長的劍。

    他注視著張嬰道：“張嬰，兩年以來，功勛碩碩，朕暫不封賞，待丞相府會商定，再在以王書班行封賞。此乃定越劍，是墨家煉劍宗師效仿定秦劍所制。

    此次征戰(zhàn)百越，若非你數(shù)次巧思妙計，我大秦只怕在這還要多損耗數(shù)萬老秦人不止。你于大秦功不可沒，特賜定越劍，望你如虎添翼，與日俱進！”

    眾將士：?。?！

    定越劍！

    光聽這個名字就非同凡響啊，畢竟他的兄長定秦劍可是一把象征身份的天子劍！

    這樣的長劍居然賜福給張嬰？

    初一想，會想覺得很沒有道理，太浪費。但仔細一想，好像將定越劍賞賜給任何一位將軍，其他在百越將軍都會有不服氣的地方。

    因為自張嬰抵達后，征服百越的方式和進程就好像與戰(zhàn)爭走遠了，換句話說，沒有任何一位將軍立下了足以服眾的拿定越劍的大功勞。

    張嬰愣愣地看著嬴政靠近。

    嬴政垂眉，道：“接賜劍?！?/br>
    對方的表情過于肅穆，一時間張嬰也嚴肅起來，伸出rou乎乎的雙手。

    這一柄劍，近看更是長，他雙手接過，好沉，沉得他幾乎拿不住，好在左右兩側(cè)的將軍都幫忙悄悄使力頂了一下，才沒造成現(xiàn)場掉劍事故。

    他將其抱緊，細細一看，劍格兩面是黑色琉璃玉鑲嵌，劍柄上繡刻著蛇身，劍頭是一口咬住蛇頭的玄鳥。

    咦？

    這不就是那一柄，他跟著嬴政一起，親眼看著從工匠手中浴火重生的長劍么。

    ……

    等嬴政說完大賞三軍。

    祭壇上下爆發(fā)出濃烈而激奮的喝彩聲。

    張嬰抱著劍，剛退到一邊準備好好想一想今天的那一絲微妙和坑。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旁邊的大手輕輕拍了拍。

    他抬頭，恰好與嬴政的雙眸對視上，對方道：“阿嬰，有何變故？”

    張嬰一愣，沒想到今日如此繁忙的仲父，居然還能細心觀察到他這邊的

    狀況。

    他低聲道：“仲父，剛剛奉常給我的祝文，空無一字?！?/br>
    嬴政瞳孔一縮。

    第150章

    嬴政眸光暗了一秒，從張嬰手中接過長劍，同時領(lǐng)著張嬰走下祭壇。

    他開口道：“具體說說?！?/br>
    張嬰就從如橋告知他要念上祭祀祝詞，這事開始說，一直說到奉常給他的祝詞沒有字。

    嬴政身體一頓，握張嬰的小手更用力了一些，道：“你不知要念祝詞？”

    張嬰點了點頭，恍惚間一個微妙的念頭炸出來，他看向嬴政道：“仲父，這不是你給我準備的驚喜之一？”

    嬴政伸手彈了一下張嬰的眉心，語氣帶著點無奈道：“祭祀天地是何等大事。誦讀祝詞又是何等重要。怎可能不提前與你說?！?/br>
    “哎呀，我就說嘛。”張嬰到底不是古人，沒有發(fā)自內(nèi)心地對祭祀天帝的崇拜與畏懼，所以才會忽視過去，“仲父，這內(nèi)鬼這么厲害嗎？”

    “你先休息。”嬴政并沒有正面回答張嬰的問題，“三日后，我們啟程回咸陽?！?/br>
    張嬰一驚，道：“要回去了？”

    “想留在這？”嬴政訝異道。

    張嬰嘴角抽抽，道：“不是。扶蘇阿兄上回來了一份信，布置的課業(yè)，我還差一點沒有寫?！?/br>
    嬴政道：“何也？”

    “是關(guān)于大秦貴族商戶的一些應對措施。”張嬰說完，想了想，將信中的內(nèi)容簡單口述。

    扶蘇給張嬰寫的回信中，不僅有思維導向式的舉例子，還額外布置了幾道大題。

    比如，讓他提前分析，秦越市場可能遇上的突發(fā)狀況，以及被政策針對的大秦貴族商戶，他們有可能采取什么避稅手段，以及我們要如何提前預設(shè)措施。

    關(guān)于秦越交易突發(fā)事件，張嬰已經(jīng)將大秦人趁著百越市沒有“卷”薅大秦稅收羊毛的事給寫上去，同時也寫了他的應對措施。

    但大秦貴族商戶方面，他壓根沒看到人，這沒有調(diào)查，他就沒有寫下相對應內(nèi)容。

    等張嬰說完，嬴政沉吟片刻，道：“你小子有多久沒去暗月河港口?！?/br>
    “啊？”張嬰一愣，“有二十來日了?！?/br>
    “你去看看便知?！?/br>
    “真的？仲父只是在賣關(guān)子？不是想要趁機想調(diào)開我……哎呦。”

    張嬰話還沒說完，嬴政一指彈工就彈張嬰的額頭，沒好氣道：“混賬小子，妄自揣度皇帝心思可是大罪?？磥淼媒o你找個吏師先生，好好學一學?！?/br>
    “不！仲父就是頂頂好的夫子，再沒比仲父更好的啦！我……我去，馬上去！”

    張嬰討好的話都不敢多說，嘿嘿一笑，拔腿就跑，生怕仲父再多說兩句，興致一來，直接就給他定死了一位先生。

    那日后豈不是，作業(yè)加作業(yè)，越發(fā)造孽。

    ……

    “這小滑頭！”

    嬴政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張嬰的背影徹底離開，嬴政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回頭給了趙文一個銳利眼神，然后向著相反的方向慢走，直到來到一處隱秘的大樹下才停下。

    嬴政轉(zhuǎn)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跟過來的趙文、王賁、辛勝、奉常還有幾位郎官。

    “趙文，你前日是如何與我承諾的?！辟溲鄣?。

    趙文心里一緊，撲通一聲他直接跪下，開口道：“陛下，是老奴大意了，之前盯著的細作沒出現(xiàn)異動，老奴便以為這次的事……”

    “多說無益?！辟[擺手，先是看向王翦、奉常，“辛勝將軍，立刻率軍封鎖整個暗月河港口，禁止任何船只離開。王賁將軍，你帶兵去搜查百越部落，膽敢反抗者，都當窩藏逆賊處理?！?/br>
    王賁和辛勝彼此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同時拱手道：“是！”

    嬴政看向趙文，道：“你也

    去。若這樣還擒拿不下細作……”

    “請陛下放心，老奴誓死捉拿！”趙文跪下行禮道。

    “兩日之內(nèi)?！?/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