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個個的，怎么都過得跟齋戒似的，酒不能碰, 煙也不沾了。”他說著嘆氣，“這一行發(fā)展起來就是規(guī)矩越來越多。”

    程星燃沒搭話。

    謝寒周：“放到以前，就限制抽煙喝酒這兩項，我估計得跟俱樂部干上幾架，不是他們把規(guī)矩改了就是我走人?！?/br>
    程星燃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說話能不能收斂一點。”

    不是問句。

    謝寒周一愣，“嘿”一聲，又恍然大悟：“哦——怕在小meimei面前影響你形象？”

    程星燃越不讓，他就喜歡對著干，謝寒周對江晚道：“我跟你說，他現在就是裝的沉穩(wěn)，他過去那樣子，嘖?！?/br>
    江晚一怔：“過去……什么樣子？”

    “過去他那狂勁……”謝寒周疑惑，“不是，你不知道？我看那網上不是說你粉了他五年么？”

    他說完，程星燃也轉過頭。

    江晚：“……”

    她不是已經把微.博上都刪干凈了嗎，這人怎么會知道？？

    江晚在桌子下面扯了扯塑料桌布：“我……”

    “哦，不過五年……算起來也差不多，他那好像還是進aog之前的事了，高中那會吧，你不知道也正常?！敝x寒周自顧自地回答，“程家的大少爺，跑去打電競，當時哪里有電競這個說法，就叫打游戲，不務正業(yè)。”

    “那時候，學習家境最好的學生跟家長老師對著干，多酷啊，當年好幾個跟他一起打的兄弟都是這么來的，你不信回去問問隊里的……我想想，陳鋒和鐘明?！?/br>
    “不過他就因為這個，差點沒得跟家里決裂，這事我們那一片都知道。”

    江晚還是第一回 聽到有關程星燃的過去，她眼睛微微睜大，非常感興趣地望向謝寒周。

    她的反應讓謝寒周更來勁了：“還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他這人，一開始都沒看上aog，直接找的我，要進z6?！?/br>
    “所以我說他狂么，五年前，z6在整個fps界都制霸，一個新人，上來就要進最強的隊?！敝x寒周道，“但我沒答應，然后你知道他說什么？”

    江晚下意識看向程星燃。

    程星燃垂著眼睫，很安靜。

    他似乎也在回憶，往日的溫沉消失不見，眉眼間透出她從未見過的淡漠，恍惚能窺見一絲昔日的影子。

    江晚看入了神，喃喃問：“說什么？”

    “他說……”

    “你找我就是來說這些的？”程星燃出聲打斷，“懷念過去？”

    “咋的，我失業(yè)還不準我emo一下？”謝寒周給他說得一愣。

    只一瞬，程星燃又恢復了讓江晚熟悉的溫和，他笑道：“你知道你這樣子像什么嗎？”

    “像什么？”謝寒周問。

    程星燃沒說話，只朝著旁邊轉過視線。

    隨著他的目光，江晚和謝寒周紛紛望過去。

    兩桌之外，三個老頭正在喝酒。

    其中一人眼淚婆娑：“當年這件事，他也記得，對吧？”

    另一老頭顫顫巍巍地倒酒，倒一半灑一半：“對，那時候你才十七.八歲……”

    就差沒再放一首最美不過夕陽紅。

    “……”江晚差點沒憋住笑。

    謝寒周咬牙：“你……”

    好在服務生端上了菜，成功化解紛爭：“您的菜齊了哦，要上米飯嗎？”

    “不……等等。”程星燃說到一半，“上一碗?！?/br>
    “好的?！狈丈鷣淼煤芸?。

    他抬了抬下巴：“放她那里?！?/br>
    “謝謝?！苯硪驳拇_餓了，她埋頭扒了幾大口白米飯。

    程星燃：“吃點菜。”

    “喔。”江晚夾了一筷子菜。

    謝寒周端著酒杯，這波互動讓他盯著程星燃看了好幾秒，沒由來地眉頭一跳。

    他剛準備開口，程星燃手機突然響了。

    是輝哥。

    后者起身：“接個電話?！?/br>
    謝寒周知道怎么回事：“訓人的來了?！?/br>
    江晚扒飯的動作停下，嘴邊還沾著個小米粒，程星燃的背影已經到了店門外的拐角。

    她也摸出手機，果然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輝哥打的。

    “是來訓我的……”江晚估計是直播的事被發(fā)現了，抽了張紙，擦干凈嘴就想跟過去。

    “別。”謝寒周把她攔下，“他把你帶出來，就是不想讓你挨訓，你怎么還往臉上送呢？”

    江晚“啊”一聲，小臉蛋一紅，坐了回去。

    桌上沒了程星燃，頓時安靜不少。

    謝寒周喝著小酒吃著小菜，對著突如其來的寂靜還有點不適應，心想這小姑娘是有點怕生？

    擔心嚇到她，謝寒周沒先開口說話。

    但十分鐘過去，江晚把碗里的白米飯吃了一半，還是半點要跟他交談的意圖都沒有。

    反倒是往程星燃那邊望了好幾回。

    “你放心，教練那點話對他造成不了多大殺傷力?！苯淼诹纬沁咁┑臅r候，謝寒周看不下去。

    “……”江晚腦袋更低，“喔?！?/br>
    餐桌上繼續(xù)安靜。

    好歹也是昔日在電競圈坐穩(wěn)顏值選手這一掛的人，女粉也占過半壁江山，謝寒周突然有點自我懷疑。

    他真的老成這樣了？至于讓人小姑娘連半個眼神都不屑給他？？

    又等了兩分鐘，謝寒周憋不住了：“那什么，你聽說過我吧？”

    “嗯？”江晚茫然。

    謝寒周：“……”

    謝寒周提示：“z6的。”

    “喔。聽說過?！痹瓉硎钦f這個，江晚點點腦袋。

    謝寒周都還沒來得及喜悅，她又認認真真回憶了一下，然后道：“你每次頒獎都站在fire手邊，拿了兩年亞軍，我記得的?！?/br>
    不過只記得有這么個人，記不清是啥樣。這句話江晚想了想，還是沒講。

    謝寒周：“？”

    他在心里說別急，小姑娘，和程星燃說話都臉紅，多少害羞的，再等等。

    結果這一等就又沒話了。

    他甚至懷疑程星燃就是帶她過來搞人心態(tài)的：“不是，你就……沒什么話要跟我說嗎？比如什么問題之類的？”

    “?。堪　苯碚?，驀地，她眼睛一亮，“有！”

    謝寒周也活過來了，忙說：“你問?！?/br>
    “那個……”江晚臉頰微燙，壓低聲音。

    謝寒周也側頭洗耳恭聽。

    他于是聽到江晚小聲問：“我想問問，你剛才說……程星燃，他找你入隊的時候，跟你說了什么呀？”

    “？”謝寒周差點把酒杯晃到地上去。

    他表情太過于裂開，江晚本來就心虛，眨眨眼縮回來：“不方便說的話就算了……”

    謝寒周深吸一口氣，還沒緩過來，程星燃已經回來。

    見他二人的姿態(tài)，按住椅背的手停下：“在聊什么？”

    “！”江晚一秒坐直，“沒沒沒，沒什么，輝哥找你說什么了？是說我直播的事嗎？”

    “……”看這變化，這區(qū)別對待，謝寒周就更沒話說了，蔫了吧唧繼續(xù)喝悶酒。

    程星燃眉尾抬了一下，也沒追問：“提了幾句，沒事，不用擔心?！?/br>
    “喔。”

    把天聊死了，這頓飯成功的沒能吃太久。

    謝寒周酒也沒人陪著喝，煙也不準抽，越看越覺得自己怪多余，填飽了肚子就溜之大吉。

    吃飯的地方是謝寒周選的，結完賬，程星燃掃了一眼江晚面前只動過一半的白米飯，以及滿桌辛辣生冷的菜。

    回基地的路上，程星燃讓江晚在門口等著，再回來，他手里拎了一杯熱奶茶和一大份熱騰騰的粉絲煲。

    江晚還想著回去隨便吃點餅干，見到這兩樣東西，人還有點懵。

    “不愛吃？”程星燃問。

    “不……不是，我愛吃的?！苯碜類鄣氖澄锲渲芯陀蟹劢z煲，高中晚自習沒少點。

    她接過來：“謝謝?！?/br>
    “不客氣?！?/br>
    按照電競少年們的作息，其他人這時候都才剛剛起床去訓練室。

    基地餐廳里沒人。

    江晚把粉絲煲打開，對著香味口舌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