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 第267節(jié)
幾十秒鐘過去, 強光才慢慢消失。 謝黎瞇著眼睛,半晌才看清周圍的布置。 這似乎是一個審訊室, 四面都是森白冰冷的金屬墻, 正前方是一個監(jiān)控攝像頭, 檢測到她的頭部運動,立刻轉(zhuǎn)動對準她。 謝黎視力不錯, 堪比狙擊手, 一眼就看清了監(jiān)控攝像頭上生物科技的標志。 昏迷前的畫面,如轉(zhuǎn)瞬即逝的靈光, 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一切都串連起來了。 謝黎是個警察,她在追查一樁懸案,追查了將近三個月, 最后發(fā)現(xiàn)所有線索都指向嶼城郊外的一座森林公園。 很神奇,對吧? 嶼城是一座高度自治的城市, 它不屬于任何國家, 也不屬于任何種族,只屬于生物科技。 坊間傳聞,生物科技為了壟斷農(nóng)業(yè)和制藥業(yè),曾故意投放人造病毒,使枯萎病大規(guī)模流行, 造成農(nóng)作物和植物大面積死亡。 據(jù)說,蜜蜂之所以滅絕, 也是生物科技一手促成的——傳粉昆蟲的消失,不僅能讓農(nóng)作物產(chǎn)量驟降,也能讓食物鏈驟然斷裂。 當植物枯萎、動物滅絕,人們再想吃到蔬菜禽rou,再想培育綠植、飼養(yǎng)動物,就只能去生物科技的官網(wǎng)訂購。 生物科技的官網(wǎng)應有盡有,在那里,甚至能買到“蜜蜂機器人”的授粉次數(shù)。 公司從上到下,都是一群無利不起早的鬣狗,恨不得把空氣都明碼標價。 然而,他們卻耗費數(shù)十億美金,在郊外建起一座上千公頃的森林公園——無論是造價還是占地面積,都遠遠超過了嶼城的市中心。 這太詭異了。 ——貪婪的鬣狗為獵物修建了一座宏偉而豪華的森林公園。 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想利用這座公園,更好地進行狩獵。 謝黎收到線索以后,猶豫再三,還是穿上皮夾克,走了出去。 破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只是想看看這座公園有多詭異。 然而,她剛走進公園,就后悔了。 ——左眼的掃描功能告訴她,公園里面全是地雷,密密麻麻的激光絆發(fā)式地雷。 這種地雷,只要感應到人的位置就會爆炸。 不像松發(fā)式地雷,還會給拆彈專家留一段表演時間。 謝黎臉上表情沒什么變化,心率卻飆升到一百八。 她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過身,想要快步離開公園,下一刻,卻聽見一聲短促而尖利的哨響—— 麻-醉-槍發(fā)射的聲音。 她后頸一麻,緊接著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再度醒來時,就坐在了審訊室里。 這時,外面?zhèn)鱽砟_步聲。 “嗒、嗒、嗒——” 審訊室的隔音效果一般都很好,她卻可以聽見外面的腳步聲,說明這是對方故意讓她聽見的,想讓她感到壓力。 就像一開始直射眼睛的強光燈,這都是審訊時的慣用手法。 作為警察,她太清楚什么是審訊。 孤立、施壓、紅白臉。 這些都是審問的基本技巧。 再過兩分鐘,說不定會進來一個面相和善的公司員工,給她端茶送水,遞上干凈的熱毛巾,連聲道歉,博取她的好感。 她經(jīng)常跟公司打交道,對他們的套路再熟悉不過。 果不其然,就在這時,金屬閘門轟然開啟。 謝黎的眉毛輕輕動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抬眼。 來的是熟人。 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身材高大,長相英俊,面容溫和而親切?! ≈x黎認識他,生物科技研發(fā)部門的副主管,克雷格。 別看他一舉一動都彬彬有禮,讓人如沐春風,實際上不止一次被指控一級謀殺罪。 然而,不管他被指控過多少次,最終結(jié)果都是“證據(jù)不足,無罪釋放”。 謝黎每次看到他的笑容,都打心底覺得渾身發(fā)冷。 “抱歉,嚇到你了。”克雷格朝她微微一笑,“又見面了,謝小姐,你還是像以前一樣美麗?!?/br> 謝黎不吃這一套:“請叫我謝警官?!?/br> “好的,謝警官?!笨死赘駨纳迫缌鳎瑳]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公司對警察一向尊重有加。你放輕松,我們不會對你怎么樣,只想問兩個問題?!?/br> 尊重有加,指的是“審訊室”、“手銬”、“強光射眼”和“焊死在地上的金屬椅子”。 換作其他人,聽見他這樣睜眼說瞎話,可能會當場冷笑出聲。 謝黎卻十分平靜:“什么問題?” “你來這里干什么?”克雷格說。 “查案子?!?/br> “什么案子?” 謝黎說:“無可奉告?!?/br> “這樣可不行,”克雷格無奈似的搖了搖頭,“謝警官,我很敬重你的為人,所以從來沒有真正為難過你……但這次不一樣,謝警官,如果你不老實交代來這里的意圖的話,即使我對你很有好感,也保不住你……” 他開始施壓了。 謝黎端正坐姿,準備迎接下一個人的登場。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接下來,審訊室會再度陷入黑暗,然后另一個人粉墨登場,用強光燈反復照射她的眼睛,冷漠而機械地審問她。 一旦她拒絕回答,就會被電擊。 等她撐不住時,克雷格才會繼續(xù)施展他的懷柔手段。 事態(tài)發(fā)展卻稍微超出了她的預料。 ——審訊室的警報響了。 這太奇怪了。 克雷格是研發(fā)部門的副主管,他只會出現(xiàn)在一個地方,那就是研究所。 而研究所一般只有發(fā)生一級生化事故,才會觸發(fā)警報器。 真的有那么巧嗎? 她前腳剛進審訊室,后腳研究所就發(fā)生了一級生化事故? 不會是公司的審訊新套路吧? 謝黎眉頭微皺,警惕地看向克雷格。 克雷格的臉色卻難看極了,幾近慘白,不可置信地看向?qū)徲嵤业木瘓笃鳌?/br> 謝黎跟他打交道沒有十次也有九次,這是他第一次露出這么恐慌不安的表情,仿佛接下來會發(fā)生極其可怕的事情。 “怎么了?”她忍不住問道。 克雷格沒有理她,甚至顧不上她還在旁邊,就打開通訊器怒吼道:“——別他媽告訴我,你們是手抖按錯了!” “……” 通訊器另一端,傳來“滋滋”的電流聲,緊接著是一聲尖銳凄厲的慘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仔細聽的話,甚至能聽見血rou內(nèi)臟被掏出來的黏膩聲,令人頭皮發(fā)麻。 謝黎看著這一幕,不由面露疑惑,這到底是不是公司的新劇本? 表演這一出給她看的意義在哪里,她又不會被這種劇本蒙騙。 十幾秒鐘過去,一個男人顫抖恐懼的聲音才響起來: “……不、不是我們的問題……都是他!他肯定謀劃了很久……他早就連上了研究所的計算機……他在玩弄我……它來了,它在擴張,它在寄生,它想侵占整個研究所!” 通訊器那邊,男人似乎被嚇破了膽,語不成句,人稱代詞顛三倒四,一會兒是“他”,一會兒又變成了“它”。 謝黎臉色微妙,心說演的吧,哪有這么巧的事情,她剛被抓,公司就鬧生化危機了。 她琢磨片刻,語氣誠懇地說:“你們別演了,我是不會招……” 克雷格看也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出審訊室。 金屬閘門自動合攏。 一時間,整個審訊室只剩下她一個人。 警報聲尖利刺耳,刺眼紅光不停閃爍。 謝黎坐在審訊室的金屬椅子上,看著手腕上的手銬,不知為什么,手臂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炸了起來。 她控制不住地一激靈。 是錯覺嗎? 室溫好像突然下降了一大截。 克雷格應該不會這么缺德吧,臨走前還把空調(diào)溫度調(diào)低了。 謝黎閉上眼睛,攥緊拳頭,極力蜷縮起身體,不讓體溫流失得太快。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過兩分鐘,就會有一支荷槍實彈的警衛(wèi)隊從外面經(jīng)過——謝黎可以聽見他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然而不到幾秒鐘,腳步聲就變成了慘叫聲、骨骼斷裂聲和血rou橫飛的可怖聲響。 接著,再也沒有聲音傳來。 是危機平息了,還是警衛(wèi)們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