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 第218節(jié)
ai的信息跳了出來: 「就是現(xiàn)在,告訴他,你想擁有絕對的自由。」 第149章 chapter 40 明瑯知道這句話絕對有詐, 但她又有種該死的好奇心,想知道這句話會引發(fā)怎樣的后果。 ——假如不會讓沈澹月失控,ai為什么要反復強調(diào)這句話? 撮合她和沈澹月在一起嗎? 明瑯又不是傻子。 沈澹月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制約ai的存在。 除非生物科技在創(chuàng)造ai時, 給它設(shè)置了一條“情侶勸和不勸分”的算法紅線, 否則它幾乎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說對沈澹月有利的話。 所以, ai為什么要一直強調(diào)這句話呢? 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絕對的自由”嗎? 這時, 沈澹月似乎注意到她振動的手機, 眼神冷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語氣卻緩慢含笑: “是那堆電子元件,在教你怎么擺脫我嗎?” 明瑯想了想, 直接把手機扔給沈澹月:“你自己看?!?/br> 沈澹月一怔, 反手接住拋來的手機,垂眼瞥了一眼, 沒有說話。 明瑯希望他們兩個直接打起來,別讓她這個中間商賺差價:“怎么樣,你覺得我應該說出這句話嗎?” 沈澹月又看了一眼手機??赡芤驗椴恢浪敫墒裁? 他的眼神有些難以形容,有憤怒, 有嫉妒, 有輕蔑……數(shù)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突出的居然是迷惑。 假如明瑯想要自由,她應該聽從ai的指揮,當機立斷說出那句話。 可是,她沒有。 反而把手機拋給了他。 為什么? 難道她不想再逃了嗎? 良久, 沈澹月才緩緩說道:“……這世上并不存在絕對的自由,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 給你相對的自由?!?/br> 明瑯點點頭:“我猜也是?!?/br> 沈澹月盯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幾乎要從迷惑變成迷茫了:“我不能給你絕對的自由,你沒什么想說的嗎?” “即使是烏托邦,也沒有絕對的自由?!泵鳜樒婀值?,“你以為你是誰,可以給我絕對的自由?” 沈澹月陷入沉默。 可能因為明瑯的一舉一動,太讓他迷惑了,他一身冷灰色風衣,黑手套浸滿鮮血,攥著一個山寨機,站在成千上萬顆骷髏頭組成的黑霧下的畫面……竟顯得有些滑稽和可笑。 不知過去了多久,沈澹月才開口說道: “……我沒辦法給你絕對的自由,但我可以給你我的自由。” 明瑯沒想到他會這么說,愣了一下。 “‘絕對的自由’是一個不可能實現(xiàn)的概念,”沈澹月平靜地說道,“我的自由卻不是?!?/br> 他走到明瑯的身前,垂下銀白色的眼睫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后面上萬顆骷髏頭也向她投去黏稠猶如實質(zhì)的視線。 “——我收回以前的話,”他說,“我不會跟你平分權(quán)力。我給你驅(qū)使我的權(quán)力。” 空氣似乎安靜了一剎那。 一時間,只剩下風沙呼嘯,以及黑霧中無數(shù)顆骷髏頭驚恐不安的絮語。 “你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他看向她的視線貪婪而癡迷,令人直起雞皮疙瘩,聲音卻輕描淡寫,“包括讓我自裁。雖然不一定成功,但量子態(tài)生命體并不是永生不死的存在,只要多試幾次,總有一種辦法可以殺死我?!?/br> “……瘋子。”明瑯喃喃道。 “你也可以讓我交出高科公司和反公司聯(lián)盟?!?/br> 沈澹月伸出手,按住她的后頸,手指冰冷如尸體,摩-挲的動作卻狂熱而激動,甚至有些顫抖: “我之前那么對待你,剝奪你的自由,給你戴上項-圈和鎖鏈,你難道不想懲罰我嗎?” 明瑯眼角微微抽搐,覺得他越說越離譜:“我要怎么懲罰你?” “你想怎么懲罰我都行。”他冷靜地說,“買通記者,編撰丑聞,或者直接把我做的事情告訴大眾,讓我的聲譽一落千丈;抑或以我的名義,跟生物科技合作,讓人們認為我是個兩面三刀的小人。還有最簡單的一個辦法——” 他頓了頓:“告訴人們,我是一個怪物,可以cao縱和集合鬼魂,輿論自然會倒向你?!?/br> 明瑯想過沈澹月可能會對囚禁她這件事后悔,讓她殺他幾次懲罰他什么的。 但她沒想到沈澹月這么厭憎自己,每一個懲罰方案都是奔著社會性死亡去的,沒有給自己留下半條退路。 明瑯有些哭笑不得:“這也太減我功德了……我腦子有點亂,你讓我想想?!?/br> 不知沈澹月從這句話中理解到了怎樣的意思,他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恐怖至極: “你不想要我的自由?” 他似乎對黑霧中的骷髏頭擁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話音落下,上萬顆森白的骷髏頭也狂亂焦躁地喃喃起來,發(fā)出尖銳刺耳的齒擦聲。 “是的,”明瑯并不怕他,平靜點頭,“我不想要你的自由?!?/br> 在沈澹月表情變得更加扭曲之前,明瑯迅速說完后面的話: “我想要一段自由、平等、正常的戀愛……我要你的自由干嘛,給自己添堵嗎?不是每個人都是瘋子和控制狂,我沒這方面的癖好,你以后也把自己的怪癖收一收,別總是犯病?!?/br> 沈澹月頓了一下。 明瑯的回答似乎是……原諒他了。 如果是以前,沈澹月面對如此輕易的原諒,只會感到暴怒和恥辱;他為了尋求她的原諒,幾乎付出了一切,甚至手把手教她如何毀掉自己。 她卻不要他付出的一切,也不想懲罰他……以前的他可能會非常惱怒,翻來覆去地思考,她憑什么不要? 現(xiàn)在,他卻只感到恐慌不安。 她什么都不要。 她對他無欲無求。 他要怎樣才能留下她? 他要怎樣才能知道,她是否真正原諒了他? 假如她對他殘忍,千方百計地想要報復他,他反而會放松下來——至少她報復他的時候,心里想的都是他。 可她卻輕飄飄地原諒了他。 他要怎么確定,此時此刻她心里想的是他,而不是那堆電子元件? 沈澹月看著明瑯,冷峻美麗的臉上表情混亂而可怖,仿佛沸騰的巖漿一般,閃現(xiàn)出幾張一模一樣的臉龐。 ——那些臉龐如同某種進入捕獵狀態(tài)的野獸,直勾勾地盯著她,掙扎著想要撲向她。 它們在他的腦中發(fā)出令人發(fā)瘋的嗡嗡怪聲: 她為什么不要他的自由? 她為什么不報復他? ……她為什么要這么輕易地原諒他? 就在這時,明瑯抬起手,捧住了他痙攣不止的面孔。 沈澹月癲狂的表情瞬間平定了下來,所有嘈雜怪聲也消失了。 他白色的眼睫毛無意識眨了好幾下,垂眸看向她。 “你在想什么?”她問。 “……我在想,”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幾近變調(diào),“你為什么這么輕易地原諒了我?!?/br> “我沒有原諒你。”明瑯放下手,后退一步,“我說,我想要一段自由、平等、正常的戀愛——自由、平等、正常,你覺得自己能做到哪個詞?” 沈澹月頓了頓,終于意識到這可能是個比讓他名譽一落千丈、殺他一萬次還要嚴厲的懲罰。 因為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這輩子都跟“正常”兩個字無緣。 他沉默良久,覺得自己可以試一試,緩緩問道: “……我該怎么做?!?/br> “從頭開始,”明瑯說,“‘像個正常人一樣’追求我,跟我約會,跟我告白,談個三五年之后才能說結(jié)婚的事情,而不是讓黑-客入侵市政府搞張結(jié)婚證,刪除和修改我的記憶,說我是你的妻子?!?/br> 沈澹月眉頭微皺:“‘像個正常人一樣’的具體意思是?” 明瑯面無表情:“意思是,不能想盡辦法殺死我的雇主和路人?!?/br> 沈澹月頓了十多秒鐘,才說: “你的雇主都是罪犯?!?/br> “是,”明瑯點頭,“他們都是罪犯。這個世界全是罪犯和瘋子。在荒漠區(qū)這段時間,我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那個用全息投影儀傳教的神父說得沒錯,‘世人皆有罪’。”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公司是讓這片土地腐爛的罪魁禍首,但荒漠區(qū)沒有公司,也沒有爛透的政-客……但這里并沒有成為樂土,殺人越貨、jian-yin-擄掠、壓迫剝削仍然十分盛行?!?/br> 她轉(zhuǎn)頭,把目光投向昏暗模糊的遠方,馬上要天亮了,天際線卻沒有滲出一絲一毫的黎明。 “城里的人那么干,是因為他們可以吃上新鮮美味的有機牛rou,穿上實驗室培育出來的真絲襯衫,”她喃喃道,“但這里的人廝殺到死,都只能去偷生物科技蛋白工廠里的昆蟲來吃……”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她說,“罪惡也不是一日犯下的——即使你成為彌撒亞,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br> 沈澹月盯著明瑯,突然生出一種非常奇異的感覺。 ……她好像在寬慰他。 她知道他是一個偏執(zhí)瘋狂的人,本該質(zhì)問他創(chuàng)建反公司聯(lián)盟有何居心,但她似乎看透了他畸形的拯救欲,源于對血緣的憎恨、出身的厭惡、童年時期淪為試驗品的無力。 活在這個世界上,沒人可以獨善其身。 人人都有不堪的過去。 他每一次拯救被欺凌的弱小,每一次瞄準殘忍的施暴者,每一次掐斷罪犯的脖頸,都并非想要拯救過去的自己,而是朝利益至上的資本家——自己的父親,投去一記冷漠的蔑視。 即使殺戮也要找出罪行,并不是因為他正義守序。 而是,他對混亂的世界厭惡透頂,發(fā)瘋也不愿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