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 第188節(jié)
就在這時,室內(nèi)溫度驟然下降至冰點,一股陰冷黏濕的氣息從四面八方襲來,悄無聲息黏上她的后背。 冷。 這是她唯一的感受。 恐怖的寒意侵襲著她的皮膚,令她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來,手腳變得像灌鉛般僵硬,動彈不得。 ——鬼壓床。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是在她清醒的時刻。 明瑯掌心滲出冷汗,抬眼望向前方,想要叫沈澹月的名字,卻發(fā)現(xiàn)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看不到沈澹月的身形了。 他去哪兒了? 是離開了,還是被黑暗……吞噬了? 明瑯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液。 突然,她感到有什么東西在觸碰脖頸。 那東西冷而黏連,如同粘蠅紙一般,每碰她一下,都會粘起一小片皮膚。 直到粘力失效,皮膚猛地彈回原處。 這種黏膩的觸碰,令她不安極了。 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可怕的錯覺,下一次,那東西會變得更冷,粘力也會變得更強,直到死死黏在她的皮膚上,再也撕不下來。 明瑯頭皮發(fā)麻。 沈澹月到底去哪兒了? · 沈澹月一直站在明瑯的面前。 他面無表情,看著她被黑霧籠罩、包裹、糾纏不休。 她很害怕。 害怕就對了。 因為他們憤怒又嫉妒。 那個臟東西甚至第一次對她流露出了攻擊性,惡意地恐嚇著她,恨不得將她當場撕碎,真正吞入腹中。 不過,“他”舍不得。 “他”只敢輕輕觸碰她的脖頸,在她驚惶不安時,迅速抽回手,貪婪地嗅聞手指上殘留的氣味。 沈澹月看得很不適。 那個臟東西,連憤怒都憤怒得如此卑賤。 但他沒有阻止。 他只是用輕蔑和嘲諷的眼神看著這一幕,不知是在輕蔑明瑯,還是在嘲諷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明瑯一直在流冷汗。冰涼黏濕的觸感從“他”的手上,傳遞到他的指腹間。 沈澹月垂眸,緩慢摩-挲著自己的指腹,計算著時間。 見時間差不多了,他示意黑霧松開對明瑯嘴巴的鉗制。 她現(xiàn)在可以說話了。 這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他知道明瑯會求救,而且一定會向他求救。 一旦她向他求救,他就會發(fā)瘋,徹底失去理智,被強烈到近乎恐怖的欲-望控制。 可是,他還是那么做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鐘,他聽見了明瑯的呼救:“沈澹月……”她的聲音害怕又無措,“沈澹月……你在哪兒?” 他聽見自己冷靜地回答道:“我在這里?!?/br> “……我好像又碰見那個東西了?!?/br> “所以?”他說。 “你能過來……抱我一下嗎?”她咬了咬唇,似乎很羞恥。 其實,他一直在抱著她,以黑霧的形態(tài)。籠罩她,嗅聞她,觸碰她。只是她不知道。 這個想法令他的心口重重麻了一下。 他平聲說:“我記得,不久前你還在問我,抱其他男的,是否有同樣的效果。我現(xiàn)在回答你,有。你去找別人吧?!?/br> “我現(xiàn)在去哪兒找其他男的!”明瑯憤怒地說,連害怕和無措都忘了,“你在玩我嗎?” “是你在求我。”沈澹月說。 話音落下,他的心口迅速陷入危險的劇痛中。 只要她順著他的意思求他,他就會失控。這一想法令他不寒而栗。 可是,表面上,他極其冷靜地等待失控的降臨,就像是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在等待這一刻。 明瑯很聰明。她很快反應過來,狐疑地說:“你在嫉妒嗎?” “是啊,”他平靜而低沉地承認了,從未如此坦然,“我非常嫉妒?!?/br> 靈魂像是被抽離,懸浮在半空中,從另一個視角旁觀正在發(fā)生的事情。 ——原來這就是失控的感覺。 簡直像是被另一個人附體一樣,說著從不會說的話,做著從不會做的事。 這種感覺令他焦躁、不安,甚至是恐懼。然而,他無法抗拒。 他完全著了魔。 沈澹月看到自己走到明瑯的面前,伸手,按住了她的脖頸。 她的脖子上全是汗,黏濕濕的,那種不潔的觸感令他抵觸至極,卻又癡迷不已。 這一刻,他似乎分裂了三個人,一個是自始至終都在抗拒明瑯的本我,另一個則是丑陋卑賤、對明瑯迷戀至極的黑霧,最后一個則是冷眼旁觀、懸浮在半空中的靈魂。 但他知道,從頭到尾都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是他的想法太過矛盾,太過割裂,才會認為自己分裂成了三個不同的存在。 沈澹月低頭,輕吻了一下明瑯的脖頸。 明瑯有些不安,她感到沈澹月變得有些陌生,像是變了一個人。 ——冰冷濡濕的觸感從她的脖子上一閃而過。 沈澹月不僅親了她滿是冷汗的脖子,還做了一個與他的身份性格完全不符的舉動——輕舔了一下。 在此之前,他們最親密的行為,也不過是接吻。 “……你在干什么?”明瑯遲疑開口。 “挽留你。”他說,“我不想跟你離婚。” “你要怎么挽留?” “你說呢?”他輕笑一聲。 明瑯被他笑得頭皮發(fā)麻。 更讓她頭皮發(fā)麻的是,她好像可以動了。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她渾身僵硬,站在原地,不知是逃還是留下來。 好奇心驅(qū)使她留了下來。 一只冷冰冰的手掌扣住她的手腕。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是鬼,差點尖叫出聲。 很快,她的嘴被另一只手捂住了。沈澹月扣住她的手,往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有沒有想過……”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我們沒有發(fā)生……” 她漏聽了兩個字,因為他發(fā)出了一絲極度克制、似痛苦又似愉悅的喘息。 半晌,他才接著說道:“是因為不想凍傷你?!?/br> 明瑯過了很久,結(jié)合手上冰冷的觸感,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怔怔地“啊”了一聲。 沈澹月的聲音十分平穩(wěn),除了一些微妙的停頓,完全聽不出任何異樣:“我經(jīng)歷了一些很惡心的事情……從那以后,就變成這樣了……體溫始終維持在十幾度左右。普通人在我這個體溫……會直接死去?!?/br> 最后,他說:“可能會很痛苦。你確定嗎?” 不知是否她提出離婚的緣故,沈澹月坦白得幾近露-骨,簡直不像平時的他。 這讓明瑯起了一絲疑心,可很快,她就被好奇大口大口覆沒了。 一覺醒來,成為了暗戀對象的妻子。 他們的身份差距那么大,為什么會結(jié)婚,為什么會生出感情。 他對她的態(tài)度為什么會那么奇怪。 他看向她時的眼神,為什么始終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背德感。 現(xiàn)在,他又為什么變得這么坦白。 她太想知道答案了。 就像現(xiàn)在,她也想知道,到底有多冰。 比他的舌-尖還冷嗎? 明瑯輕輕點了一下頭。 室內(nèi)一片漆黑,她以為他看不到,正要開口說話,下一刻,沈澹月垂頭吻了過來,吞沒了她略微急促的呼吸。 ——他看到了。 這么黑,他是怎么看到的? 這個疑問還未從她的腦中徹底閃過,一種可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迅速包裹了她。 她像是在深冬季節(jié)掉進了冰河里。河水暗流涌動,冷得駭人。她心臟怦怦狂跳,全身上下的感官都被凍麻木了。她痛苦地尖叫起來。但緊接著,刺骨的寒冷變成了難以想象的guntang。像是失溫到極點,開始分不清冷和熱。 明瑯頭腦發(fā)暈,覺得自己像被一根冰錐釘死在了湍急的冰河里?! ∩蝈T乱恢睕]有說話。 只有河水湍急到極點時,才會發(fā)出兩聲隱忍的、輕顫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