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情思病】
?鳳凰丹……??我滿是困惑的問,柳緋面色欣喜的解釋道:?相傳古時曾有二種神丹,其一為蟠桃汁液所精煉而成的無渝丹,服下后可永生不老,另一則是由神鳥鳳凰涎液萃化珠物,食下便可獲不死之軀,無渝丹雖人人嚮往,然早于百多年前便無有消息,而鳳凰丹據(jù)傳,現(xiàn)下便儲藏于此悵星玥之中,鮮少人知曉。? 永生不老,長生不死,壽命的延續(xù),軀體的永存,二者皆是違逆天道之理,早些時候于魔鬼谷就曾見過那壁面上的刻畫,怵然傳神的描繪著,那些個人們?yōu)樽非箝L生而使貪瞋癡念噬心惡魂,如此集世間丑陋之態(tài),實在令人不勝唏噓。 ?你求取那鳳凰神丹,該不是同常人所望,念在得以獲不死之軀,而此極之珍物,依你方才論斷卷子價值之法,恐怕對綵物實是無甚在乎,竟是有何目的??我思忖半晌,不禁好奇一問,他怔了怔,若有所思的低著頭,緩緩道:?我自幼雙親早逝,便與小弟相依為命,就住這山腳下的個小村,他年歲尚未及志學,一年前卻忽地患了大病,我四處尋醫(yī),然大夫們各個搖頭嘆息,一年時日過去,至今他仍臥病于榻。? 幽暗的道路,我瞧不清他的面容,可光聽著那言語就油生一股悵然哀思:?我正束手無策,因緣際會下得知了此一藥丹之事,便苦心探究這甚么鬼的咒術(shù)組織,即便不知這藥丹是否屬實,也就死馬權(quán)作活馬醫(yī)了。? 聽完他這番自白,我心頭不禁有些憐憫,柳緋不惜冒著性命危險犯闖此地,只為了求尋得以救他惟一親人的辦法,即便這辦法也不知是否可行。 ?既是患了病,不準煙渚會有辦法,莫瞧她一個女子,她可是個神醫(yī)大夫呢。?柳緋愣愣的望著我,忽地搖頭笑道:?清泉姑娘,不過隨口胡謅之言,你怎的就給信了呀。? ?…………? 逃出囚牢,我隨著柳緋于昏暗通道中穿梭,作為那時栽贓的賠罪,他允諾要同我尋到煙渚,然而也不知去向為何處,只見他一手貼于墻側(cè)而行,至了岔道也鮮少猶豫,如此果決之舉,彷彿對此地瞭若指掌一般。 回想當時煙渚倒臥于地,那凄然靜寂的模樣,我瞧了內(nèi)心幾乎是要崩潰的,恨不得上前緊擁住她脆弱身軀,我深知她的強大,這段日子經(jīng)歷的種種險難,憑著她所向披靡的本事屢屢化險為夷,這般強大的人卻也不堪襲擊,轉(zhuǎn)眼間便輕易地敗下陣來,那悵星玥的人竟是用了何等可怖術(shù)法,我不寒而慄,心中也悔恨不已。 思路一轉(zhuǎn),我忽地想起自個負傷在身,我低下頭瞧那傷口處,竟是已逐漸凝合,還不時隱隱發(fā)著麻,刺入的口子不大,倒是刺的頗深,僅僅是回憶當下,那刺疼的感覺不禁令我背脊發(fā)涼,馀悸猶存。 ?咦……??我輕撫那道傷口,心覺不大對勁,卻見傷口有處理過的痕跡,似是擦抹上了層薄薄膏藥,這是怎的回事……?不成是煙渚來過,替我療了傷?可若真是她,又為何不將我喚醒?莫非她遇著了甚么險境,無法脫身? 煙渚……求你定要安然無恙,倘若失去了你,我就算重拾過往的記憶,又有何意義呢?想著,我胸口忽地刺疼起來,甚是越發(fā)劇烈,沉痛如巨石壓迫,幾乎難以喘息。 ?清泉姑娘?!你可怎了?!?柳緋被我突發(fā)的異狀嚇了著,驚惶失措的望著我道:?你、你、你、你且撐著點兒!我記著前頭不遠處有個小廳室,這就帶你去歇歇!? 語畢,他攙著疼痛不堪的我,蹣跚步過幾個拐彎,真是達抵了一處小廳室,幽黃燈火微微照亮著,給人一種不安感覺,然而此時我也顧不得他,好不容易撐著墻邊歇口氣,身子卻是一陣癱軟無力,不由得背部倚靠壁面而坐于地。 我手撫著胸口,悶沉似要無法喘息,又是刺痛如萬千針扎,如此癥狀并非初次而發(fā),甚是相當熟悉,以前我就曾數(shù)次患發(fā),然煙渚也替我診治過,卻是說她雖也不清楚,倒也不會是甚么嚴重病癥才是,可若非是病癥,又怎的會這般疼痛,且屢次復發(fā)呢? ?清泉姑娘,你面色這般差,可還行么??柳緋對坐于我前頭,面帶憂慮的關(guān)心道,我歇了片刻,那疼痛感覺總算漸而消停,卻是還有些隱約沉悶,我搖搖手道:?無事,就是舊病再犯罷了。? ?瞧來如此嚴重,竟是何等病狀??不料他會接著追問,那時煙渚無有說個明白,我自然也是毫無所知,僅是將犯病的癥狀大略描述予他聽,他輕蹙著那對簷翼般的眉,若有所思良久才道:?你數(shù)次犯病下來,可有些甚么共同的起因?? 方才我不過是想起了煙渚的事兒,胸口便忽地沉痛起來……仔細想來,過去每每犯病,便是煙渚不在之時,莫非這之間有所關(guān)聯(lián)?應(yīng)當僅是巧合罷了。 ?人世間有一至極心病,凡犯了病者,定是心口發(fā)疼,沉悶欲絕,痛不欲生。?柳緋如此說道,不禁引起我的好奇,見我面露不解,他便揚揚得意的解釋道:?此疾乃因思念而生,因別離而起,即所謂情思病。? ?…………? 我無言以對,雖是無奈,但不得否認他所言確是頗有道理,莫非真是犯得了此要命心疾?若當真是心疾,煙渚那時含糊其辭,便也說的上理……思緒有些雜亂,我停下來冷靜了半晌,這又突然想起一事,不由質(zhì)疑問道:?柳緋,方才你可怎的知曉,這兒有個廳室在?? 他聞我一問,面色霎時一陣青一陣白,卻又迅速的恢復鎮(zhèn)靜,淡然道:?就是在遇上你之前,有經(jīng)過罷了。? 不知怎的,我總感覺這話并無虛假,可卻似有所保留的樣子,恐怕他仍隱瞞著些甚么,但我一時也無從道破,便將就著他這微妙答覆。 這主廳室規(guī)模也不算大,墻邊幾個大柜子,其中一柜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典籍,許多瞧來甚是還有些古舊,另一柜則放置了許多鑲金邊條的匣子,上頭都燙著悵星玥三個古篆字,也不知里頭盡是儲放了些甚么珍寶。 柳緋神色淡然的一一瞧過那些匣子,不似凡常的賊人見了個寶就雙眼直發(fā)亮,倒像個文人在鑑賞詩文般氣定神間,他不知發(fā)現(xiàn)了甚么,忽地眸光亮起,將那枚紫色的匣子取了出來,俐落巧手一轉(zhuǎn)一推,紫色匣子喀噠一聲,剎那間成了把鑲著玉石的鑰匙。 我瞧的直是目瞪口呆,柳緋見我滿臉驚訝神情,只是嘻嘻一笑,接著走向廳室正前方的那面大灰墻,就佇在那兒,目光不知尋些甚么。 ?你要做甚么??我不由好奇一問,他凝神專注的望著那面墻,好似將墻面的每一吋角都掃掠過,良久,他揚起自信笑容,滿意的笑道:?你瞧著。? 只見他靠向前,左手掌心貼上墻面使力一推,倏忽之間,一個磚瓦大小的塊狀浮凸出來,他將那枚匣子變化而成的鑰匙插入浮凸上的小孔洞,半晌,靜默的廳室頓時震動起來,發(fā)出機關(guān)似的喀噠聲響。 我慌張的環(huán)顧四周,卻見左方那擺滿典籍的書柜由中央分化兩側(cè),空出條不知通向何處的暗道來,我正為如此神奇之事愣住了神,柳緋單薄身影已晃了進去,還不忘回頭向我催促道:?走喏,尋寶啦!? 若是追究他為何對此地方瞭若指掌,恐怕他僅會嘻嘻笑的嚷著甚么從書里頭瞧來的,或甚么大盜的直覺,我便也沒打算同他追根究柢,心道反正他應(yīng)是不存心害人,我隨他走入那柜中的暗道,這暗道不似外頭那般,雖同樣漆黑,卻不大長,三兩下就走了出,來到一個耳室般的地方,空間不大,中央擺了個銹跡斑斑的青銅大鼎,我朝里頭瞄去,卻是空空如也。 ?這鼎器是用來盛放人血的。?柳緋走到我一旁,歪頭邊想邊說道:?古時鮮血便有祭祀之用,尤是這人血特為靈性,大多儀式上都少不了,恐怕這咒術(shù)組織也用人血來做甚么術(shù)法罷。? 我心道這古時的祭祀傳統(tǒng),莫不是將活人推入滾滾沸騰的大鼎中,便是甚么割開脈處放血活祭,實在荒唐滲人,聽柳緋這一說,我朝里頭仔細瞧去,卻是不見滴點血漬,而是乾凈無垢,許是未用多時,甚是還積染了層灰土,就不知這人高的大鼎究竟有何用途。 我臆想著那大鼎的事兒,卻見柳緋正蹙著眉宇,凝神望著眼前的一個石檯子。 ?這檯子怎了么??我湊到一旁瞧了瞧,那石檯上是個圓弧平面,中央有幾個凹陷和凸起,側(cè)邊則刻著排小字,也不知這東西是甚么,恐怕也是個機關(guān)之類,我瞧了老半天仍無頭緒,而他盯了半晌,才終于有了動作,抬手將那幾個凸起的石塊移了移,密合的嵌入凹陷之處,那石檯面中央忽地下陷,留下個圓盤狀的洞,他伸手往里頭一探,由洞口之中取出了個隱隱約約閃透著光芒的晶瑩球珠。 ?就是這東西不錯了!鳳凰丹!?柳緋欣喜的將那顆球珠,小心翼翼的放于掌心,我望著那形似琉璃的晶瑩球珠,心頭不由一嘆,如此千古流傳之神物就在眼前,光瞧著那剔透光澤,一時都給忘了它真正用途,若純粹作個擺設(shè),倒也值得好看。 ?那東西真能讓人長生不死??我不禁質(zhì)疑問道,柳緋似是也沒怎么把握的皺皺眉,聳肩苦笑:?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談也不遲。? 由暗道走原路回去,柳緋謹慎的將機關(guān)歸位,經(jīng)那巧手動作,彷彿方才之事都如云煙散去一般,不留絲痕跡。 ?你可還真擅長這般機關(guān)之事。?我不由夸讚道,柳緋收拾完,轉(zhuǎn)過身來朝我搔頭笑道:?嘻嘻,清泉姑娘你……? ?我……我怎了……??見他話方道了半,忽地愣了住,我才心覺不對勁的轉(zhuǎn)過身去,卻是四個身影不知甚么時候站在了后頭。 ?唉呦!你是怎的逃出來的?!?尖嘴猴腮男細銳的嗓音,令我不由得直發(fā)寒,這可真狹路相逢,冤家路窄才是! ?陣……陣大哥施的咒怎會給解了?!?那小個子滿臉吃驚的指著我道,莫非是他把我關(guān)在那兒的不成?方這般猜測,就聽尖嘴猴腮男斥罵道:?要你怎么關(guān)人的,怎都給放跑了?!死矮子!? ?在!? ?…………? 一陣沉默,我和一旁的柳緋交換目光,各個不明所以的愣了愣,只見那小個子似是惱羞成怒的大喊道:?我說我喚作『在』不成?!? ?放肆!兩個廢物如此不中用,還不滾邊去!?高碩男子低沉嗓音罵道,那兩人頓時不敢吭聲的退到了一邊,接著見他抬手指向我倆這兒,發(fā)聲令道:?捉人!? 隨他一聲令下,身旁一身漆黑衣袍的人飛速瞬了上前,那人頭上罩著黑色帽紗,更是身形如影,疾若鬼魅,眨眼間的功夫,就已聽后頭傳來柳緋的一聲哀嚎,不祥預感惹的我直發(fā)悚,我連忙一個轉(zhuǎn)身退步,即時閃避過了那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擊,若是再緩個片刻,我這骨頭恐怕是要碎了滿地。 不敢有絲毫的松懈,我使著自身拳法一一頂下對方飛快猛烈的攻勢,就算接連幾招都順利擋下,卻被震的渾身發(fā)麻就將脫力,隨著幾回過招,我恍然發(fā)覺不對,趕緊抽身一個掌風向上拍去,退至后頭幾步距離。 見那漆黑罩紗隨掌風掀起,一張熟悉的美麗容顏登時晃入眼前。 ?煙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