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慶生辰】
這林子當(dāng)真十分之大,走了這般久,身子雖不倦,可長時間繃緊著戒心,精神都已疲乏了,昏暗樹林里頭,鴉雀無聲,毫無生息,就這般沿著同個方向一直走、一直走,偶爾遇著水源時歇息會,不多作停留,便再度上路。 ?到底何時才走的出這鬼林子?!?聶雨不耐煩的插著手,靠于樹干邊休息,我們也適時的歇息一會。 二日下來,聶風(fēng)身子的狀況恢復(fù)的不差,雖傷重的暫時無法好痊,所幸氣色已是好了許多,她走近聶雨身旁,摸摸她的頭安慰道:?莫著急,天邊無際,可這林子必有端緣。? ?不錯,這林子再怎的大,我們已走了兩日路程,恐怕再過不久便得以走出。?我遞了些水給江煙渚,她接過牛皮水袋,淺淺飲了口止渴,道:?中原地方如此廣大,我們?nèi)舨皇钦`入了個大林子,說不準(zhǔn)走上個幾十日才得呢。?江煙渚笑了笑,挑著眉打趣似的接著道:?莫非雨姑娘已腿腳痠疼,走不動了,要人背么?? ?說誰呢?!我可好的很,再走個一月也不成問題!?聶雨被打趣的毫不服氣,氣沖沖的直朝江煙渚罵道:?你這……你這煙花女子!? 煙花……女子? ?臭丫頭,不過開你個玩笑,說甚么渾話??江煙渚似是被挑起了性子,難得動了脾氣的追著聶雨就跑,瞧著真似個孩兒玩鬧一般。 ?失禮了,我家小妹總這般性子,但她無有惡意的。?聶風(fēng)和站在一旁的我賠不是,我望著那打鬧的兩人,無奈的道:?我明白的,許這般索然了好一陣子,瞧她倆打打鬧,倒是無妨。? ?是,清泉……前輩……?? ?不需顧忌禮數(shù),隨意喚便罷。? ?那……清泉……姐?多謝你了。? 重禮數(shù)慣了改不成?我無奈的向稍有些笨拙的聶風(fēng)微微笑。 間談到一半,前頭飄來了陣陣薄霧,我覺察不對勁,斂起悠容的和聶風(fēng)眼神示意,她向我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趕緊前去尋那早已不知打鬧至何處的兩人。 ?煙渚!? ?阿雨!? 薄霧越發(fā)濃烈,再往前走些,甚是已遮蔽了視線,甚么也瞧不清,只見那茫茫白霧佔(zhàn)滿眼前視野,不知不覺,便已深陷于迷霧之中。 ?風(fēng)姑娘??我試著冷靜下來,喚了聲,可卻連方才仍在身邊的聶風(fēng)也無有回應(yīng),這霧,恐怕有甚么蹊蹺,我提起戒心欲抽出劍,卻又顧忌若遇上的是同伴,不小心傷著了可不妙。 我獨(dú)個深陷于nongnong迷霧之中,彷彿漂泊于汪洋大海的一柳孤舟,無有方向,盲目的隨風(fēng)漂流一般。 忽地一瞬,我感覺身后有動靜,趕緊閃過身往側(cè)邊一躍,卻見一個漆黑身影飛速撲過,似是豹的野獸,瞧那如墨般的漆黑身軀,恐怕也慘遭螭魅的毒,已成妖獸了。 此時不得顧忌,我趕緊抽出軒轅長劍對付,可那黑影倏忽間隱入了茫霧之中,我不敢卸下戒心,握著劍緩緩向前走了幾步…………來了! ?呼?。。?!?三頭黯妖獸一齊朝我撲來,我即時向后一退,提起劍往前頭大力一揮,黑影隨之散化,然一波為平一波又起,才解決了眼前的一批,又接連著來了好幾隻,甚是由四面八方飛竄而出,我橫劍擋下前頭攻勢,蹲低閃過后方襲擊,接著橫身一翻,使起劍舞朝大量黑影一陣狂砍,化散的黑霧與那茫茫白霧摻揉一塊,融成了更大的一團(tuán)黑影黯妖。 目標(biāo)變大難以藏身,更甚好攻擊,我提劍一躍,側(cè)身回旋一砍,黑影爆散出一團(tuán)黑色煙霧,可形體仍是完好,恐怕便是如江煙渚所述的,欲將那妖氣凝聚之處打散,然我并不曉得藏在何處,于是只得就這般碰個運(yùn)氣。 這巨大黯妖似是隻熊的化身,帳著層白霧我瞧不大清楚,但見那銳利熊爪朝我揮了過來,我連忙蹬地閃避,向后一退,卻不慎撞著了堅(jiān)硬樹干,疼的身子都發(fā)麻了。 我蹲跪在地緩一緩麻痺的身子,前頭利爪又跟著抓來,趕緊一個側(cè)翻,幸而即時躲過,忽見前頭那黯熊胸前閃過了剎那光芒,難不成……? 我使盡渾身氣力,撐著軒轅劍站起身,衝上前朝方才閃光處一刺,黯妖如墨水潑散似的一陣爆散,強(qiáng)大衝力將週遭茫茫白霧吹散開來,視野漸形清晰,顯現(xiàn)出一片林地,我渾身發(fā)疼的癱躺于地,緩緩抬起右手一瞧,卻見那螭魅噬毒已順著手臂,蔓延至手背上頭,漆黑似抹了墨般,還隱隱發(fā)麻。 ?哈哈……哈哈哈……。?人被逼入絕境之際,思緒也會不禁負(fù)面,甚是有些自暴自棄起來,或許……我便要在這地方被黯毒吞噬,當(dāng)真化成妖怪了……。 意識漸漸沉去,可腦海中竟隱隱浮現(xiàn)了那抹青藍(lán)身影,好熟悉……好溫暖……對了……是煙渚罷……。 江煙渚……為何此時此刻,我心里頭念想的……竟是你呢? 我猛然回想起,這段時日以來,每每遇上危險,或是關(guān)鍵之際,總都是因著她而化險為夷。 原來,我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倚賴著你了……煙渚……。 『那是甚么?』 身著漆黑薄衫的女子,靠著圍欄邊問道,而站在一旁的我并無有答話,只向她微微笑,隨后吹奏起手中的奇怪東西,那似是笛一般的奇怪樂器,奏出了哀戚的惆悵樂音,聽來十分的深沉,卻彷彿能喚起心中某種感觸般動聽。 『喜歡么?』 『嗯,再奏些來聽聽?!?/br> 『晚了,睡罷?!?/br> 是夢……?不,應(yīng)該是……記憶……,有種熟悉卻又陌生的莫名感覺,那地方似是個高處,底下竟是一片慘烈火海,可那火光顏色鮮艷的很不自然,甚是有些死氣沉沉,而一旁渾身漆黑衣著的女子,面上僅瞧的見一片模糊,瞧不清臉孔和輪廓,我臆斷該是于以往憶中出現(xiàn)的那名女子。 由至今的記憶片段揣測,那名女子和我關(guān)係甚好,然有時似個少女孩兒般稚氣,有時卻又無比成熟,到底是否為同一人,恐怕暫時也無從而解。 ?嗯……??試著睜開沉重雙眼,然一時仍無法適應(yīng)光線,只得再闔眼緩緩,外頭正好傳來門扉的聲響,似是有人進(jìn)來了房內(nèi),那人坐于床榻一旁忙活了會,一陣安靜之后,又緩緩道:?泉,對不起……害你受苦了。? 那聲音,果真是江煙渚,只聽得她接著道:?都怪我無有好好跟緊你,保護(hù)你……。? ?怪不得你。?我微微睜開眼,那青藍(lán)身影晃入眼前,墨黑色長發(fā)依然如瀑般洩下,長睫緊緊掩著,她聽聞聲音,驚的睜開闔上的雙目,那一向無有帶著分毫心緒的幽深雙眸,此時竟透露出了分愧疚神情,然僅是那么一閃而過,許是我自個的錯覺。 ?泉……?? ?我怎會怪你呢?莫要自責(zé)。?我緩緩靠坐起身,摸摸她的頭,順勢抬手一瞧,原攀附于整隻臂膀的漆黑痕跡,已漸形淡化的幾乎消逝。 ?你昏睡了三日,我已替你解毒,現(xiàn)下只待那痕跡淡去,并無大礙。? ?又是三日么??我苦笑道,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日我于林中昏了過去,江煙渚見濃霧忽然散去,心道有蹊蹺,于是掉頭回去瞧瞧,正巧尋到了倒于地上的我,所幸那兒已十分接近外頭,甫又遇著了聶雨,和拉著她走出林外的聶風(fēng),這才趕緊至附近村落尋個歇腳處。 整整又睡了三日,現(xiàn)下精神可甚是飽滿,我欲至外頭走走散心,起先江煙渚擔(dān)憂我身子剛恢復(fù)恐怕不妥,然我央她許久,說我待在房里頭無聊,她才終于答應(yīng),陪我一塊出門。 ?風(fēng)姑娘和雨姑娘呢??走出客棧,望向外頭街市景色,人聲鼎沸不絕,抬頭便是那湛藍(lán)晴空,萬里無云,空氣中瀰漫著股香甜,原是前頭賣著甜酥糕的攤販傳來的香味。 ?風(fēng)姑娘傷勢還未痊癒,現(xiàn)下該是同雨丫頭窩在房里歇息罷。?江煙渚走向賣酥糕的小販,轉(zhuǎn)頭問我道:?要吃些么?? 我看了看,點(diǎn)點(diǎn)頭,她便過去和小販大叔道:?請給我兩個小的蔗蜜酥糕,和一個大的。? ?好的姑娘,馬上好!?大叔捲起袖,看似粗糙卻十分精巧的雙手動作下,沒一會兒便完成了精緻糕點(diǎn),彷彿變甚么把戲一般令我看了場精彩表演。 ?你吃個小的不夠,還加點(diǎn)了個大的??我們坐在河畔邊吃起那甜糕,酥脆的表皮和松軟內(nèi)餡,吃起來十分爽口,倒是甜膩了點(diǎn),瞧一旁江煙渚吃的很是享受,我忍不住打趣她道。 ?冤枉了,你可還記著,先前風(fēng)姑娘道,過陣子便是雨丫頭生辰日罷??江煙渚微微蹙眉,苦笑道。 ?便是今日?? ?正是。?她揚(yáng)起燦爛笑容,襯著那粼粼河水直是耀眼,接著想起了甚么似的,壞笑道:?正好你醒了,買個禮,回去一塊替那丫頭好生慶祝一番。? ?看來,你和雨姑娘處的不差。?幾日之前仍是那般打打鬧鬧,現(xiàn)下竟懂得給人家過生辰了,這感覺不知怎的好似閱歷了孩兒長大成人的爹娘,我不禁如此感嘆。 ?怎了?你吃醋?? ?…………? 撤回前言。 ?叩——叩——是我,江煙渚。?過了會,我和江煙渚漫步回客棧,于聶氏姐妹倆房門外,不料我倆這一喚門,里頭忽地傳出似是椅子倒落的聲響。 ?怎、怎了??我擔(dān)心發(fā)生了甚么,欲開門去瞧瞧,卻被江煙渚制止,她比個噤聲手勢,也不解釋的僅是直搖頭。 這是怎的回事……? 我不解的望著江煙渚,然她僅是無奈的笑了笑,并無多說甚么。 ?你干甚么??于門外靜待了片刻,聶雨終于來應(yīng)門,口氣不知怎的很是不悅,見站在一旁的我,眼神微微一怔,才又瞥向江煙渚道:?可有何事?? ?帶點(diǎn)禮來給某人祝賀啦。?江煙渚提起裝了那蔗蜜酥糕的食盒,滿臉笑容道。 ?砰——。? 不料聶雨卻應(yīng)聲把門給關(guān)了個緊閉。 這兩人關(guān)係可真是頗佳呀……。 我不禁無奈的皺了皺眉。 ?二位,方才諸多失禮了,還請快些進(jìn)來。?又待了會,這回?fù)Q聶風(fēng)來應(yīng)門,一見我們便道歉在先,連忙招待我倆進(jìn)里頭。 房里的擺設(shè)和我那間房大致相同,可卻有張椅子突兀的擺于中間,許是方才弄倒后隨手扶起的。 ?清泉姐,你現(xiàn)下可好?沉睡多日未醒,我們都擔(dān)心的緊。?入了房后,聶風(fēng)殷切的關(guān)心道,我連忙回應(yīng):?甚好,倒是風(fēng)姑娘你,身上的傷……?? ?多虧煙渚姑娘,恢復(fù)甚是良好。?她拱拱手微笑道,我也不禁被感染的跟著拱手示意。 ?生辰日快樂,雨丫頭。?一旁江煙渚將那酥糕用匕首俐落的切分成了幾塊,一邊向她祝賀,而身為壽星的聶雨卻絲毫不領(lǐng)情,撇過頭,悍然不顧道:?哼,又沒人央你替我祝賀,少來獻(xiàn)殷勤。? ?小丫頭長尾巴了,也是時候該改改你這臭脾氣!?江煙渚挑釁似的回敬道,聶雨被惹的發(fā)氣,直跺腳道:?甚么長尾巴,我早已成年了!況你也不過老我個一兩歲,別說的那般了不起似!? ?你那親愛的風(fēng)jiejie不也長你個兩歲,同樣貴為長輩,怎的態(tài)度差這般多?? ?風(fēng)jiejie她可不同,比你這煙花女子好個幾十倍……幾百倍……不,幾千萬倍!? ?嘖,我好歹也作過人家?guī)煾?,這便好生來給你個教誨!? ?二位來替小妹過生辰,阿雨她其實(shí)很是高興的。?聶風(fēng)綻著溫柔笑顏突然插話,聶雨聽聞,面色霎時羞紅一片,急忙辯解道:?哼!我才沒有!? ?呀,小娃兒長尾巴,jiejie們替你過生辰慶祝,可開心啦。?江煙渚自然不放過這機(jī)會,適時虧了聶雨一番,捏起她白嫩臉蛋。 ?少、少囉嗦?。? ?…………? 看著打鬧的兩人,我和聶風(fēng)有趣的相視了片刻,會心一笑。 ?或許,我倆還挺相似的??我端了盞茶予聶風(fēng),她道謝接過,也微微笑道:?的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