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養(yǎng)生系統(tǒng)(慢穿) 第787節(jié)
“阿翁,我是從北方過來的馬商,恰好路過此地。家里的內(nèi)子和小孩想吃一口熱飯,孩子餓了一整天,請可憐這個!”蕭靖從馬背上下來,從懷里拿出來一個好玩意兒,“有勞阿翁賣只老母雞熬湯,這是五兩銀子?!?/br> 五兩銀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雪花銀的顏色多漂亮??! 里長見錢眼開,神色微動,一只雞哪里值五兩白銀,是他賺得大了。老頭心想,這位馬商帶著婆娘和孩子,應(yīng)該不是壞人。 哪里有強(qiáng)人帶著女人和小孩過來搶劫的? 再說了,人家的商隊趕了那么多匹馬,是真正的有錢人。以里長的眼光來看,這些馬長得肥壯,很值錢。 明朝的河北農(nóng)村養(yǎng)馬最多,不是因?yàn)轲B(yǎng)馬掙錢,而是朝廷定下來的任務(wù)。這部分養(yǎng)馬的農(nóng)民不算農(nóng)民戶口,而是被稱為“馬戶”。馬戶負(fù)責(zé)軍隊的馬匹供應(yīng),若是規(guī)定任務(wù)內(nèi)的馬兒被養(yǎng)死或者達(dá)不到良馬的標(biāo)準(zhǔn),馬戶要面臨罰款。 蕭靖牽著馬進(jìn)村之后,打聽到這條村子叫做劉家村,村里大多數(shù)人都是馬戶。 里長瞧著萬歲的馬,這匹馬通體沒有一根雜毛,眼神靈動,是百里挑一的好品相。老頭羨慕地說:“這位老爺?shù)鸟R養(yǎng)得真好,不便宜吧?” “是不便宜?!笔捑肝⑽㈩h首,“這是我跟蒙古人買來的,花了足足五十兩銀子?!逼鋵?shí)皇帝的御馬,怎么著也得值五百兩銀,民間普通的成年馬價值十兩銀子。 里長聽得“五十兩”這個價錢,并不覺得意外,反而很認(rèn)同地說:“五十兩銀子很值了,若是好幾年之前,這個品相的馬在我們集里能賣到七八十兩銀子!我聽外頭的人說,皇帝在大同重開馬市,所以這兩年馬匹變得更便宜。” 小老頭嘆了一口氣,馬匹變得便宜,對于馬戶來說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的地方是,朝廷減輕了馬戶的養(yǎng)馬任務(wù),養(yǎng)馬不再成為一種沉重的負(fù)擔(dān)(因?yàn)槊鞒鸟R戶未能按時完成養(yǎng)馬任務(wù),要被罰款)。馬戶抽空能給家里耕兩畝地,糧食菜蔬等產(chǎn)出變得更多一些。 而壞處在于,馬匹的價格下降,馬戶的收入自然也跟著減少。 里長把人帶到自己家里,讓老妻騰出來一個空余的房間,轉(zhuǎn)頭要去找雞來殺。張嫣牽著典哥兒,下了馬車,里長的妻子瞧著她的模樣,不由得贊嘆道:“好俊的人兒!” “嬸嬸是好看的!”典哥兒人小鬼大地跟著說。 蕭靖從車上扛來床褥被單等物,這是今晚休息的窩兒。一群錦衣衛(wèi)在里長家的后頭找到一個空置的馬廄,暫時把馬兒安排進(jìn)去。他們自覺分成好幾組人,一組負(fù)責(zé)守護(hù)陛下和娘娘的安全,另一組人則負(fù)責(zé)看好這群馬。 馬是“馬商”的重要個人財產(chǎn)。 一群人拉著三百匹馬,馬蹄走路發(fā)出“踏踏”的響聲。他們進(jìn)村的動靜那么大,自然不可能瞞過人的。 劉家村好多人都跑出來看熱鬧,好多人說里長發(fā)了一筆橫財,有人親眼瞧見馬商給里長一大塊銀子。那個村民說馬商到里長家里落腳,起碼給了這個數(shù)—— “他們竟然給了十兩銀子!” 一個婦人驚訝得合不攏嘴,瞪大眼睛。 “剛才里長滿村子地找人買雞,說是幫那位馬商買的?!币粋€婆子湊了過來,“咱們養(yǎng)馬的多,養(yǎng)雞的少。倒是村尾的地主家里肯定有雞,還有劉癩頭昨日買了兩只老母雞,我都看到了!” 里長小老頭沒有往地主家里去,而是拍響了劉癩頭家的門。他在門外說:“癩頭啊,你給三伯開開門,三伯找你有事!” “三伯,啥事?”劉癩頭悄悄打開一道門縫,眼神十分警惕。 “癩頭,我想問你買一只雞。”里長開門見山地說,“我給你三錢銀子,你把昨天買的雞給我兩只,成不?” 劉癩頭面有苦色:“三伯,我家小六和小七身體不好,要吃雞湯補(bǔ)身啊!” “小六和小七的事情,我不說,你把雞給我一只?!崩镩L的眼里露出精光,他壓低聲音說,“今日村里來了一位大馬商,要是小六和小七前幾年身體好的時候,自然是有小六小七領(lǐng)頭的做大事。上頭查得緊,我這回?fù)埔还P錢,且把他們放了……” 劉癩頭苦著臉回屋捉雞,不多時遞了一只母雞出來,收了三錢銀子。里正心滿意足地提著母雞離開,劉癩頭在家里藏了三個年輕的男人,稍微年長的那個人出聲詢問:“爹,三伯公找你有什么事情?” “沒事,他問我買只雞罷了。”劉癩頭看著兩個兒子,在族里分別排第六和第七,人稱劉六和劉七。 而另外一個白臉的男人和劉癩頭沒有血緣關(guān)系,他叫做齊彥名。 劉六和劉七在半個月之前劫獄,兩兄弟扛著身受重傷的齊彥名,趁著天黑躲回來劉家村。劉癩頭看到血淋淋的三人,差點(diǎn)嚇?biāo)溃骸袄咸鞝敚銈冞@是干什么來著?” 劉七立刻捂著劉癩頭的嘴,先進(jìn)門再說話:“爹,我們?nèi)齻€在家里躲一段日子,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我們回來了?!?/br> 劉六和劉七為了把同伴救出來,兩人身上中了數(shù)箭,所幸不是被射中要害的部位,互相咬著牙把箭拔出//來。而齊彥名被獄卒捅了幾刀,鮮血浸濕了囚衣,差點(diǎn)要斷氣。 為何他們會做下劫獄/越獄這等大事? 劉家村一帶的馬戶苦于養(yǎng)馬久矣,從前他們交不夠朝廷要求的份額,常常面臨著高額的罰款。而劉六和劉七兄弟自幼精通騎術(shù),長大之后更是悟出來一些拳腳功夫。村里的馬戶拿不出更多的馬匹交給朝廷,劉家兄弟便打起劫道的主意。 他們打劫運(yùn)送馬匹的馬商、打劫城里的富人……村里響應(yīng)的青壯不在少數(shù),他們干下很多大單,領(lǐng)頭的劉六劉七漸漸打出了“河北響馬”的大名。 哥倆名聲最旺的時候,大概跟水滸傳里的宋江差不多。 道上的人都說劉六劉七為人俠義,專門劫富濟(jì)貧! 劉六劉七聽著說書人講的《水滸傳》,幾乎是把這本小說當(dāng)作是創(chuàng)業(yè)指南。然而小說和現(xiàn)實(shí)不一樣,宋江一直沒有被大宋朝廷逮到,不代表劉家兄弟能夠一直法外逍遙。正德四年,官府順藤摸瓜,先是捉了劉六劉七安置在縣城的妻兒,又捉了兄弟二人的重要合伙人齊彥名。 劉六劉七的妻兒被判去教坊司,而齊彥名則被劉六劉七劫獄救出來。至于劉癩頭躲在劉家村,大概是官府還沒有查到這一條偏遠(yuǎn)的山村,所以劉癩頭逃過牢獄之災(zāi)。 劉家村的人絕口不提從前的事情,既是包庇劉六劉七,也是包庇自己。 畢竟好多人家的男人都跟劉六劉七干過“大事”,這兩年馬戶養(yǎng)馬的負(fù)擔(dān)輕了,眾人沒必要冒著殺頭的風(fēng)險去“重cao舊業(yè)”。 剛才里正過來買雞的時候,劉六和劉七都聽到他和劉癩頭的對話。 劉七咬著嘴唇,看向劉七:“哥,我想出去看看。” “你不要沖動?!眲⒘训艿馨醋?,“你的箭傷還沒有好呢?!?/br> 在劉家養(yǎng)傷的齊彥名也勸:“是啊,七弟不要出去了,外頭風(fēng)大?!?/br> 劉七站起來,他在院子里走幾步路,腿腳十分利索,看不出受傷的痕跡。他想起爹為了給他們治傷,把家里的馬賣出去兩匹,換來二十兩銀子。 如今家里拿不出來更多的錢,那兩匹馬又被賣出去,劉癩頭在年底的時候該怎么辦?劉癩頭是馬戶,他沒有完成朝廷分派下來的任務(wù),是要受到處罰的! 劉七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他說了出來:“里長說來的是一個大馬商,想必是有上百匹馬。我只偷兩匹,別人說不定不會發(fā)現(xiàn)……” 作者有話說: 我查了一下,河北霸州距離北京真的很近,一百公里左右就到了。 劉六和劉七于正德五年十月在霸州發(fā)動起義,數(shù)千農(nóng)民響應(yīng)。次年,起義軍由河北攻入山東,再由山東回攻京畿。劉六劉七要是不給皇帝反應(yīng)的時間,幾日之間直接沖北京城,有可能把皇帝給端了。 朱厚照要靠邊軍進(jìn)京護(hù)駕,邊軍圍剿起義軍,才順利解決了這次起義。要是皇帝不把大同、太原等地的邊境軍隊召到京城,全靠孝宗留下來的那點(diǎn)修房子修墓的京軍,估計得完蛋。 第763章 朱厚照做好人(54) ◎明武宗捉到劉六劉七◎ 出門在外, 蕭靖習(xí)慣隨身帶著槍的。 晚上睡覺之前,他把連發(fā)槍從木盒中拿出來, 放在床頭的位置。張嫣最近學(xué)會了用火//槍, 連帶典哥兒學(xué)會用黃豆槍打麻雀。 錦衣衛(wèi)將典哥兒睡的小床搬到房間,小孩揉了揉眼睛,乖乖地說:“叔叔, 我睡啦?!?/br> “典哥兒和嫣兒睡吧,明天我們啟程?!笔捑盖浦鴱堟桃彩且荒樌Ь氲臉幼?,說, “外面有錦衣衛(wèi)守著, 他們手里配了有五六把槍,出事會鳴槍示警?!?/br> 張嫣柔柔地說:“晚安?!?/br> 目前還沒有研發(fā)出消音技術(shù),槍響的聲音很大, 跟天上打雷似的。 萬歲穿好衣裳, 合衣躺了下去。他沒有睡得很沉,大約是三更的時候被槍聲吵醒。他先是聽到兩聲槍響,又聽到馬匹的嘶鳴,再接著是有人跑動的腳步聲。還沒有等到他出門察看,院子里瞬間亮起火光,是錦衣衛(wèi)舉著火在靠近。 隔著房間的門,有錦衣衛(wèi)頭領(lǐng)稟報:“老爺, 剛才小的們捉了一個賊,那人想要偷您的馬,已經(jīng)被小的制服?!?/br> “鬧賊了?”張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我出去看看?!笔捑刚f,順手給老婆和小孩壓好被子。 那么大的動靜, 屋子里的里長和他婆娘也被吵醒。兩人披上衣裳, 急急忙忙地沖出來。只見錦衣衛(wèi)壓著一個人, 一看相貌,就是劉癩頭家的劉七!有另一個錦衣衛(wèi)牽著一匹馬,那匹馬生得漂亮,正是皇帝平時最愛的坐騎! 里長的眼神微動,被蕭靖察覺出來。蕭靖問里長:“阿翁認(rèn)識這個人?” “……是認(rèn)識的?!崩镩L暗恨劉七生事,“他是我們村里的小子,平日里有些癡性,最愛相馬??隙ㄊ撬吹嚼蠣敿业鸟R好,忍不住湊過來看看。” 蕭靖嗤笑一聲,“既是看馬,為何不光明正大地看?為何要在半夜跑過來牽著馬的韁繩?” 瓜田李下,要說這個賊沒起壞心,他是萬萬不信的。 “阿翁,不怕我跟小兄弟問幾句話吧?”蕭靖看向里長,“既然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我也愿意息事寧人?!?/br> 里長擦了擦額頭的汗,道:“且問,問吧……”他料想劉七沒有那么蠢,把自己犯下的事情全部吐露出來。 錦衣衛(wèi)將劉七押到柴房,他們一向是有手段的,怕人咬舌自盡還給卸了下巴。劉七一臉憤恨的表情,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栽在這里。 擱在三四年之前,“河北響馬”多大的名聲! 他和哥哥劉六出手?jǐn)?shù)次,滑得跟泥鰍似的,連官府的人都逮不到他。誰知今日遇到的馬商是一個怪人,他的隊伍里面竟然藏有火器! 他在馬廄里看到了一匹極品好馬,原想著把這匹馬偷到手里,能頂尋常的兩匹良馬。他剛打開馬廄,解開馬兒的韁繩,正要牽著這匹馬往外頭走的時候……他不料暗地里有人埋伏,直接用火器打傷他的腿。 劉七拖著受傷的腿,難以置信問:“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火器對于劉家兄弟來說,是傳說中的東西。據(jù)說皇帝有火器,火器是世間最厲害的兵器?;鹌鞯穆曧懜焐洗蚶滓粯?,火器能夠擊破堅硬的山石,火器能夠一下子把十幾個人打死。 劉七在道上混的時候,他不曾把火器弄到手里。 朝廷把那個東西管制得太嚴(yán)格了。 “我還想問你呢?”蕭靖很看不起這樣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學(xué)會偷東西?竟是一點(diǎn)兒禮義廉恥都沒有!” “我并非小人!”劉七被他一激,大聲地反駁,“我一直行俠仗義,從未做過惡事!我如同及時雨宋公明一樣,不知道幫扶過多少百姓!” 蕭靖眉毛一抬,“所以你合該偷我的馬不成?我有錢,我合該遭人盜竊?宋公明好歹打過遼人,平寇方臘,為國家做下許多貢獻(xiàn)。你為國家做了啥?你為國家當(dāng)過偷兒?” 他這話說得很扎心了。 劉七被他一扎,頓時像泄氣的氣球一樣,整個人rou眼可見地頹靡下去。他昂著頭說:“你要是不滿,干脆把我殺了!反正我親戚都死絕了,不差我這一個!” 劉七怕牽連到家里的父親、還有劉六和齊彥名,所以他故意說自己“一家死絕”。 “偷一匹馬而已,竟然一心求死?”蕭靖大感震驚,正常人來說不是茍且偷生才對嗎? 萬歲指示錦衣衛(wèi):“往他家去查,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線索!” “你,你們……”劉七暗叫不好。 對于技術(shù)專業(yè)的錦衣衛(wèi)而言,他們找到劉癩頭家里只是幾刻鐘的事情。先是一個錦衣衛(wèi)跳到屋頂上,偷聽屋內(nèi)的動靜。他的動作很輕,竟然沒有驚動到里頭的人。 劉癩頭已經(jīng)睡下,劉六和齊彥名對尚未歸來的劉七擔(dān)心極了。 “不知道七弟何時才回來。”齊彥名緊緊地皺著眉頭,“早知道我應(yīng)該拉住他的?!?/br> 劉六搖了搖頭:“小七一向是這樣的性子,是我們當(dāng)中膽子最大的一個。他一心想要幫家里捉兩匹馬回來,哪里能聽你的勸?!?/br> 錯過了這次進(jìn)村的馬商,不知道何時才能再等到一個。 “七弟已經(jīng)出去好久,要不要我們出去看看?”齊彥名感覺到左眼的眼皮子跳得厲害,一陣不祥的預(yù)感蔓延到心頭,“我們這里離里長家的不算遠(yuǎn),就算是走路,總該到吧?!?/br> 劉六聽他一說,開始慌了。 他直著身體站起來,剛想要開門溜出去,誰知被暗處的錦衣衛(wèi)一把拿住,堵上嘴,拖走,連聲響都發(fā)不出來。齊彥名因?yàn)槭苓^重傷,走的速度滿了半拍,他看到門口的人似乎是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