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年輕時候的高宗皇帝？

    李治=武媚娘的老公=他的老公=張嫣？

    “嫣兒這么早就來了？”他驚喜無比地從床上蹦起來，“我昨晚就想你，想得睡不著覺。”

    張嫣：“哦？”

    如果不是舅舅嘴邊可疑的口水，也許她會更加相信。她看他睡得可香了，從她進屋、拆開包裹等一系列動作，他壓根沒醒過。

    一覺睡醒，蕭靖瞬間覺得好餓。他睡覺前只吃了一個紅薯，喝了一碗水，早就消化完了。他怕夜里有老鼠偷吃，把昨夜烤好的另一個紅薯藏在柜子里面。

    這會兒張嫣帶了好吃的給他，誰稀罕吃冷掉的紅薯啊。

    “是什么那么香？”

    “有rou，對不對？”

    張嫣邀功似的往旁邊一指，說話的聲音很輕：“舅舅，我給你帶了烤rou和燒雞，還有兩籠餅，可惜有點涼了……”

    蕭靖毫不介意：“有吃的就很好?！?/br>
    他把袖子擼起來，先是扯下來燒雞的大雞腿，就著蒸餅吃得噴香。唐朝皇宮的手藝不錯，雞做得有模有樣的，估計是走地雞，rou質(zhì)很嫩滑，光是吃雞原本的味道，已經(jīng)足夠鮮甜。烤rou咬著不柴，上面撒了胡椒，風(fēng)味很足。

    見他吃得急，張嫣趕緊把旁邊的瓷碗端過來，里面晃蕩著半碗水。

    “這里有水，涼了，能不能喝呀？”

    “我昨晚剛燒的，算了，這個破屋子不知道有沒有老鼠，我不想喝老鼠的口水……嫣兒可有帶水過來？”

    “我沒帶水，但是帶了一小壇葡萄釀?！?/br>
    “這個行，可以當(dāng)果汁喝！”

    蕭靖把壇子揭開，酒的度數(shù)不是很高，聞起來有淡淡的果香味。和后世的紅酒不一樣，唐朝的葡萄酒是通透的綠色。

    后來有一個成語燈紅酒綠，所謂酒綠，大概是指上好的綠葡萄酒。

    李世民愛喝葡萄酒，他在征討高昌國大勝之后，獲得“馬奶葡萄”這個新品葡萄和當(dāng)?shù)蒯勗斓钠咸丫?。他下令把馬奶葡萄引進中原，開始在長安一帶種植，甚至有親自釀酒的愛好。

    不僅大老板愛釀酒，馬仔魏征同樣愛釀酒。魏征家釀得好酒，曾得李老板夸贊道：醹淥勝蘭生，翠濤過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敗。

    所以張嫣謊稱祭拜太宗皇帝，會帶來一小壇葡萄酒。

    因為老人家他極愛這一口杯中物。

    蕭靖先倒了半碗酒，全部灑到院子的泥地上。他念叨著：“老李，我敬你一杯，咱倆算是緣分兩清了。我以后要走啦，不會替你守寡的。我吃點虧，改嫁你的兒子，以后給你生幾個大孫子，再生倆大孫女，到時候帶著孩子們一起來祭拜你……”

    張嫣：“噗——”

    要是太宗皇帝在天有靈，估計得氣得吐血。

    反正李二已經(jīng)死了，張嫣計劃偷人，毫無心理負擔(dān)。更何況在她的記憶當(dāng)中，人家的親兒子李治也是這樣干的。

    她心急如焚，今日沒吃早飯，天沒亮就騎馬過來感業(yè)寺。蕭靖拉著她一塊兒吃喝，怕她放不開，又給她倒了半碗葡萄酒。

    李治的酒量尚且不如武媚娘，半碗酒下肚，整個人臉頰爆紅。

    外面的天空漸漸亮起來，隱隱能聽到后山有鳥雀的鳴叫聲。

    清脆，響亮。

    張嫣有點不好意思，又十分不適應(yīng)。她頭一次當(dāng)男人，業(yè)務(wù)不熟練，有些懷疑：“是這樣沒錯吧？”

    “應(yīng)該……沒錯吧？”

    蕭靖也不是很確定，他眼一閉，心一橫，后半生的富貴全在這里。即便是美貌與智慧如武女皇，她要是沒有兒子，壓根沒機會參與權(quán)力的游戲。

    他要爭寵！

    他要母憑子貴！

    等到太陽升到半空的時候，他慢慢地挪到院子里的水井邊，打了半桶水，拿帕子擦身。井水很涼，激得他打了個哆嗦。

    這么堅苦的條件……真是難為他了。

    兩人收拾干凈之后，該準(zhǔn)備搬家的事情。其實蕭靖沒什么好搬的，屋子里有兩身舊衣，一個破碗。他看不上這些東西，他只要把自己帶走就行。

    他用舊衣改成頭巾，把禿頭包起來，以免走在街上回頭率太高。

    張嫣跟主持的尼姑打過招呼，人家迫于天子的威脅，滿嘴應(yīng)諾。老尼姑趕來一輛牛車，說讓貴人代步。

    瞅瞅，這臉變得比川劇還好看。

    沒人罩的時候，武媚娘是人人可欺的小可憐。有小李老板罩著，武媚娘瞬間成了貴人。

    尼姑討好地笑著，沒想到這位不聲不響的，居然搭上新帝。要是早知道有這一日，別人欺負武氏的時候，她拼死都要護著！

    她怕武氏的報復(fù)。

    蕭靖臨走之前，回頭道：“我走了之后，感業(yè)寺的水誰來挑？”

    尼姑怕他不高興，連忙說：“自然是那幾位美人和婕妤來挑?！庇谐饒蟪穑@樣說了，貴人總該滿意吧？

    “行吧?！笔捑刚f，“我挑幾日水，她們就挑幾日水。我餓了一日肚子，她們便餓一日肚子，正好替廟里省點糧食?！?/br>
    “至于以后——”

    “為了公平起見，她們幾個抽簽，誰倒霉就誰挑?！?/br>
    真是好一個公平！

    張嫣把蕭靖扶上牛車，算是結(jié)束一樁心事。李治長那么大了，會騎馬，但不會開牛車，張嫣同樣不會。

    最后是蕭靖開牛車，張嫣騎著馬在旁邊護送。

    “舅舅，我?guī)е炲X，給你賃一處好院子吧。”

    “嫣兒，你活了幾輩子，你會租房子嗎？”

    “……”

    別說了，說了就是扎心。

    在張娘娘的經(jīng)歷當(dāng)中，她住過皇宮、公主府、王府和郡公府，就是沒有住過出租屋。李治自幼錦衣玉食，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什么叫租？

    小李老板的字典里壓根沒有這個字。

    倒是武媚娘年少時候過得不好，她是真的住過出租屋。她從十一歲起，從荊州搬到長安，與母親楊氏、meimei住在租來的院子。

    因為同父異母的兩個哥哥，武元慶和武元爽把她們趕出來了。

    “我們憑什么養(yǎng)這幾個小賤人？”

    “她又不是跟我一個娘生的！”

    “倒是生得不錯……嘻嘻，說不定能賣個大價錢，或者給我換個大官當(dāng)當(dāng)?！?/br>
    當(dāng)年的武媚娘才十一歲，五官初張開，是一副難得的好顏色。她一咬牙，勸說親娘楊氏搬家，搬去長安最好。

    楊氏有些猶豫：“二囡啊，你離開府里，以后的嫁妝可怎么辦啊。”

    武媚娘恨恨地罵著：“哪家的國公府小姐，活得像我這樣？說不定哪一日，哥哥拿我換了高位，到時候我做了老太爺?shù)逆?，還不如清清白白地嫁出去呢?！?/br>
    “是我無用，沒能生兒子，連累你了?！?/br>
    “娘，我只是想去長安看看，見一見皇城的氣派?！?/br>
    “行，我們帶著三囡，一同去吧。”

    楊氏是前隋的宗室女，她的嫁妝是十分豐厚的。她想要帶著好幾車嫁妝去長安，誰知被武媚娘攔著，說只收拾屋子里的首飾和體己銀子。

    “錢夠用就行，我們幾個弱女子，帶著那么多財物，在路上不安全。”

    “更何況，若是讓大哥知道，他怎么會愿意放我們走？”

    十一歲的漂亮小姑娘，也不是不能嫁人。武氏兄弟不懷好意，拿meimei換好處的破事，他們肯定干得出來。

    楊氏認為次女說得有道理，只取了一部分細軟，便出發(fā)前往長安。她在長安租下一處院子，在這里落腳。

    武媚娘會運作，竟然讓皇宮里的李世民知道故人之女來了。

    李世民感激應(yīng)國公武士彠的恩情，給母女三人賞賜財物，以示關(guān)照。一切按照武媚娘的計劃，進行得挺好的，錢有了，她們可以買一座大房子。

    誰知皇帝竟然召武氏女入宮！

    圣旨已經(jīng)下來了，說封為五品的才人。

    楊氏哭得眼睛都紅了，關(guān)起門來埋怨道：“早知道有今日，我們還不如留在荊州。我不想你入宮，然后我一年都見不到你一回?！?/br>
    三囡知道二姐要離開家，非常傷心，哭得喘不過氣來。

    貴為皇后，自然可以隨時召命婦覲見。但是五品的才人，位份太低了，皇帝不發(fā)話，恐怕女子沒有與家人再見的機會。

    武媚娘拿帕子替娘親擦干眼淚，道：“皇帝圣明，我能夠侍奉他，心中是高興的。娘親哭得像孩子那樣，反而惹人笑話?！?/br>
    楊氏與女兒一別，已經(jīng)十幾年沒有再見了。

    蕭靖記得楊氏租的院子，在武媚娘臨走前，她用圣人送來的錢財將房子買下。他跟張嫣說：“等我們安頓下來，要去探望楊氏，讓她安心一些?！?/br>
    “應(yīng)該的?！?/br>
    張嫣帶著錢，蕭靖熟門熟路地跟牙人打交道，他看中的是長樂坊這一帶的房子。長安城區(qū)分為一百零八坊，其中皇城和東市西市都偏北，治安較好，地段繁華。而南面住的窮人多，治安差，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以內(nèi)。

    長樂坊在城北，離皇城不算太遠，只隔了兩個坊。附近有很多出租屋，居住的大多數(shù)俸祿不高的官員，民風(fēng)不錯，起碼讀書人要臉，比較少出現(xiàn)鄰里糾紛的事情。

    就選這里了！

    蕭靖交了訂金和房租，一進的院子有半畝，大概三百多平米，擱在現(xiàn)代是豪宅。配套的廚房、茅廁和待客的正廳和臥室皆有，院里有一口井，用籬笆圍了一小塊地，上面光禿禿的，沒有種東西。

    牙人見張嫣皺起眉頭，怕這對小夫妻不滿意，立刻說：“這個好，可以種點蔥姜，連買菜錢都省了。”

    買，菜？

    張娘娘活了幾輩子，連一根蒜苗都沒買過。

    倒是蕭靖很喜歡，笑著說：“這感情好，蔥燒排骨可是一絕。到時候可勁兒地放蔥，不要錢?！?/br>
    他是說到做到的。

    他托牙人買了幾包菜種，歡喜得跟什么似的。他打了一桶水，把土地淋透，先種蔥姜，再種幾顆辣椒。前任租客留了半袋子豆子，估計是嫌礙事，沒帶走。

    他拿把黃豆洗干凈，說要發(fā)豆芽吃！

    張嫣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她幫不會種地，只能拿一塊布，去擦桌椅和門窗。這個活兒簡單，幾歲小孩都會干。

    她累得腦殼疼，說要雇人幫忙，被蕭靖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