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怔了下，而葉竹在這里，她只是看著，白燁無法忽視她，將事情定下后，燭龍和九尾相繼離開，白燁這才和葉竹說話。

    “那么多年沒見，我以為你死了?！?/br>
    燭龍那次事之后，白燁沒再見到過葉竹，本來一個莫名出現(xiàn)的凡人，他也不應(yīng)該在意，但或許因為葉竹是他第一個告知自己野心的人，總會時不時想起。

    那時說了那句話以后，葉竹的神情不是驚詫，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钠届o，白燁想要知道，她對這事的看法是什么。

    “當(dāng)時出了些事?！?/br>
    少年白燁的身量沒有葉竹的高，她需要低頭才能與白燁直視，葉竹說：“這么多年沒見，你倒是變了不少?！?/br>
    “嗯?！卑谉顜еφf：“這么多年，能改變許多事?！?/br>
    比如讓燭龍完全信賴崇敬與他，比如讓所有人都知道，白澤一族的新少主，是同一輩中最為優(yōu)秀的妖。

    “我好像沒和你說過，我不喜歡你這樣笑。”

    葉竹的話讓白燁的笑淡了下去，他此時還沒有練就以后的厚臉皮，而對葉竹，或許是因為葉竹知道他最開始時的冷漠樣子，她一戳破，白燁幾乎就沒維持下這樣的笑。

    “我不需要你的喜歡?！?/br>
    “不一定要你隨著我說的做，但白燁啊?！?/br>
    葉竹微微低頭笑，落下的發(fā)絲在她臉上打了個旋，“你也不喜歡這樣的笑不是嗎？你本來就不是喜歡這么笑的人啊。”

    隨著葉竹的話落下，白燁的笑完全落了下去。

    數(shù)百年過去，人們都因為他不在像是族群中的異類而開心，從沒有人察覺過他不喜歡這樣笑，但此時除了被理解的悄悄竊喜之外，還有被看穿的惱怒。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歡？”

    白燁所住的庭院的風(fēng)格那么多年也沒什么變化，葉竹坐上她熟悉的椅子，說：“可能是因為我和你，我們兩人，有點微妙的相似吧，所以我能看出來?！?/br>
    為了達(dá)成某種目的，偽裝自己，將局面一步步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這樣的手段葉竹再熟悉不過了。

    葉竹討厭這樣虛偽至極的笑。

    不笑的白燁看上去也沒那么冷漠，只是眼中帶著瘆人的寒光，無比深邃，好像一不注意就能被他拖入深淵。

    相比于笑時的樣子，不笑的時候，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淺的心機，并且給人強烈的不可招惹的危險感，若葉竹是一般人，或許會被白燁嚇到。

    但這樣的神色，對葉竹沒有一點威脅。

    她點了點頭，“這樣順眼許多?！?/br>
    “呵?！卑谉畛读顺蹲旖?，“可能你的審美比較奇怪?！?/br>
    這是第一次，白燁沒有在葉竹面前帶任何面具。

    “葉竹好感 1，當(dāng)前好感-10?！?/br>
    腦海中突兀傳來的聲音讓白燁眉頭一凝，他看著葉竹，下意識想問，但腦海中有個念頭，生生讓他抑制住了想要開口的想法。

    九尾要做的任務(wù)是成為少主的考驗之一，他需要去最危險的秘境中取得一樣?xùn)|西，若是成功，不光能得到少主的位置，還能得到進(jìn)階血脈的靈寶，讓他進(jìn)階，再長一尾。

    九尾是九尾狐一族，他天賦很好，年紀(jì)輕輕已經(jīng)有了三尾。

    葉竹問白燁，“這次去幫九尾，你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要做，無可奉告?！?/br>
    白燁毫不留情地拒絕的葉竹的詢問，他本以為葉竹會有想法，誰知她只是毫不在意的哦了聲，然后下意識摸起他放在這里的書，自然而然地看了起來。

    白燁皺起眉，“你不好奇。”

    這人……

    葉竹有些好笑地抬眸，“你又不想告訴我，又問我好不好奇，怎的，想要吊我胃口？”

    “倒也不是?！?/br>
    少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態(tài)，干脆再另外一邊坐了下來，微微閉了閉眸，調(diào)整了下情緒，才說：“只是你一眼能看透我，我卻看不透你是什么樣的人?！?/br>
    很奇妙，從沒有過白燁看不透的人。

    “或許以后的你能看得透?！?/br>
    葉竹只是隨口一說，但白燁聽在耳中，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

    即使是以后，他怕是也看不透葉竹。

    不知從何而來的感覺，白燁就是如此確信。

    但他沒說話，他看不透葉竹這個人，也不能確定她到底有幾分修為，所以即使要去幫九尾，他也不會帶葉竹去的。

    但他想起上次，他明明也沒帶葉竹去溫泉那里，葉竹也去了，不僅去了，還將他做的事全都看在眼中。

    對現(xiàn)在的白燁來說，葉竹很奇怪，他也嘗試過攻擊葉竹，但他的攻擊無一例外都沒用，根本無法對葉竹造成傷害。

    白燁微微斂眸，將情緒壓下。

    九尾要去的秘境在妖界的邊緣，九尾一族的族地中，白燁沒帶上葉竹，但在進(jìn)入秘境之時，意外的看到了葉竹的身影，她就站在秘境的入口處。

    見到他的一瞬間，心情頗好地?fù)P起一抹笑。

    白燁看了眼身邊的九尾和燭龍，他們表情不變，視線甚至沒落在葉竹身上，根本看不到葉竹。

    但之前，他們分明是能看到葉竹的。

    或許是知道白燁的疑惑，葉竹說：“我現(xiàn)在掌握了一點規(guī)律，他們看不到我的。”

    掌握什么規(guī)律？白燁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然后將視線從葉竹身上移開，好似他也看不到葉竹這個人一樣，按照事先計劃好的路線往前走。

    自然是掌握這個幻境的規(guī)律了，葉竹此時眼中看到的世界，隱隱有了幾分透明，只要葉竹想，她就能看透這個幻境是在什么樣的環(huán)境中誕生的。

    只不過暫時還無法離開。

    葉竹只能繼續(xù)帶著一點興味跟在白燁身邊，然后繼續(xù)看他在成長過程中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變化。

    其實后續(xù)的人生軌跡已經(jīng)很好猜測了，白燁完美執(zhí)行了他的計劃，讓其他三個世家的少主對他完全信服，自愿將他奉上王座。

    而在完成計劃的路上，白燁完全成為了日后葉竹看到他時的樣子。

    那是個已經(jīng)完全成熟的，心思深沉的，以溫和面具偽裝自己的君主。

    他看起來無懈可擊，但若是無懈可擊，為什會陷在這個幻境中一直出不來呢？

    葉竹對白燁精神上的弱點產(chǎn)生了一些好奇，而答案，顯然就藏在白燁的成長過程中。

    九尾要找的東西顯然不簡單，三個實力不弱的少年天驕，在這個秘境中也廢了許多心思，才將九尾送上最后一段路。

    既然是考驗，自然不可能讓九尾在旁人的幫襯下走完全程。

    做完該做的事，白燁和燭龍回到秘境出口等九尾，燭龍受了點傷，吃了靈藥之后便靠著一個巨大的石頭睡著了，只剩白燁還清醒著。

    還有葉竹這個從始至終的旁觀者。

    白燁有些不理解，“你為什么要一直跟著我？”

    “不知道?！比~竹聳肩，說：“或許是有什么不可抗力的力量將我和你綁定了，反正現(xiàn)在，我暫時離不開你。”

    葉竹對這種旁觀幻境的綁定并不排斥，所以她在用一種很散漫的態(tài)度去解開這個秘境的限制，而據(jù)她的感覺來講，現(xiàn)實中或許只過了一天。

    這樣就更不用急了。

    白燁怔了一下，少年的白燁顯然還不夠成熟，居然會因為葉竹隨口說的一句話而臉紅，他微微側(cè)了側(cè)眸。

    之后兩人都沒說話，幻境中又過了兩天時間，九尾才一臉虛弱地出了秘境，燭龍已經(jīng)修養(yǎng)好了，在白燁之前將九尾扶好，讓他不至于狼狽地倒下。

    九尾臉色雖慘白，但他的唇邊卻勾起一抹奇異的，屬于勝利者的笑，在他們開口之前，率先說出結(jié)果。

    “拿到了，我在我大哥之前，拿到了靈寶?！?/br>
    九尾看不上他那個大哥，在他看來，他的大哥蠢而奢靡，但那個大哥比他早出生了數(shù)百年，在擁有相同血脈的情況下，這數(shù)百年的年齡差，代表的是數(shù)百年的修為。

    即使九尾的天賦比大哥強，但這差距并不是段時間內(nèi)能彌補的，九尾贏的很艱難。

    燭龍臉上帶了些喜意，正想說什么，突然破空聲傳來，挾裹著恐怖的能撕碎空間的力量，直直沖向重傷的九尾。

    這樣的力量不是燭龍和現(xiàn)在的白燁能打斷的，而燭龍已經(jīng)沒有了反抗的力氣，若是讓這個力量擊中九尾，他很可能當(dāng)場死亡。

    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白衣飄揚，霎時填滿了眾人的視線。

    隨后白衣逐漸被鮮紅的血染紅，白燁擋在九尾身前，面上的笑容不變，說：“九尾……你欠我一命?！?/br>
    這是九尾的大哥，那個失去了少主之位，和失去了競爭妖主的資格的人，拼盡全力的最后一擊，只有九尾死了，他才有重新獲得這些的機會。

    九尾的眸光震動，白燁的舉動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他看起來分明不像是會舍身救人的人。

    但他就是救了，他成了九尾的恩人。

    葉竹凝眉，看著白燁，微微抿了下唇。

    白燁這次的舉動，和上次他救燭龍時有異曲同工之妙，顯然尚且單純的九尾和燭龍都沒看透白燁的把戲，白燁成功的，把九尾和他的關(guān)系從簡單的合作關(guān)系。

    拉到更深一層的，能付諸信任的關(guān)系。

    白燁的眼眸抬了起來，他看著葉竹，眼眸黑的深不見底，似是想表達(dá)什么。

    他知道，又一次目睹了他的所作所為的葉竹，知道這不是什么心思單純的救人。

    燭龍憤怒地站了起來，他沖向攻擊九尾的人，將他們揍的失去了意識，都是強弩之弓，顯然打不過已經(jīng)恢復(fù)狀態(tài)的燭龍。

    很快，燭龍帶著白燁和九尾離開。

    葉竹眼前空間微微扭曲，是熟悉的感覺，葉竹這次跳轉(zhuǎn)到了幻境的百年后，但這次她沒出現(xiàn)在庭院內(nèi)，她眼前是一場擂臺。

    白燁站在一邊，另外一邊是混沌。

    他看起來又成熟了些，和葉竹一開始看到的加冕為王的時候相比，已經(jīng)無限接近，而他唇邊帶著笑，無論什么樣的逆境，都順利翻盤，最后，混沌這個天之驕子，也倒在了白燁眼前。

    判出勝負(fù)之后，白燁有些脫力地坐下，像是察覺什么一樣扭頭，不偏不倚地看到了葉竹。

    他的笑意在看到葉竹的時候，瞬間就淡了許多，有人前來攙扶他，白燁拒絕了，勉力站了起來，脊背依舊挺的筆直，姿態(tài)清貴而高雅。

    路過葉竹時微微瞥了她一眼，然后像是什么都沒看到那樣離開。

    葉竹來到了他修養(yǎng)的房間，只是看到葉竹的一瞬間，白燁的面具就碎了個徹底，他看著葉竹，微微啟唇，用帶著些氣聲的因為受傷而有些虛弱的聲音說：“你和我一樣，是個騙子?！?/br>
    騙子。

    從沒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過葉竹。

    葉竹看著面前白燁的樣子，他顯然是將葉竹之前的話當(dāng)真了，此時盯著她的眼中，有幾分少見的執(zhí)拗。

    少年時候的白燁，并不如日后那樣無情，也沒有那么無懈可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