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庇褴饺厝塘怂宦? 如今見?四下無人，不再?忍了。

    程鐵英警覺有?動靜，趕緊捂住女人的嘴：“噓?！?/br>
    他一把攬住人的肩，往懷里帶, 躲在光禿的樹干后。果不其然，錦衣衛(wèi)成群結(jié)隊地前來搜尋。

    玉芙蓉毫不在意，仰頭審視著眼前這個男人, 琢磨不透。

    待男人放開?, 她試探著問：“是主人命你來救我的？”

    “啊……”程鐵英心情變得復(fù)雜。

    此?時此?刻, 他也不懂自己了。明知會?發(fā)現(xiàn), 明知會?鋌而走險, 明知籌謀半生的仕途會?因?此?被毀，可想到這女人落入馮觀手里, 要遭受錦衣衛(wèi)那些逼瘋?cè)说目嵝?，他便做出了如?不可理喻之事?。

    他怕玉芙蓉不領(lǐng)情，干脆將錯就錯，應(yīng)了聲：“嗯。”

    玉芙蓉卻將這男人的心虛一眼看?穿，心里冷笑：狗千戶，撒謊都不會?，我不過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主人又?怎會?派人救我？

    想到這人將仕途視作命根子，她故意諷刺：“千戶大人這般大發(fā)善心救我，仕途不要了？”

    程鐵英不悅地睨視：“女人，小心死?于話多。”

    如今他開?始后悔了，就不該一時沖動，救了這女人。

    女人卻嗤之以鼻，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雪跡，冷漠地表示：“那就……就此?別過。”

    言語間，已瀟灑離去。

    程鐵英氣得七竅生煙，宛如被熱水燙了似的，整個人炸了。

    他三步并做兩步地跑過去，用力拽這人，惡狠狠道：“沒良心的女人，老子冒險救了你，想拍一拍屁股便走人？休想?！?/br>
    說著，一手用力禁錮對方的腰，一手用力扣著對方的后腦勺，對著那輕啟的朱唇粗野地強吻。

    面對宛如野獸般的撕咬啃噬，玉芙蓉惱羞成怒，竭力掙脫，卻始終無法如愿。惱極之下，她把心一橫，用力撕咬回去，直把對方咬得血水滿嘴。

    程鐵英吃痛，一把推開?她，惡狠狠地將嘴里的血水吐出。

    玉芙蓉跌了一跤，疼痛更?讓她怒火中燒：“你這是做什么？”

    程鐵英一腳踩在她身側(cè)，居高臨下地獰笑：“看?不出來嗎？想做了你?！?/br>
    玉芙蓉驚懼地往后倒爬，手卻不慎劃破，發(fā)出“啊”的一聲慘叫。程鐵英低罵了一聲，一把將她的手拽過來包扎。

    粗野的男人笨拙地給自己包扎傷口，玉芙蓉忽地意識到什么，眼眸帶笑：“呵，你喜歡我？”

    所謂語不驚人死?不休，男人如遭雷電般，慌張地松開?她的手。

    隨后，他又?覺得不能任由女人拿捏，拍了一下大腿，大方承認(rèn)：“少自以為是，老子看?上的是你的身子。”

    玉芙蓉站起身來，故意輕挽著男人的脖頸，恨不得順勢勒死?他，面上卻笑吟吟道：“千戶大人，若我們能活著逃出去，就在一起，如何？”

    她本就長得清麗脫俗，如今眉眼帶笑，宛如梨花始盛開?般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程鐵英心頭一動，狠狠地親了她一口：“小妖精?！?/br>
    玉芙蓉笑了笑，手中銀針狠狠地扎入對方體內(nèi)，張嘴便狠狠撕咬他的脖頸，恨不得將脖頸咬斷。

    程鐵英嚇了一跳，疼痛讓他出自本能地一拳將人揍飛出去。他把脖頸上的銀針拔下來，惡狠狠地扔在地上，怒得雙眼發(fā)紅“你做什么？”

    玉芙蓉?fù)u曳著身子站起來，無視嘴角的血跡，在寒風(fēng)中向他露出詭異的笑容：“我更?愿意……共赴黃泉?！?/br>
    程鐵英微愣，這才意識到這女人想要與他玉石俱焚。

    他氣得上前狠狠踢了女人兩腳，見?女人被自己提到斷崖邊，差點摔下去，又?忍不住心軟，欲想沖過去救人。

    不料，他們的動靜驚動了附近巡邏的錦衣衛(wèi)。

    “他們在那里，追！”

    程鐵英欲想在人還沒抵達(dá)前逃離，可詭異的是，邁出一步時，頓覺心臟一陣劇烈疼痛，痛得他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呼吸也變得困難。

    針上有?毒！

    他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心里十分?后悔救了這女人。

    馮觀等人與一眾錦衣衛(wèi)很快趕至，氣勢洶洶的錦衣衛(wèi)步步逼近。

    程鐵英急中生智，揮刀怒喝一聲：“都別過來，這犯人殺了我的愛人，我要手刃她！”

    “嗯？”

    眾人面面相覷，皆看?向馮觀，等待指令。

    馮觀翹著雙手看?好?戲，而姜云初死?死?盯著懸崖邊的玉芙蓉，腦子一片空白。

    玉芙蓉？殺路貴妃之人竟然是她？為何？

    她不斷回憶關(guān)于玉芙蓉的點點滴滴，似乎摸到一點頭緒，又?似乎想不起來。

    此?時，程鐵英強撐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玉芙蓉面前，咬牙切齒地低問：“你就這般恨我嗎？”

    玉芙蓉冷笑：“殺母之仇，不共戴天?！?/br>
    程鐵英苦澀一笑，向前邁進(jìn)兩步：“我只是奉命行事?，要殺你們的是掌印大人，你不去殺他，反而來害我？玉芙蓉啊玉芙蓉，你真是個恩將仇報的毒婦！”

    玉芙蓉并未后退，反而上扶著站不穩(wěn)的男人，露出惡毒的笑容：“誰說我不殺王振？他跟你一樣，都不將我這種?小人物放在眼里，都中了我的毒。你們都活該，哈哈哈……”

    她厭惡地推開?男人，仰頭大笑，似乎癲狂入魔。

    程鐵英將刀插在地上，撐起身子，特意低聲哄道：“解藥拿來，我保你不死??！?/br>
    他忍著殺意，向玉芙蓉伸手。

    玉芙蓉本想告知此?毒無解，叫這男人絕望，可窺覬不遠(yuǎn)處的姜云初，改變了主意。

    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道：“這毒是我偷主人的，有?本事?，你問他拿解藥去。”

    程鐵英心神一震，瞬間恨意爆發(fā)：“那你就去死?吧！”

    咬牙切齒的瞬間，手中繡春刀用力捅向玉芙蓉。

    “別殺她！”姜云初急叫一聲，沖了過來。

    然而，滿身鮮血的玉芙蓉已縱身懸崖，即便她傾倒過去，伸手抓人，依舊抓不住半塊袖子。

    凝著玉芙蓉帶著詭異的笑容墜下黑暗，被黑暗吞噬殆盡，姜云初只覺得料峭的寒風(fēng)吹刮著柔嫩的臉頰，有?些發(fā)疼。

    她站起身來，激動地揪著程鐵英的衣領(lǐng)質(zhì)問：“你為何要殺她？我還有?話要問她。”

    程鐵英仗著死?無對證，理直氣壯道：“犯人反抗，只能誅殺，錦衣衛(wèi)向來如此?辦事?，還望公主見?諒。”

    “……”姜云初松開?手，一時無語。

    馮觀掏出帕子，拿起她的雙手仔細(xì)擦拭，仿佛她碰了什么臟東西似的。

    完了，他將帕子甩到程鐵英的臉上，冷眼質(zhì)問：“你同?犯人一同?消失，一同?出現(xiàn)，作何解釋？”

    程鐵英在官場打?滾十幾年，自然曉得如何狡辯。

    他不動聲色，對答如流：“回稟大人，卑職擔(dān)心尚書大人一人看?顧不了犯人，偷偷躲在房梁上，豈料忽然感覺渾身乏力，昏昏入睡，朦朧間瞧見?了一名錦衣衛(wèi)打?扮之人將犯人帶走。卑職暗叫不妙，生怕錦衣衛(wèi)中還藏有?內(nèi)鬼，裝作給掌印大人帶獵物過去，從獸房走出來，追蹤犯人至此?。以上，便是解釋?！?/br>
    如此?說法可算是滴水不漏，無懈可擊，眾人一時陷入沉默。

    馮觀抽出狹長鋒銳的繡春刀，一帶寒光映照程鐵英：“那名錦衣衛(wèi)呢？”

    “已被卑職殺了?！背惕F英回應(yīng)。

    馮觀聞言，向甘十九遞了個眼色。甘十九會?意，立馬帶人前去程鐵英所指的位置尋找尸體。

    程鐵英狡黠地看?了馮觀一眼，補充道：“大人請放心，犯人已承認(rèn)是她殺了路貴妃。此?案已結(jié)，不必?fù)?dān)心陛下責(zé)怪了?！?/br>
    馮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姜云初蹙眉：“她為何殺路貴妃？”

    程鐵英沉吟道：“她說……是因?為嫉妒路貴妃得到皇上恩寵?！?/br>
    “……”

    姜云初非常確定此?人在胡說八道，可死?無對證，對方身上毫無破綻，一時之間感覺手掌打?在棉花上，很是無力。

    將近年關(guān)，又?喜得鱗兒，皇帝不欲繼續(xù)糾結(jié)路貴妃之死?，路貴妃被殺一案因?此?草草了結(jié)。

    從東林苑歸來，有?人歡喜有?人憂。路家?愁云慘淡萬里凝，而姜家?因?姜云初被封為公主變得喜氣洋洋。

    皇帝賜予的公主府氣派豪華，姜家?上下甚是喜歡，連夜收拾東西，與姜云初搬進(jìn)去住。姜云初實在不愿離開?如此?溫暖的家?，遂將答應(yīng)馮觀之事?拋諸腦后，與他們一同?歡樂。

    時光冉冉，轉(zhuǎn)眼來到歲末年初，迎來新春之景。

    破舊迎新、過年守歲是中原人的傳統(tǒng)風(fēng)俗，千百年來，無論是朝堂廟宇，還是鄉(xiāng)野民間，無論是達(dá)官貴人，還是黎民百姓，皆對此?節(jié)日尤為重視，處處皆現(xiàn)出“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的喜慶場面。

    大年三十，姜家?上下忙碌不停，帖桃符、擺春花、掛燈籠、放鞭炮、備佳肴等，使得整個府邸熱鬧非凡，喜慶洋洋。

    宮中舉行家?宴，姜云初身為公主，自然不得缺席，一大早起身梳妝打?扮，穿上此?生最華麗的服飾，與春瑩一同?前往皇宮。

    皇宮內(nèi)節(jié)日氣息濃厚，宮眷內(nèi)臣們穿起了大紅新衣裳，各殿殿門兩旁張貼桃符，門上懸掛著執(zhí)劍除毒的天師像吊屏，按照習(xí)俗，需懸掛一月方可撤掉。

    春瑩頭一回進(jìn)宮，被宮中的強大氣勢鎮(zhèn)壓了，走路時覺得腳跟發(fā)軟，緊張得一直拉著姜云初的衣袖：“小……”

    意識到自己又?叫錯了，她立馬改口道：“公主，聽說宮中規(guī)矩甚多，不小心失禮了便會?掉腦袋，奴婢有?些怕?！?/br>
    屠蘇酒酒香飄灑在空中，姜云初聞著心曠神怡，笑道：“沒事?，大不了這公主我不當(dāng)便是，不會?讓你丟小命的?！?/br>
    春瑩看?著端莊優(yōu)雅的小姐，杏眼圓睜：“呸呸呸，以后不準(zhǔn)再?說這種?混賬話！”

    姜云初瞧見?她那副恨鐵不成鋼道的模樣，一笑而過。

    在宮女嬤嬤的引領(lǐng)下，她與春瑩規(guī)規(guī)矩矩地步入宴席廳。太后、皇后與皇帝并未在場，席間坐著三名妃子，對她愛答不理，她面露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尋了個偏角坐下。

    身著紫色華服的妃子以為姜云初是新封的妃子，不屑地嘲諷：“這是何人？如此?大牌，遲來了也不行禮，一點禮數(shù)都沒有??！?/br>
    身著黃色華服的妃子趁機奚落她：“韋貴妃，你來了也不到半刻，難道就比她有?禮數(shù)？”

    韋貴妃一臉不快：“華貴妃你夠了，處處針對我，你幾個意思？”

    華貴妃冷笑：“沒意思，只是覺得你這種?五品官員的庶女在我這種?出身名門的貴女面前談禮數(shù)，簡直貽笑大方。”

    “華貴妃你——”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太子駕到！”

    正當(dāng)兩名妃子爭得面紅耳赤時，門外響起了太監(jiān)的喊報聲，眾人紛紛整理易容，上前接駕。

    行禮過后，眾人落座，不料此?時門外又?報“太后娘娘駕到”，眾人起身，又?上前接駕。

    落座后，姜云初心想，這皇家?的禮儀諸多，吃個飯都這般折騰，還是我們姜家?好?，沒這般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