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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負(fù)心后我嫁給他宿敵 第16節(jié)

    子夜時分,月黑風(fēng)高,萬家燈火滅,南陵城如墜夢中,歸于沉寂。

    南陵城西,單調(diào)的銅鑼擊打聲與打更人沉悶的喊聲在夜間徘徊。

    “風(fēng)高物燥,小心火燭!”

    “嘟嘟!咚!”

    隨著銅鑼一聲響,刀刃逆光一閃,那一聲呼喊成了打更人最后的遺言。

    嗜血的爪牙帶著兇劍利箭悄然侵入城西一戶大宅內(nèi),彌漫的血腥味開始吞噬靜夜,隱約間,傳出了凄厲的尖叫聲。

    兩名女子狼狽地從狗洞爬出,卻在站起身來的那一刻,嚇得臉色煞白。

    司禮監(jiān)掌印王振專橫跋扈,聯(lián)合路貴妃構(gòu)陷襄王朱瞻墡[shàn ]欲行謀反之事,人在長沙府都的襄王上奏朝廷表忠心,無奈奏章皆被王振攔下,皇上因此將襄王幽禁在襄陽,聽候發(fā)落。

    襄王性命垂危,必須找到襄王遺落在南陵城的血脈云羅公主。只有她才能到圣上面前替襄王伸冤。

    想不到她們一路逃亡至南陵城,躲藏在平常百姓家,還是被這些可恨的東廠番子找到了。

    年長的女子咬了咬唇,視死如歸地持劍沖向為首的東廠檔頭:“芙蓉快走,一定要找到公主!”

    “娘!”

    玉芙蓉急喚一聲。

    那東廠檔頭看過來,眼神冷如寒冰,濃烈的殺意令人畏懼。

    她咬了咬牙,含恨逃走,卻聽到身后“咔嚓”一聲,終究忍不住回望。

    “娘!”

    瞧見那男人冷酷地掐斷脖子,她悲憤交織,正要轉(zhuǎn)身逃跑,卻被弓箭從身后射傷。

    血濺在雪白的墻根上,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含淚憤恨地瞪著那個男人。

    她要記住這個殺母仇人,即便到了地獄,也要化作厲鬼來向他索命。

    夜雨忽然淅瀝淅瀝地落下,血染一地,如盛開的紅蓮,魅惑妖嬈!

    就在她絕望地看著仇人步步逼近時,有人出現(xiàn)在身旁。

    她仰頭,瞧見來人身穿云紋黑紅錦袍,披著大氅,手撐骨玉傘,生得風(fēng)流倜儻,像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但身上令人生懼的內(nèi)斂氣勢,讓人無法忽視他的高深莫測。

    “救、救我。”

    似乎在絕境中尋找生機,她向陌生男子的靴尖伸手。

    馮觀垂眉凝著那雙輕顫的小手,不禁想起姜云初那雙纖長玉白的手,即便沒有觸碰過,也覺得摸起來細(xì)膩光滑。

    正當(dāng)他想得心猿意馬,那東廠檔頭氣勢洶洶地前來發(fā)出警告:“我們是東廠的人,勸你別多管閑事?!?/br>
    “英雄救美,又怎會是閑事呢?”

    馮觀痞笑一聲,眸里閃過一絲凌厲。

    下一瞬,他搭弓射箭,三箭齊發(fā),動作一氣呵成,猶如行云流水,使得整個人看上去肆意灑脫,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三個東廠番子倒下的同時,他們的周圍被一群神秘人包圍,箭頭對著。

    東廠檔頭暗叫不妙,正要搬出司禮監(jiān)掌印王振的威名,卻聞對方不輕不淡地說著:“回去告訴王振,手不要伸太長了,南陵城不是他撒野的地方?!?/br>
    他愕然一怔,翁父權(quán)勢滔天,這人居然不將翁父放在眼里,究竟是何許人物?

    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身邊有人認(rèn)出了馮觀,趕緊上來提醒:“檔頭快走,他是南陵城土霸王,馮觀?!?/br>
    馮觀?

    對了,臨行前翁父叮囑過,不能招惹這人!

    “馮公子的話,小的會轉(zhuǎn)達(dá)的,告辭了!”

    遇見惹不得的人物,他只好帶著屬下,悻悻離去。

    馮觀凝著他們遠(yuǎn)去的身影,眼眸越來越冷。

    王振一向冷酷狠戾,野心勃勃,自從五年前遏制這人權(quán)勢的劉太皇太后去世后,他仗著圣上的信任,將太上皇帝留下的禁止宦官干政的敕命鐵牌撤下,排斥異己,大肆攬權(quán),讓舉朝稱其為“翁父”,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如今他派人來南陵追殺這對母女,只怕事情不簡單……

    “主人,剩下的事要如何處置?”

    甘十九見他遲遲不動,前來請示。

    馮觀回過神來,幽暗的眼眸沾染了一份令人不敢親近的冷漠與疏離:“宅子燒了,將人抱起來,帶回去養(yǎng)著吧。”

    甘十九盯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遲疑了:“公子,您不是一貫喜歡美人嗎?這可是個大美人,你確定不親自抱她?”

    馮觀撣了撣衣袖上的水漬,一本正經(jīng)道:“這你就不懂,家中有妻,得避嫌?!?/br>
    甘十九抱起玉芙蓉,斜眼看向替他們撐傘的男人:“少爺,我發(fā)現(xiàn)你打從成親后,就多了一個顯著的特點?!?/br>
    馮觀轉(zhuǎn)頭看他:“什么特點?”

    甘十九取笑道:“自作多情?!?/br>
    “狗嘴吐不出象牙!”馮觀伸手去敲他腦門。

    甘十九敏捷躲避,吃吃一笑:“少爺你別不服氣,若是夫人喜歡你,哪會半夜將你趕出房門?若沒這個事,你也不會來城西宅子留宿,就不會遇上這種破事了。”

    馮觀砸了咂嘴:“大半夜讓你白撿了個美人,你管這叫破事?甘十九啊甘十九,難怪你至今還是個孤家寡人?!?/br>
    甘十九邊走著,邊不服氣地回懟:“少爺你不是孤家寡人,還不是美女堆里的圣僧?!?/br>
    “十九啊,我看你是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留戀了是吧?”

    馮觀嘴上說得風(fēng)輕云淡,心情卻是沉重,過往在京師的種種不好回憶讓他止了步。

    今日救了這姑娘,恐怕往后再難從朝廷的漩渦里抽身了!

    成親第三日,便是回門日。

    今日回門,可昨夜姜云初將馮觀趕出門后,人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府邸。睜眼的第一件事,她便是后悔,昨夜不該一時沖動將人趕走的,一個人回門,豈不讓爹娘兄長擔(dān)憂?

    “娘子,還不想起床嗎?那我再等等吧?!?/br>
    正想著,側(cè)邊不遠(yuǎn)處傳來馮觀低沉的嗓音。

    她心神一震,驀然轉(zhuǎn)頭,瞧見男人立在珠簾外,身影頎長,一身水紋藍(lán)綢緞,領(lǐng)口微敞,將身上的痞氣襯托得越發(fā)明顯!

    見姜云初在看自己,馮觀戲謔道:“娘子在看什么呢?”

    這一聲“娘子”,嗓音低沉磁性,蠱惑人心。

    姜云初不由得想起那日她被路吟霜下藥,意識昏沉?xí)r,這人也是這般哄她。

    “笙笙,就這樣,真乖?!?/br>
    “放松點,別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br>
    ……

    雖然沒有他們發(fā)生關(guān)系的記憶,但這些荒唐的對話,卻記得一清二楚。

    她坐起身來披上外衣,峨眉輕蹙。

    這人,是否對所有女子都這般溫情脈脈?

    收斂思緒,她淡然接話:“若是閑著,陪我回娘家吧。”

    第15章

    馮觀正尋了個梨花木椅坐下,聞得此言,身子往椅子后方靠,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手柄。

    沉吟片刻,方輕嘆著跟她說明來意:“我不是在等你嗎?”

    “哦?!?/br>
    姜云初輕垂眉眼凝著那手,從小到大,這男人的手是她見過最好看的,肌膚玉白,修長有力。

    不到半個時辰,他們抵達(dá)姜府,一前一后入內(nèi)。

    行至門口,姜云初停頓腳步,覺得不妥,旋即轉(zhuǎn)身挽著馮觀的手臂,態(tài)度親昵,寡淡的神色也堆滿幸福笑意。

    “相公,一起走吧?!?/br>
    話音剛落,耳側(cè)傳來馮觀放蕩不羈的低笑聲:“等等,還欠點東西?!?/br>
    空氣中有片刻的寂靜,姜云初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懶散風(fēng)流的男人。

    兩人對視,男人騰出另一手往自己側(cè)頸處狠掐了一下,神色似笑非笑:“這下,誰瞧見了,都覺得我們夫妻恩愛?!?/br>
    姜云初盯著他脖頸處那殷紅,嘴角笑意加深:“馮公子還真是經(jīng)驗豐富啊?!?/br>
    馮觀微微扯了扯衣領(lǐng),沖她眨眼:“要試試嗎?”

    姜云初眼眉動了動,曖昧貼近,伸手輕撫著那張輪廓分明的臉,維持禮貌笑意,笑意卻不及眼底。

    “多俊的一張臉啊,可惜了,人太臟?!?/br>
    “臟”字說出時,手已收回,人后退,嫌棄之意濃重。

    馮觀哭笑不得,挽著人的手入內(nèi)。

    客廳內(nèi),姜尚與劉熙鳳正端坐在客廳主位上,滿面怒容。左側(cè)首個座位上,姜雨霖正襟危坐,靜聽二老為胞妹大婚之日青樓女子上門鬧一事抱怨。

    瞧見馮觀二人入內(nèi),姜尚一怒之下,抄起身旁紫砂茶壺砸過去。

    紫砂茶壺向兩人砸來,馮觀手一伸,將姜云初拽到自己身后護著,紫砂茶壺重重砸在他領(lǐng)口位置,順著身子滑落在地。

    紫砂茶壺里裝了熱茶,衣裳上冒著熱氣。

    姜云初驚然抿嘴,想幫馮觀瞧瞧,被攥住了手擋著。

    姜尚端坐在客廳主位上,戟指怒目:“你們馮家欺人太甚,新婚之夜居然任由一名雅妓到我女兒面前鬧,今日必須給我個交代?!?/br>
    說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兩根眉毛豎起。

    “賢婿啊,你可不能委屈了我家笙笙?!?/br>
    劉熙鳳抬眸輕掃,雖怒氣猶在,但見馮觀這般護著女兒,怒意消減不少。

    姜云初本身并不看重此事,如今瞧見馮觀承受二老的盛怒斥責(zé),凝著他,面露淺笑,多少有點幸災(zāi)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