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聽多了?就跟著念念有詞，稱贊著救苦救難的菩薩兵，歌頌起當(dāng)年來這里推翻農(nóng)奴制的解放軍，還弄了?張主席像回家，貼在墻上天天磕頭跪拜。

    組織見女人?精神狀態(tài)好了?許多，也想過告訴她，她的來歷。

    不過對她而言，自己從哪兒?來，似乎已經(jīng)不重?要?了?，畢竟對養(yǎng)羊沒什么幫助。

    組織里的人?也懶得?過問她是否恢復(fù)了?記憶，反正給了?她選擇。

    不聽就不聽嘛，她不聽，他們就不講。

    就像這一次的行動，女人?選擇殺掉那四名兇犯，他們也不會?強加阻止。

    或許，她已經(jīng)想起了?自己的來處，而留在那間碉房，帶著小羊羔等待警察，便是她最終選擇的歸處。

    組織還是這個?態(tài)度，不一定能理解，但一定會?尊重?。

    而女人?并?不知?道，給她布置任務(wù)的組織，交到她手中、叮囑她留給警察的一只u盤里，記錄了?她22年走來，他們所能了?解到的一切足跡。

    u盤里，還附帶了?一段畫質(zhì)很差的視頻，也不清楚他們是從哪兒?找來的。

    錄像中，一對神情雖然有些憔悴，但頭發(fā)尚且烏黑的中年夫婦，面對鏡頭落下了?眼淚。

    那是一段廣告中夾雜的尋人?啟事：

    夫婦手中拿著的錄取通知?書是嶄新的，剛被?郵政送到家里，印著a大的?；?，還有校長的寄語。

    中年夫婦說，他們倆都姓玉，“玉”在他們泰族是大姓，他們失蹤的女兒?也姓玉。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多年，晦暗的灰燼撣落，一段塵封許久的記憶，如今又呈現(xiàn)在高魯木斯警方的眼前。

    這個?組織始終替女人?記得?她的名字。

    玉不琢，不成器，她的父母帶著無限的愛意，為女兒?取了?一個?很有寓意的名字。

    ——叫玉時琢。

    第59章

    程屹自從在兩歲那年, 對?“名字”這一詞語有了概念后?，就總喜歡有意無意地關(guān)注別人的名字。

    在他看來，名字是自己的, 可別人卻用的最多、喊的最多。

    同時, 名字也是別人給取的。

    它往往寄托著取名字的父母或是親人們，對?那個孩子的美好?祝愿。

    就像他之前?接觸過?的一位性格驕縱的大小?姐, 許如愿——許下的心愿，因為她的降世，所以如愿以償。

    又比如花添錦, “花”字本就是一個很美的姓氏, 錦上添花, 花上添錦……給她取名字的人，也一定很愛很愛這個女兒?。

    而他在警校的里，第?一次跟談靳楚組隊打?球的時候, 也曾對?這個由三個姓氏組成?的名字，感到過?些?許好?奇。

    程屹在飯桌上問起后?, 談靳楚向他簡單解釋了一下：

    “談”是他爺爺?shù)男? “靳”是mama的姓, “楚”是爸爸的姓。

    “誒，那為什么?你爸爸姓楚？”

    談靳楚平靜回答：“因為他隨我奶奶姓。”

    程屹那時才知道, 原來他的奶奶，就是高原上鼎鼎有名的楚校長。

    回憶結(jié)束，他拿上紙和筆，跟著談靳楚以及幾?位b市的同事們一起上樓。

    因為u盤里這份剛剛被破解出的文件, 他們又要開一個會議, 針對?有了姓名的藏服女人玉時琢，也針對?她背后?那個讓人完全看不透的神秘組織。

    一眾刑警們集思廣益, 恨不得拿著文件逐字逐句分析。

    分析組織的人員構(gòu)成?、資金來源、勢力分布、作案動?機及情?況……

    半個多小?時過?去，會議室的眾人無奈地發(fā)現(xiàn)，事情?真如程屹說的那樣，目前?能夠掌握的有關(guān)?這個組織的線索，僅僅只有他們愿意主動?暴露出的那么?多。

    高魯木斯的一位同事提議，與其根據(jù)這份文件展開調(diào)查，倒不如繼續(xù)審訊藏服女人來的高效。

    “她不愿意開口坦白也不要緊，咱們現(xiàn)在手?里有他父母的尋人啟事錄像，或許可以嘗試一下，用來喚醒她的記憶和未泯的良知?！?/br>
    “而且，從文件里提供的鑒定報告來看，這個女人應(yīng)該患有嚴(yán)重的精神疾病，咱們也先甭追究、她是否在不能辨認(rèn)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為的時候殺的人，反正在審訊室里可以往這方面引導(dǎo)她，暗示她能減刑，甚至不用負(fù)刑事責(zé)任，勸她供出組織里其他成?員的情?況和下落……”

    談靳楚和程屹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聽著其他同事激烈討論?、出謀劃策，倆人沒有發(fā)表什么?意見。

    被點名問起時，程屹才輕笑著回了一句：

    “審訊的活兒?我不在行，要不讓我去負(fù)責(zé)調(diào)查工作吧?！?/br>
    談靳楚則面無表情?地說，他的藏語只會最簡單的那幾?句，審訊玉時琢的任務(wù)，還是交給高魯木斯的同事們看著辦穩(wěn)妥。

    最先走出會議室的，也是他們倆a市的刑警。

    程屹深深吸了一口高原上稀薄的空氣，望向自家?同事：

    “說說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程屹問。

    談靳楚垂著眼睫，看著腳下的樓梯道：“我打?算去育良山一趟?！?/br>
    “育良山？就那個玉時琢當(dāng)初被拐賣去的地方？”

    “嗯。”

    他眼神清明，似乎已經(jīng)拿定了主意。

    “這個組織對?玉時琢在深山里所有遭遇的了解程度，并不像是僅僅通過?什么?技術(shù)手?段就能夠做到的，他們的人，應(yīng)該在那座山里待過?、調(diào)查過?，或者說……”

    談靳楚停下腳步，抬起頭望向低垂的天際。

    “他們，很有可能對?整座山里的情?況，都了如指掌?！?/br>
    但程屹在看到那份文件的時候，就已經(jīng)用手?機查了一下育良山的百度百科。

    這個原本貧窮落后?的深山老林，在最近的十年里，已經(jīng)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大變化。

    搜索詞條后?，映入眼簾的，全是各種各樣的扶貧政策和助農(nóng)項目。

    連“育良山”這個名兒?都是在7年前?才改的——有位叫王玉良的扶貧干部cao勞過?度，犧牲后?長眠于此處。

    程屹看著手?機上經(jīng)過?改建、煥然一新的新農(nóng)村圖片，不免有些?憂慮：

    “距離她當(dāng)初被拐賣的時候都過?去十幾?年了，現(xiàn)在去育良山，還能找得到線索嗎？”

    談靳楚道：“不確定，但總得先試試吧？”

    程屹沒有什么?異議，只是問：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回a市呢？”

    再過?兩天，就是一個對?談靳楚來說非常重要的日子了。

    6月23日，談老前?輩的生辰。

    老爺子吞安眠藥前?，特地在留下的幾?句遺言里叮囑，他不想后?人給他過?忌日，一幫孩子對?著他的遺像哭哭啼啼掉眼淚的，太傷感了。

    還是生日好?，拍著手?、唱著歌，能吃蛋糕，吹蠟燭，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

    老爺子在最后?的幾?年身體不太好?，要嚴(yán)格控糖，不能吃他最愛的甜食。

    所以，談靳楚和沈芝蘭在6月23日這一天，總會訂個小?蛋糕，拎到爺爺?shù)哪骨?。

    程屹提醒他，“你要是決定去育良山的話，到那一天恐怕就趕不回a市了。

    “沒關(guān)?系?！?/br>
    談靳楚說，“還有我姐在呢?！?/br>
    聽自家?同事這么?回答，程屹就沒再勸他。

    想必談老前?輩在天有靈，也一定能夠體諒談靳楚的這一做法。

    程屹錘了錘酸痛的肩膀和后?頸，道：

    “咱們隊里現(xiàn)在的案子處理起來還算順利，妙妙住在醫(yī)院有人看著，能吃能睡。其實吧，我自個兒?回去了，也沒什么?要緊事兒?做?！?/br>
    他抻了抻腰桿，問：“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談靳楚笑笑，“答應(yīng)了妙妙給她捎土特產(chǎn)，小?程警官，你可不能食言啊?！?/br>
    兩人正說著，迎面碰上了技術(shù)科的一位同事。

    程屹逮著人就問了句，“怎么?樣了迪哥， u盤里的另一份加密文件破解開了嗎？”

    男警熬得灰頭土臉，“還沒呢，我這剛下來抽根煙，醒醒腦子?！?/br>
    “哎喲，辛苦了，辛苦了，那您接著忙吧！”程屹熱情?地沖人揮著手?。

    目送男警上樓，他才接著跟談靳楚聊。

    “那這第?二?份文件里面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b市四名嫌疑人的犯罪記錄了吧？”

    “可能吧。”

    談靳楚道：“這個組織里的人將四名嫌犯引到高魯木斯，不就是為了把他們殺人分尸的罪行公之于眾嗎？”

    -

    可他還是猜錯了。

    因為將四名嫌犯的罪行公之于眾，并不需要借助他們警察之手?。

    晚上十點，也就是m國nk市的上午九點。

    號稱“世界的十字路口”，當(dāng)?shù)刈罘比A的街區(qū)上，多棟大樓的廣告屏同時放映起一段動?畫短片。

    隨后?，便在世界多國的網(wǎng)絡(luò)社交平臺內(nèi)，引發(fā)了大量的討論?。

    包括還沒入睡的中國的網(wǎng)民，很多人都在吃瓜關(guān)?注。

    短片的時長足有半個多小?時，卻生生霸占了多個按秒來計算廣告費的廣場大屏。

    大家?猜測著，究竟是什么?樣的土豪，才會為了這段片子一擲千金。

    緊接著，人們的關(guān)?注點就來到了短片本身的內(nèi)容上。

    將近40分鐘的動?畫，風(fēng)格極其獨特，讓人看了過?目不忘。

    它的畫風(fēng)明亮可愛，筆觸細(xì)致柔和，給觀眾以美好?的視覺享受，可情?節(jié)卻詭異到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