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無語之際，就又聽?得祁妙悠悠嘆氣道：

    “唉，算起來……我做噩夢，還是從學(xué)校cao場出事兒那天開始的呢。”

    陳想滿不在意，“跟這?有什么關(guān)……”

    話沒?說?完，自己猛然一怔。

    “你剛剛說?……”他心跳陡然加速，“你在夢中，看到了什么場景？”

    vip病房中，祁妙坐在床上，望向?了門口。

    她不清楚，下樓去跟b市警察同事打招呼的云警官和劉警官什么時候回?來，所以?不敢在電話中浪費(fèi)太?多時間。

    只好道：“陳記者，我還是加你微信聊吧?！?/br>
    她翻了翻腿上的畫夾。

    寫滿字跡的人物分析表下，是厚厚一沓、幾十來張的素描畫。

    待在病房里無所事事的這?幾天，祁妙一直嘗試著，把自己在幻象中看到的一切給畫下來。

    這?是她從前背書時用過的笨方法。

    或許，她不能像其他同學(xué)一樣?，文言文張口就能倒背如流。

    但只要給她一張紙，她卻能直接把課本的那一頁給復(fù)刻下來。

    大到畫面中央的插圖，小到頁腳的頁碼，以?及正文下方的注釋。

    人的大腦跟記憶很神奇。

    哪個位置畫了什么，哪個位置寫了什么，通過這?種方式，祁妙都能逼著自己，硬生生地想起來。

    所以?，這?幾十張畫上，無一例外，全是十年前的那個雨夜——

    陳愛民在自家堂屋和院子里，毒殺妻子江銀梅的場景。

    她握著手機(jī)，冷著臉彎了彎唇角。

    “您應(yīng)該知道，我是個美術(shù)生吧？”

    “嗯，我從你學(xué)校那兒了解到了。”

    陳想的聲音不復(fù)剛才的運(yùn)籌帷幄，“祁妙同學(xué)，那你能試著，把你噩夢中的場景給畫下來嗎？”

    她裝作出很配合，同時又有求于人的樣?子：

    “陳記者，我早就畫下來了，畢竟天天都做同樣?的噩夢，實(shí)在是太?奇怪了、太?可怕了。”

    然后給他下套，“您是見多識廣的民生記者，能不能幫我看看，我這?種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好好好，你不用害怕……”他滿口答應(yīng)了下來。

    微信好友申請通過。

    陳想盯著她那個欠不嗖的大呲花頭像，只覺得異常詭吊。

    聊天界面中，對方也不像她電話里那么語無倫次、嘰嘰喳喳。

    而是一句廢話也不多說?，直接發(fā)來了幾十張圖片。

    他等待著網(wǎng)絡(luò)加載，咽了下口水，大氣都不敢喘。

    過程緊張恐懼到一如鈍刀凌遲。

    陳想從第一張點(diǎn)開，呈現(xiàn)出來的素描畫功極為扎實(shí)。

    老式房屋的一磚一瓦，破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以?及，出現(xiàn)在畫面中的一男一女。

    全都神形兼具，逼真到刺痛了他的雙目。

    讓他一眼就能認(rèn)出，畫里的人，正是他自己的親生父母！

    陳想全身如同過電一般顫栗，嚇得差點(diǎn)沒?拿穩(wěn)手機(jī)。

    他是個唯物主義?者，內(nèi)心深處有些不愿意相信所謂的怪力亂神。

    父親陳愛民也曾放言道：

    “去他娘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都把她的尸體用石灰水泥封在塑膠跑道底下了，她還能再?爬出來不成？！”

    可是，可是……

    祁妙的畫實(shí)在太?過詳盡。

    各種各樣?的細(xì)節(jié)都用細(xì)膩的筆觸一一繪出：

    亮著昏黃燈光的堂屋；潑灑在地、冒著熱氣的大米粥；走廊上沒?來得及關(guān)緊、還在滴水的水龍頭……

    最細(xì)節(jié)的是，大門內(nèi)，頹唐倒地、一臉絕望和哀慟的中年婦女。

    以?及，門拴上虛掛著的一把老式鐵鎖。

    陳想“噌”地從婚房新床邊站起身來，頃刻間大汗淋漓。

    偏偏電話里，那個發(fā)來素描畫的小姑娘，還是一副懵懂無知的語氣：

    “誒，怎么了陳記者？你是見過畫中的場景嗎？”

    陳想牙關(guān)緊咬，硬擠出一抹笑，“怎么會，我也沒?見過。”

    他端起往日精心塑造的，“關(guān)注民生、聚焦老百姓生活問題”的好記者模樣?，語氣關(guān)切道：

    “要不這?樣?吧，祁妙同學(xué)，我明?天上午再?去一趟醫(yī)院，專程為你的噩夢經(jīng)歷做個采訪，你看幾點(diǎn)有空呢？”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我都有空的，陳記者?！?/br>
    病房門外，想起了幾道沉穩(wěn)的腳步聲。

    應(yīng)該是兩位女警jiejie回?來了。

    祁妙握著手機(jī)，另一只手輕輕撫過畫紙。

    “隨時恭候?！?/br>
    第53章

    祁妙冷靜地掛斷了跟陳想的通話, 與此同時，病房的門也被人推開了。

    云艷輝和劉思甜兩位女警jiejie走了進(jìn)來，手中還抱著一個新的文件夾, 在小聲地討論著什么?。

    祁妙坐在病床上, 好?奇探頭，“是那起連環(huán)殺人碎尸案, 又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了嗎？”

    “對。”

    云艷輝沖她揚(yáng)了揚(yáng)幾張打印出來的監(jiān)控錄像截圖。

    “這起案子的四位嫌疑人，是兵分兩路，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前往高魯木斯的?！?/br>
    之前的那些資料已經(jīng)確認(rèn)了羅偉辰的航班信息, 以及當(dāng)晚入住的酒店房間號。

    頭等艙, 機(jī)場附近最奢侈的豪華套房……

    這位嬌生慣養(yǎng)的富二代, 不惜暴露自己的真實(shí)行蹤，也得在吃穿用度上講究個最貴最好?。

    估計也正是這一點(diǎn)，他才選擇跟另外三位嫌疑人分開走的。

    因?yàn)榍匾闼麄儾蛔w機(jī), 而是親自駕駛一輛黑色suv，從b市出發(fā), 到?高魯木斯, 路上一共開了十幾個小時, 才到?達(dá)目的地。

    然后得以跟那位提前抵達(dá)酒店，早就吃飽喝足的富二代匯合。

    “四位嫌疑人匯合之后, 最后一次暴露行蹤，是在一家大型商場里?，他們采購了許多防寒衣物，還在三層買了一套折疊支架泳池?！?/br>
    云艷輝在網(wǎng)上找了一張圖片, 遞過手機(jī)。

    祁妙一看就懂了。

    這種容納一個成年人還綽綽有余, 并?且能夠保證不會?漏水的折疊支架泳池，正適合帶到?死者王海濤家中的衛(wèi)生間里?。

    往地上一鋪, 殺人分尸，一滴血都不會?流到?地板上。

    “說來也巧，”劉思甜雙臂環(huán)抱，坐在她病床邊，“他們開的這輛車，在中途路上的時候，還被交警給查了呢?！?/br>
    “只不過，”她話音一轉(zhuǎn)，“交警查這輛車，是因?yàn)檐嚧暗耐腹饴什粔?，屬?違章，罰了款就讓他們走了?！?/br>
    云艷輝哼笑道：

    “倒是把他們給嚇得不輕。那兩個交警同志回?憶說，剛把車輛攔下的時候，車上的三位嫌疑人就開始神情?緊張，坐立不安，交警同志還以為他們是人貨混裝，當(dāng)場要求他們打開后備箱查看，結(jié)果，只發(fā)現(xiàn)了三顆石膏雕塑?！?/br>
    “石膏雕塑？”

    祁妙聽得不禁有些惡寒。

    因?yàn)閷τ?她這個美術(shù)生而言，石膏雕塑是極為熟悉又極為親切的物件。

    大衛(wèi)、荷馬、布魯斯特、米開朗琪羅……

    一顆又一顆人頭雕塑，擺放在她高中待過的畫室里?，陪伴著她整宿整宿熬夜練習(xí)。

    祁妙長這么?大，不知道對著石膏雕塑畫過多少張素描畫。

    又何曾想過，居然真的會?有人往石膏雕塑里?放進(jìn)去一顆人頭呢？

    “石膏雕塑又不是什么?違禁物品，”小云警官嘆了口氣，可?惜道：“交警看了一眼沒什么?問題，就放他們走了?！?/br>
    祁妙也跟著一臉遺憾，“??？真的好?可?惜，那現(xiàn)在還能掌握他們四名嫌疑人的行蹤嗎？”

    劉思甜面色微沉，柔和?的眉眼中透著些許的憂慮：

    “小談他們根據(jù)無?人區(qū)的路況，以及彭磊碎尸和?三顆頭骨被發(fā)現(xiàn)的位置，大致推測了一下嫌疑人作案的第一現(xiàn)場，還有他們目前可?能會?藏身的地方??！?/br>
    “但推測出的結(jié)果很不容樂觀，因?yàn)樗勒吲砝谙铝塑嚭缶驮僖矡o?法追查到?蹤跡?？?按照兇手之前的作案手法來看，他們殺人分尸只會?在封閉的室內(nèi)進(jìn)行?！?/br>
    “”所以，”劉思甜抬起眼，緩緩道：

    “”小談他們懷疑，這四位嫌疑人現(xiàn)在既不會?待在酒店，也不會?租住民宿，而是更?有可?能，藏身于?無?人區(qū)附近牧民的家中。”

    祁妙聽得說不出話來。

    那樣窮兇極惡的四個人，闖進(jìn)牧民家里?，還要?dú)⒑ε砝谠俜质峙隆诩依?的牧民也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