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樓梯都能跌倒, 也太丟人了。

    “……呃, 拍過片子了，不算太嚴重?, 輕微骨折，休養(yǎng)個兩三周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br>
    電話里，小?姑娘語氣故作輕松，像是?不想讓他們擔(dān)心。

    談靳楚垂下眼睫，嘆了口氣，情緒更加復(fù)雜：

    “傷筋動骨100天，哪怕是?最?最?輕微的骨折，也得4~6周才能完全?愈合?！?/br>
    似乎也不知道再?說什么好，最?后只能道：“妙妙，這?次辛苦你了?！?/br>
    祁妙聽完，“嘿嘿”傻笑兩聲：“不辛苦，不辛苦?！?/br>
    還要殷勤道：“談警官，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您再?找我?！?/br>
    “需要幫忙……你就會答應(yīng)嗎？”

    “肯定會呀，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br>
    “嗯。”

    談靳楚勾起一個淺笑，“那希望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再?cao勞費心，照顧好自己。”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

    他想到祁妙之前說的通感，以?及感同身受的溺亡，凝眉叮囑道，“最?近幾天，千萬不要再?吃菌子。”

    -

    結(jié)束那通電話后，祁妙本想再?好好地回憶一下考場及幻境中的景象，順帶琢磨琢磨這?次發(fā)生通靈的原因?。

    但接連幾天的高考壓力，還有幻境中過度透支的精氣神?，讓她抵不住困意，閉上眼，就足足睡了5個小?時。

    再?度醒來，摸過手機一看，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了。

    “妙妙醒了？餓不餓呀，想吃什么？我下樓去給你買點?兒?！?/br>
    祁妙聞聲望過去，原來是?小?云警官。

    云艷輝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就發(fā)現(xiàn)病床上的小?姑娘已經(jīng)坐起來了。

    她這?一下午走訪了花添錦好幾位老師和同學(xué)的家，回到局里，又開了個研究案情的會。

    忙到十點?鐘才總算抽出空，來醫(yī)院看看這?位不幸負傷的小?神?兵。

    “不用麻煩了，小?云警官，我下午打石膏的時候已經(jīng)吃過了。”

    劉隊當時給她辦了住院，吃的是?醫(yī)院食堂提供的晚餐。

    “那好。”

    云艷輝坐到床邊，順手挑了個模樣最?好看的蘋果，開始仔細削皮。

    “劉隊讓我告訴你，最?后一場地理考試的事兒不用擔(dān)心，他親自去你們考點?，跟監(jiān)考員一起調(diào)過攝像頭了?！?/br>
    祁妙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問道：“……那我應(yīng)該沒有違規(guī)吧？”

    “沒有啊?！?/br>
    云艷輝笑笑，“劉隊說了，你既沒有攜帶違禁物品進入考場，又沒有擾亂考場秩序，正常提前交卷而已，完全?沒有違規(guī)。”

    “那、那我交卷前的幾分鐘呢？”

    她還是?有點?兒擔(dān)憂，做賊心虛般壓低了聲音，“我那段時間通靈了，寫了很多跟考試無關(guān)?的、怪異的東西……”

    “哦，你是?說——在草稿紙上亂涂亂畫呀？”

    云艷輝沖她眨了一下眼，“咱們又沒寫在答題卡上，不會影響成績的?！?/br>
    祁妙撓了撓頭，“可我當時的舉動，不會顯得很可疑嗎？”

    “當然不會?！?/br>
    云艷輝把削好皮、切了塊的蘋果盛在盤子里，遞給她。

    “碰見不會的題，還不讓畫圈圈隨便?蒙一個了？再?說了——”

    小?云警官話音一轉(zhuǎn)，“就你們考場上，還有個考生寫到一半兒，直接抬手扇自己巴掌的呢，隔壁一棟樓，也有個學(xué)生太困，拿筆扎自己胳膊提神?的?！?/br>
    她頓了一下，思索道：“對了，這?幾天我還在網(wǎng)上刷到，你們高考生有個梗，叫什么來著……”

    祁妙沉默了兩秒，然后道：

    “考完數(shù)學(xué)，人哪有不瘋的？硬撐罷了?！?/br>
    “對對對，發(fā)瘋文學(xué)嘛。”

    祁妙：“……”

    可再?一想，好像確實是?這?么回事兒。

    現(xiàn)在年輕人的精神?狀態(tài)，似乎干出點?兒什么來，都不算稀奇。

    至于草稿紙上的那幾句“我不想死?”……

    對于經(jīng)常把這?個字掛在嘴邊，動不動就“考砸了，我死?定了”的高中生而言，牽強了一點?，但也能說得過去。

    祁妙拍拍胸口，緩緩松了一大口氣。

    從盤子里叉起一塊蘋果，邊吃邊問道：

    “那草稿紙還能拿回來嗎？我真的覺得跟花添錦的案子有很大的關(guān)?聯(lián)?！?/br>
    甚至可以?說……是?那個殞命的女孩子，最?后的遺言。

    云艷輝搖了搖頭，“這?個不太好辦，你們高考生用過的草稿紙都是?要收走封存的?！?/br>
    祁妙其實也預(yù)料到了這?一點?。

    高考規(guī)定，草稿紙不允許帶出考場。

    不僅是?為了防止提前泄露信息，也是?為了老師在批改試卷時，如果發(fā)現(xiàn)兩張高度雷同的試卷，就可以?調(diào)取草稿紙，來鑒定是?否存在作弊抄襲的行?為。

    他們的試卷、答題卡、草稿紙，全?都要統(tǒng)一收齊，送往考試院，還要在那里保存半年。

    “不過……”

    云艷輝道：“劉隊走了合理的審批流程申請查閱，然后拍了一張照?！?/br>
    她拿出手機，翻出來遞給祁妙看，“你看看，是?這?個沒錯吧？”

    祁妙把頭湊了過去。

    當那幾句話再?次呈現(xiàn)在眼前，剎那間，她的腦瓜子還是?“嗡”地一下。

    花添錦在彌留之際寫下的字跡，可謂扭曲又詭異。

    除了幾個“我不想死?”和“對不起”，那半個沒有寫完的字，也充斥著nongnong的疑點?。

    帶女字旁的字有很多個，一時間很難確認出她想寫的究竟是?什么。

    是?想另起一句話，寫在開頭的那個人稱代?詞“她”？

    還是?，殺害她的兇手的名字？

    以?及那個極其倉促的字母“b”。

    是?她寫下的選項，亦或是?……

    不對！

    祁妙皺著眉一怔，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蘋果。

    下一秒急切道：“小?云警官，花添錦要考的都是?什么科目，有沒有地理？”

    云艷輝被?她問得愣了幾秒，仔細回憶了一下。

    現(xiàn)在的高考跟她上高中那會兒不同，以?前都是?直接文理分科，后來從2017年起，a市開始實行?3 3新高考模式。

    除了語數(shù)外，還要再?選三門科目。

    花添錦選的好像是?物理、化學(xué)，還有第四天上午要考的……歷史。

    “沒有地理，她沒選這?一門?！?/br>
    祁妙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手指都被?她自己攥得指甲泛白。

    新高考的學(xué)生在高一下學(xué)期正式選科，但他們通常在上學(xué)期就已經(jīng)確定了方向，幾門科目的學(xué)習(xí)上也會有側(cè)重?點?。

    花添錦既然選了歷史，又怎么能夠替她做出那道特別難的選擇題呢？

    那道題是?天文地理，牽扯到自轉(zhuǎn)公轉(zhuǎn)、晨昏線、經(jīng)緯度、日期以?及時差的計算，并非人文地理那樣，可以?通過常識選出正確答案。

    哪怕花添錦還沒忘記高一學(xué)過的地理知識，面對這?道題的計算量，也不可能在溺死?前還有精力做得出來。

    那個寫在草稿紙上的“b”，絕對不是?地理題的選項！

    她居然現(xiàn)在才察覺到不對勁。

    祁妙懊惱地錘了一下床，立馬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訴了小?云警官。

    云艷輝認真聽完她的分析，神?色也跟著凝重?了幾分。

    “好，謝謝妙妙?！?/br>
    她點?頭，“你放心，明天開會的時候，我會把這?些告訴劉隊和小?談他們?！?/br>
    床上的小?姑娘垂著眼，糾結(jié)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

    “小?云警官，花添錦的尸檢結(jié)果出來了嗎？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我想知道，她在落水溺亡前還遭受了什么？”

    在偵查階段，辦案警察是?不允許泄露案情的，連證人和受害者都沒有義務(wù)完全?告知。

    但考慮到祁妙的情況特殊，短短幾天接連經(jīng)歷了這?么多，劉隊已經(jīng)把她當成了半個自己人。

    幾位領(lǐng)導(dǎo)專門針對她的能力向上面寫了詳細的報告，具體是?什么樣的討論結(jié)果，云艷輝無從得知。

    但有了領(lǐng)導(dǎo)們的默許態(tài)度，她也就斟酌了一下，告訴了祁妙部分信息：

    “我們隊里的沈法醫(yī)說，花添錦的死?亡時間大概在昨晚10點?到12點?……”

    專業(yè)法醫(yī)的尸表檢查，也證明了談靳楚的推測基本正確。

    除了頸部有出血點?外，花添錦尸體的眼結(jié)膜上也有針尖狀的出血點?。

    ——這?是?人體頸部或者胸腔受到外力壓迫，處于極度缺氧的狀態(tài)時，眼結(jié)膜下的毛細血管滲血形成的。